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的發展超出了青年的意料。
尤其是當一個和他差不多的年輕人闖進了金石賭場后廳,敲暈了看守,一進門就拽著他的胳膊往外面走。
他條件反射地撥開了對方的手。
男女收授受不親,在這個方面,他還遵循著傳統的觀念。
同在屋子里的女孩也看傻了眼,一時間雙方都陷入了僵持的狀態,讓這場談話根本無法進行下去。
“你是誰?”
“我奉主管之命,前來營救十七區公民。”
宋嵐輕咳一聲,他總覺得現在的氣氛有些怪怪的,青年在把他的胳膊拍向一邊之后后退了幾步,看起來還有些不太愿意離開的樣子。
難不成這個小伙子是中了兄弟會對他施展的色誘術,雙腳一時間挪不動道了。
而且他在見到自己之后的反應也有些怪怪,他們明明在車上見過一面,還聊了不少關于他那位大公司高管女兒的未婚妻,現在在見到他之后卻翻臉不認人了。
他身邊驚慌失措的姑娘想必就是青年在車上提到的未婚妻了。
“主管?哪個主管。”
“陸主管,太好了,你們是十七區的執法者!”
在聽到宋嵐的此行的目的之后,女孩搶答道,她幾乎快要喜極而泣了。
作為第十二中立國的公民,她曾在首都廣場聽到過烈陽公主的演講。
雖然他們退出了盟約國,與聯合政府的關系降至了冰點,但是聯合政府還是有好人的。
其中十七區的執法者部門的陸湘主管就是其中之一,那同時也是烈陽公主最好的朋友,公主還提到過十七區的宣傳口號——十七區,永遠都是你的家。
出門在外,正直的陸主管絕對是值得信任的人。
“救救我,我是第十二中立國的公民,在外出旅游時遭到了綁架,我只想回家!”
情緒激動的女孩讓事態變得更加復雜了。
宋嵐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青年的“未婚妻”就主動被策反了。
“我可以聯絡陸主管,先把你們接回十七區,你可從十七區機場乘坐專機回家。”
這注定是歷史性的一刻。
無論對于十七區或是綠洲都是如此。
他,宋嵐。
在成為執法者這么長的時間里,終于做出了一件執法者該做的事!
不是上班摸魚,不是制定宣傳手冊,而是真正意義上拯救一位遭到兄弟會綁架的外國游客!
“謝謝你,太謝謝你了!”
女孩熱淚盈眶,她本以為從自己落入兄弟會手里的那一刻起,她這輩子就完了,她從未想過幸運女神會以這樣的方式眷顧于她。
她忽然間又想到了什么,說道,“執、執法者同志,還有許多和我一樣的人被他們綁架了,我知道他們把綁來的人都關在了什么地方,我可以給你們提供線索……”
“閑話留到以后再說,我就快支持不住了!”
虛無從門廊出傳來的聲音讓情形顯得愈加緊迫,聞言,一臉抗拒的青年終于受形勢所迫不得不跟著兩人離開了房間。
眾人返回賭場時,賭場早已面目全非。
儀器四處傾倒,墻皮也被掛掉了好幾片,他們從一處倒塌的儀器下方找到了賭場經理露出的腿,他匍匐在地上,已然沒了動靜。
青年本以為這是商會對兄弟會展開的報復性行動,敢來金石賭場砸場子,至少也要出動幾卡車全副武裝的雇傭兵,可此刻偌大的大廳里此刻就只站著一個中年男人。
“你們可算是出來了!”
虛無急切地說道,“再來晚點這里就沒東西砸了!”
為了防止自己再次陷入無事可做的尷尬境地,他不得不催促宋嵐等人。
商會提供的懸浮車早就停在了門口,在砸場子之前,他則充分聽取了宋嵐的意見,把不相干的閑雜人等都從賭場里趕了出去,至于賭場經理和他的保鏢,則因為實在不聽勸,不慎被飛起來的賭博機砸中,當場就暈了過去。
“你們不是普通人。”
青年登上懸浮車的后座,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在他的認知里,十七區的執法者絕不會采取兩人小組的方式行動,還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挑戰兄弟會的權威。
不久之前,中立國到處都流傳著關于十七區的傳說。
人們說那里是離虛空最近的地方,以陸湘為主導的執法者們能從無序的虛空中汲取能量,這也是他們能把整個城市從福斯特家族手里搶過來的秘密所在。
而現在,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中年男人就用實際行動印證了這些天方夜譚。
單槍匹馬解決掉了賭場所有的安保人員,那些號稱世界最先進的安保設施也被他當成玩具般拆掉了大半。
“既然被你發現了,那我們也就不隱瞞了,我們就是由主管親自成立的救援小組,此行的目的正是為了對被兄弟會綁架的受害者們……”
“轟——!”
