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見眾人皆看向老婆婆,心知這位怕是鄉野間極為常見的神婆道姑。
再或者出馬仙家弟子。
專門靠治小兒驚嚇,驅邪收魂,開陰鎖、看風水……之類陰陽行當生活。
“貧道山中迷路,得樵夫老伯指點,路過寶地。學過幾手治邪祟本事,所以不如先讓貧道試試,不靈再上金汁。”
莫川頓了頓,又補充道:“不收錢。”
他這話潛臺詞就是——不用擔心貧道搶生意,貧道只是路過,完事就走。
“好好好,道長快試試?”
“這崽子真是邪了門,力氣大得很!”
壓著發癲少年的村民們連忙招呼道。
村中神婆看了一眼莫川,沒吱聲。
莫川見狀,這才走近,卻見那少年,雙眸貫血,嗚咽低吼,恍如被制服的野獸。
再定睛細看,隱隱可見一條野豬殘魂,掙扎于少年體內。
卻是已然占了上風。
難怪少年行為如此瘋癲。
莫川瞧明白細節,這才一抬手,連貼數道郁儀符。第27章
符箓上身,登時有惶惶日芒,涌入少年體內。
那野豬殘魂經日芒一照,頓時慘叫連連,驚恐得逃出少年身體。
莫川眼疾手快,一道懾鬼箓激射而去。
這等野獸殘魂,哪里吃得住懾鬼箓力量?
登時煙消云散。
瘋狂掙扎的少年,渾身一顫,隨即癱軟如泥。
“咦,不動了?”
“這就治好了?”
壓著少年的眾村漢,見狀一臉驚疑不定,待確定少年確實不再掙扎之后,這才緩緩放開。
此時,少年氣喘吁吁的趴在地上,眼神逐漸恢復清明,只是神色有點呆滯,有點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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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道長真是好法力!”
“是啊是啊!”
周圍村民見狀稱贊不已。
“謝謝仙長救命之恩,俺、俺給你磕頭了。”
一位滿臉余季未消的黝黑老漢,走過來,嘴笨的囁嚅幾句,激動得便要跪地磕頭。
“使不得!使不得!舉手之勞罷了,老伯何必行此大禮,這不是要折貧道的壽嗎?”
莫川連忙扶住老伯,到底沒讓他跪下。
一名被咬漢子瞧著莫川面善好說話,連忙捂著發紫手臂問道:“道長,俺這被咬了,礙不礙事?”
“不礙事不礙事”
莫川擺了擺手,一臉正色的看向少年:“小哥可還記得之前去了哪里?”
少年一臉懵懂的看著周圍熟悉村民,直到有人出言提醒,才結結巴巴道:
“俺……俺哪也沒去,一直在村里。”
“這樣啊!”
莫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道長這是咋回事?”有村民好奇問道。
“撞了邪!”
“這……”那村民一臉驚恐:“……這是村里有邪祟?”
“莫擔心,那邪祟已經被貧道誅殺。”
“那就好,那就好!”
村民聞言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莫川瞥了一眼老婆婆,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疑惑。
野獸鬼魅并不罕見,畢竟基數在那擺著,深山老林那如蓋樹冠,也提供了庇護之所。
罕見的是大白天進村串竅拿法,這可就稀奇了。
想到這,隨同樵夫回去尋柴火的莫川,隨口問道:“老伯,村里這發癲事情多嗎?”
樵夫道:“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三五年總有那么一兩回。”
莫川聞言心中一沉。
這么規律?
莫不是龍王賣傘,終無晴日。
莫川又問:“那若是遇到怎么辦?”
樵夫道:“還能怎么辦?土方法治唄,土方法不成,就去請神婆,再不行……嗨,這年頭哪個村子沒幾個游村瘋子癲子?”
莫川心中一沉,旁敲側擊之下,開口言“金汁”的老婆婆,正是這十里八鄉小有名氣的神婆。
莫川若有所思間,不再多言。
待尋到柴火,進了樵夫家,才知樵夫育有三子兩女,其中一兒一女都是早夭。
余下子女也早已成家立業,分家搬出去住了。
如今樵夫和老伴住在一起。
平日子女會送些吃食過來,日子談不上富裕,倒也馬馬虎虎。
老兩口生活很是清澹,所謂的晚飯,其實就是一碗五谷稀粥,連菜也無。
還好莫川帶來了一只兔子,為農家晚飯憑添幾分奢侈。
只是苦了老兩口的牙口。
實在是兔肉太韌了!
用過晚飯,莫川借了間柴房,和衣而眠。
待夜色漸深,他手一揮,燈草和尚憑空冒出,連忙作揖。
“道爺!”
“去吧!”
莫川揮手,他早已在饗祭道爐中,吩咐過燈草和尚事情。
燈草和尚一個作揖,鉆過門縫,熘了出去。
莫川無心睡眠,索性盤膝修煉。
結果,他沒等來燈草和尚的調查,反而先等來村民的拍門聲。
“冬冬冬……”
“老郭頭,睡了嗎??”
莫川起身開門,門外正站著兩個村民,兩人看到莫川,皆一臉驚喜。
“仙長,救救俺媳婦,她、她撞了邪,得了癔癥。”
一名穿著粗葛窄袖的村民,一臉惶惶不安道。
略一打聽,才知是附近村民。
他媳婦昨天下午就發了顛,土法沒治好,這才過來請神婆。
結果,神婆捯飭半夜,也沒見好轉,這才想起村里路過的道人。
兩位村民這才星夜來請。
兩位村民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間,樵夫也披著單衣,走了出來。
莫川聽完,沖樵夫拱手道:
“老伯,人命關天,貧道這就去瞧瞧,看這天色,估計不會再回來,老伯還是關好門閂,莫等貧道。”
說完,隨即同兩位村民離開了。
山路崎區。
待行至目的地,天際已然泛起一絲魚肚白。
那出事農家,院子里擠滿了人,一個個伸頭往屋里看,表情又怕又好奇。
待看到莫川過來,一個個連忙讓出通道。
進了屋,卻見不大堂屋內,坐著七八位老嫗正聊得起勁。
準確的說,是一位中年婦人在說,其他幾個老嫗在聽,莫川白天見到的神婆赫然在列。
莫川進來時,也不知道那中年婦人說了什么,還有人竟抹起了眼淚。
“……俺丟了羊,不敢回家,就在那饅頭山一遍遍的找,等到天黑也沒找到,人也迷了路……迷迷湖湖間,俺就聽到有人在打呼嚕!”
“俺就找啊找啊……”
中年婦人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比劃著,表情呆癡,仿佛沉浸在某個深刻記憶中。
“仙長,這、這就是俺媳婦。”
粗葛窄袖村民指了指那絮絮叨叨的婦人,眼神又是擔憂,又是驚恐。
“卡——”
中年婦人突然一個激靈,嚇得滿堂眾人一個哆嗦。
便見她五官不自然的微微扭曲,流露出滲人至極的神色,在似笑似哭間,正好看向莫川:“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