第六十三章 灰都之主的遺憾與過去,康斯坦丁的詛咒

灰都之主令人震撼的話說完，就漂浮在路明非的身邊，觀察著他的反應。

然而，路明非臉上并未出現什么羨慕嫉妒之類的情緒，只是笑道：“能治好要命的傷，外加獲得強大的力量，還有這種好事？”

透過他那雙清澈的雙眼，科因能夠確定，路明非是真的沒有在意惡魔之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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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羨慕嗎？”科因問道。

路明非腳步平穩，臉上的笑容不變，小聲道：“其實我已經有了很多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東西……比起這種東西，我其實更羨慕師兄的女人緣這么好。”

“而且……比起以前，現在我已經很厲害了啊。”

在想清楚之后，他就意識到，自己其實仍舊是那個渴望著未曾擁有過的“平凡與幸福”的少年。

想要擁有，并不意味著需要不斷地去奪取。

擁有的力量改變了他身上很多的東西，讓他變得自信、奮勇，但他的心中就仍然還有著一份對他人的“善意”。

末世的諸多磨練、血腥殘酷的廝殺，并未將他這部分本質所磨滅。

就像是楚子航一樣，看似殺胚的外表下面，隱藏著的是他們火熱的心。他們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執拗又堅決，用自己的光芒去照亮黑夜。

所以，現在的路明非并不會去嫉妒他人了。

“記住你現在的想法吧，它會成為你珍貴的寶物。”

懸浮的小方塊嗡嗡的上下晃蕩了兩下，科因感嘆的聲音從中傳來：“我見過太多因為渴望而迷失的人……那種人對這個世界始終存在著一層隔閡，哪怕是臉上時常掛著笑容，也更像是一種習以為常的偽裝。”

“那種人很可怕，一個不慎就會失足跌入深淵，成為真正的惡魔……”

“不過讓我慶幸的是，你身邊似乎有著能給予你安心感，讓你堅定前進的人。”

“你的心中，仍有著不曾褪色的善良。”

老人的話語中有些更為深層次的東西，路明非尚且無法理解。

人生閱歷這種東西，只有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地走過新的篇章才能得到成長……僅僅只是幾個月的末日生活，固然令他變得成熟冷靜許多，卻也無法立刻讓他大徹大悟、看透一切。

能做到那種事情的是佛陀，是覺者。

但路明非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今年才滿十八歲的年輕人。

一個若是沒有他人的幫助與支持，甚至就無法從束縛自己的干癟的人生中走出，如同被遺棄的小狗一樣的人。

他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只是輕聲地道了一聲謝：“我會記住的，謝謝您，科因先生。”

年長者的教誨，他確實收下了。

有些孩子或許會覺得家里老人的教導什么的很煩，但路明非卻不一樣。

與父母分開已經有八九年的歲月，長久的寄住在嬸嬸家中，他得到的“關心”實在是屈指可數。

路明非回憶起來，更多的就是呵斥和數落，這也或許正是他過去日漸封閉自己內心的原因之一。

這位似乎是因為許久不曾見過他人，顯得有些話多的老人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在對孫子叨嘮的普通老人。

雖然有些啰嗦，但蘊含著某種期望的話語，卻也讓人心中泛起些許暖意。

在路明非過去的“成長”過程中，就不曾有過這樣可以稱之為長輩的人，給予他這樣溫和的教導……盡管只是第一次見面，但這位寬厚的老者此刻，便給了他相當好的印象。

與他過去體會過的無視、輕蔑不同，科因對待他們這些外來者的態度相當溫和。

他有什么問題，老人也盡可能地給予他回答。

路明非現在并沒有完全放松自己的警惕，但卻也覺得如果這些并非偽裝，那么這位灰都之主就的確是一個值得讓他信賴的對象……

一個比豪爽溫和、關照學生的昂熱，更讓他信任的人。

心中對這位老人的生活，多出了許多的好奇，路明非問道：“您是和燈露希小姐一起生活嗎？”

“燈露希小姐，還有另一位沒見過的亞璃絲小姐……她們一定陪了您很長的時間吧？”

科因的聲音中帶著許多的追憶，像是一杯色調溫和、清香的茶水：“她們雖然不是從出生起就陪在我身邊，但那也已經很漫長了啊……”

“我出生在末日降臨的三十年后，對所謂的‘正常生活’的了解，全部都是通過紀錄片和書上的描述。”

“年輕時候的我也和你們很像，覺得自己絕對能改變些什么，所以很努力地做了很多的事……”

“雖然，最后什么也沒有做到。”

這最后一句，科因的語氣便給人無盡遺憾的感覺。

路明非在「狂犬」和那些紅潮虛影的精神碎片中，了解過很多這個世界的信息。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人類在末日降臨之初，由煉金術師與科學家合力研究出了煉金構造體這一技術，人類因此擁有了抵御帕彌什的力量。

后來更是有一位偉大的煉金術師改進了煉金構造體，創造出諸如言靈反制機關這種不可思議的技術，使得煉金構造體變得更加強大。

那位煉金術師，便是這座灰城科因亞希斯的主人——灰都之主科因。

“我稍微知道一點您這邊的情況，就是因為煉金構造體也無法長久的抵抗帕彌什的侵蝕，所以您才想要研究惡魔，制造出能夠不受帕彌什影響的新機體？”

路明非回想起從紅潮中現身的那只蒼白的感染體，心中凜然，對科因語氣中的遺憾有了更深的理解。

科因所創造出來的技術，在那些煉金構造體被帕彌什感染后，一定是反過來成為了更加可怕的殺器……

能反制言靈的特殊機關對混血種而言簡直就是噩夢，本身就遠不如構造體的混血種失去言靈的力量后，在這些強大的感染體面前就仿佛變成了一只只待宰的小雞，根本無力反抗。

“是啊，由我所改進的技術，并未成為人類拯救自我的火炬。”

“它們反而成為了葬送最后希望的災難，將這世上的人們逼至絕境，也許他們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也曾咒罵過我吧。”

科因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

即使說出的是這么無情殘酷的話，他語氣也沒有多少起伏。

像是在描述課本上一行蒼白的文字，不帶有任何的感情。

“——或許，這就是「康斯坦丁」的詛咒。”

他沉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