猛烈的搖晃打斷了幾人的談話。
灼熱的熱浪與一陣黑煙在天空劃出來一道長長的尾跡。
一枚追蹤導彈。
這就是兄弟會對于他們砸場子行為的回應,在女孩的尖叫聲中,搖晃著的懸浮車迫降到了附近的一處樓頂。
兄弟會的殺手們似乎早已計算到了落點,在頂樓安排了重兵把守。
精密的無人機在車窗外盤懸著,在不到半分鐘的時間里,幾輛映有兄弟會標志的裝甲懸浮車便將墜落點重重包圍。
就如綠洲的人們所說,兄弟會的規模早就不是犯罪團伙能夠形容的了,他們是能夠與當地正規軍叫板的軍閥。
而現在,兄弟會的一切行為都在向他們傳達一個意思——今天你們不把我們全殺了休想離開!
“老虛,還記得我出門前交待給你的事么?”
“嗯。”
虛無嚴肅地點了點頭,“燉牛肉的時候等水燒開了放四粒冰糖,然后轉中小火。”
“……不是這個。”
“那是用蔥姜蒜八角桂皮去腥增香?”
“現在的目擊者太多了。”
“目擊者?”
虛無推開冒著黑煙的車門,抬頭望向頭頂上方盤懸著的追兵,“我沒有看見目擊者。”
兄弟會的人似乎也在同一時間識別出了他的身份,幾挺轉輪機槍同時開火,仿佛只有把這個砸場子的人打成碎末才能解他們心頭之恨。
一切都如他們的所思所想。
他們看見了血沫飛散,商會懸浮車的殘骸被掃射得千瘡百孔,所有膽敢挑釁兄弟會的人都受到了制裁。
緊接著,他們看見了更多的東西。
他們看見了一個由他們共同建立的帝國冉冉升起,他們的勢力范圍不再局限于綠洲,兄弟會的威名被散播到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就連不可一世的聯合政府都必須在他們面前俯首稱臣。
心中的所有愿望都一一得以實現。
然后,所有的輝煌也就此停止,這世間萬物都停留在了他們步入人生巔峰的那一刻。
“……他們怎么了?”
許久之后,女孩兒移開了抱著腦袋的雙手,怯生生地問道。
當懸浮車迫降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在劫難逃,今天她的經歷大起大落,比科洛影業的電影都要更戲劇化。
可是她漸漸發現,科洛影業的追兵沒有摁下扳機或是追蹤火箭彈的發射按鈕。
這里安靜到了讓她毛骨悚然的地步。
“他們走上了人生巔峰。”
虛無斜睨了女孩一眼,“然后我向他們收取了一些報酬。”
“什、什么報酬?”
問出口的剎那,女孩兒就后悔了。
理智告訴她,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并沒有什么好處,而且這兩人的行為都和她認知中的營救小組相距甚遠。
冷血、殘酷的手段更像是兩名經驗豐富的職業殺手。
“我把他們的意識送去了一個更好的地方。”
說著,他的食指輕輕一點,停滯于半空的懸浮車便飄向了他們,“還問他們要了一輛裝甲懸浮車作為賠償。”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他完美地履行了助手的職責。
不留活口。
車門緩緩打開了。
女孩兒也得以看得更加清楚。
車上的兄弟會成員身上沒有傷口,他們沒有倒下,就這么站在原地,維持著之前的動作。
他們面懷笑容,仿佛真的走上了人生巔峰。
直到,這個自稱營救小組成員的中年男人不耐煩地通過某種她所不理解的力量把車廂里的人拽了出來,他們摔在了地上,如積木般四分五裂,最終變成了一地分辨不清原樣的殘渣。
風吹過樓頂,也將殘渣吹向遠方。
對于青年而言,現在無疑是最糟糕的情況。
他替換掉青年,潛入兄弟會大本營暗中調查的計劃因為這兩位不速之客的到來而被徹底打亂了,而在目睹了中年男人剛才的手段之后,他意識到若是真的動起手來,他恐怕未必是兩個人的對手。
未知的身份,未知的能力。
他目前唯一的優勢就是兩人暫時還沒識破他的偽裝,把他當成了被兄弟會綁架至此的普通青年。
青年覺得自己已經從兩人的稱呼中窺出了端倪。
中年男人自稱“老虛”,這讓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虛空,很顯然這兩個人和十七區的虛空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甚至很有可能是從虛空中來到現實的披著人皮的怪物。
不幸中的萬幸是他們似乎真的是十七區營救小組的成員。
再回到公寓的第一時間,名叫宋嵐的青年就聯絡了他們的部門主管,將里拉目前混亂的局勢上報了局里,主管承諾會派來一支特殊行動小組來配合他們完成人質轉移的后續行動。
除此之外,公寓里還有一個專業的劇組,他們自稱自己也曾受到了兄弟會的綁架,現在決定要跟隨兩人,將兄弟會的所作所為公之于眾。
如果刨除殺人不眨眼這一點之外,他們倒的確像是好人。
這讓青年陷入了猶豫。
是實話告知兩人自己身份離開此處,還是繼續偽裝成被綁架的青年,隨他們回到十七區去?
他的心中也有顧慮。
畢竟十七區是聯合政府的地盤,評議會用8900萬瓦懸賞了他的項上人頭。
據埃辛維格軍的二把手“老鼠”透露,陸湘是他所見到過的最殘暴、最狡猾的敵人,萬一在十七區暴露了真實身份,恐怕面對他的將會是九死一生的境地。
“不要愁眉苦臉,我已向主管提了建議,成立反詐騙宣傳科,等回到了十七區之后,你可以直接去執法者部門報道。”
打完電話,宋嵐友好地說道。
青年很有潛力,他很看好這個年輕人,相信他一定能在反詐騙宣傳科干出一番事業來。
他可以現身說法,通過實際案例,分享自己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被騙來綠洲的。
可不知為何,青年的表情變得愈加凝重。
“我知道你這幾天很不好受,但生活還要繼續。”
宋嵐非常重視心理疾病,這是他在執法者部門里的主要工作。
他早就聽說那些僥幸從綠洲逃回來的人最終都或多或少地患上了心理疾病——那些人的手段實在是過于喪心病狂,就連他這種心理素質過硬的執法者都有些受不了。
宋嵐也總是搞不明白,為什么殺個人要搞出這么多花樣來。
“我聽說你喜歡打撲克牌,我這里正好有一副。”
這一回,青年的終于有了反應。
在聽到“撲克牌”三個字之后,他的眼睛都亮了。
見狀,宋嵐便將向《死人樂透》節目組吹噓自己光輝事跡的虛無也給叫了過來,“老虛,你之前不是問我我當時籌辦的新比賽是什么嗎?”
“新比賽?這不是你用來支開我的借口?”
“不,我已經想好了一套完善的賽制。”
“真的?”
虛無立刻來了興趣。
斗蛐蛐大賽冠軍的輝煌早已過去,若是想要再度體驗到奪冠的滋味,就要更改賽道了,可之前身邊少了宋嵐,他根本沒法獨立完成賽事與規則的設置。
“不要小看了這場游戲,這是一場智力與謀略的角逐。”
宋嵐將撲克牌放在桌上,鄭重宣布道,“第一屆斗地主……斗邪惡勢力大賽現在開始!”
今天飛機晚點了,8點半才到家,本來想請假的,但還是在12點前趕上了
小劇場其兩百六十四:
某年某月某日周一,晚上
通過陸湘的講述,關麗麗明白了有的人雖然活著,但卻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
不過,這代價多多少少還有些令人羨慕了。
采訪還在繼續。
這是難得能與反情報部門部長面對面的機會。
“老陸,眾所周知,老宋被譽為聯合政府的最強戰力。”
“他一直都不喜歡這個稱號。”
“那么,你作為和老宋最親密的人,覺得他遇到過的最強大的對手是誰?”
關麗麗相信,這絕對是所有觀眾都感興趣的話題。
戰力討論從不會過時,尤其是在有了宋嵐這么一個標桿之后,戰力劃分就有了更明確的參照物。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他才對。”
“他拒絕回答。”
宋嵐認為這么做會將粉絲之間的戰力撕X轉移到他的身上,唯恐避之不及。
“那好吧。”
陸湘思索一番后,說道,“應該是蚊子吧。”
“……啊?”
“我見過他唯一一次在戰斗中生氣就是因為蚊子。”
用宋嵐的話來說,蚊子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纏的對手——無論你干掉了它們多少次,它們都能重新回到戰場。
根本沒有人知道它們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請:m.bada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