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悠希察覺到了少女忐忑的哀傷,他知道少女的忐忑來自她被無視的誘惑,來自她的自我懷疑。
為了打消這份懷疑,他不得不正視少女的誘惑,給予少女信任的論據。
他和她玩了小小的游戲,少女在他的懷中熟睡了。
南悠希還不困,他輕嗅懷中少女的香氣,想到在少女的模擬人生中,他和少女討論過的問題。
愛是什么?情感是什么?
他覺得情感是一種執行信條,是一種狂熱,必須相信情感的信條,才能生出情感的狂熱。
驅動這份信任的是往昔的回憶,是歡愉的印象,而驅動這份歡愉的回憶的,又是信任本身。
一個懷孕的母親,與腹中剛誕生的嬰兒沒有任何回憶,她此時是否愛腹中的胎兒?她的愛源自何處?
唯有相信情感本身,才能找到情感的寄托者,先有愛的信念,才能去尋找所愛。
低下頭,南悠希將鼻尖抵在美月的頭頂,少女柔軟的發絲摩挲他的面頰,他凝望少女昏暗中烏黑的長發。
他想,具體到愛的寄托者身上,也同樣如此。先得將對方的名字填入到愛的填空題里,才能生出愛的感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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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回憶隨名字的填入而變化成愛的證明,在感覺到愛的存在的時候,對方的名字其實已經填在了自己的心中。
信徒認為自己感受到的神跡證明了神明的存在,其實,當他們將某段情緒歸咎為神跡的時候,已經相信了神明的存在。
這份填空是無意識的,是潛意識的活動,南悠希記不清自己什么時候將美月填入了其中,他又想,也許美月的名字不是填上去的,這不是填空題,而是糾錯題,美月的名字本就在上面,所有人的名字都在上面,他所做的是刪除其余人的名字。
他想到觀月靜,他將觀月靜的名字劃去了,所以他無法和觀月靜生出戀愛的感受來。
他又想到那些宗教信徒,許多信徒自稱自己在遭遇神跡前是無信者,也許戀愛也一樣,說不愛,只是未曾等到愛的神跡的降臨。
茉優給的東西,開啟的神秘插件,就是這種必要的神跡嗎?
他喚出了模擬器的界面。
戀愛模擬器
綁定玩家:南悠希
剩余模擬次數:1(模擬次數可隨時間恢復,亦可主動獲取)
可模擬對象:……朝霧美月、朝霧茉優、觀月靜
剩余模擬次數變成了1,這份模擬次數的一半源自上次心愛帶來的紙鶴,還有一半源自白天心愛寄來的紙鶴。
他點擊觀月靜。
模擬開始
剩余模擬次數:0
模擬對象:觀月靜
初始關系:相識
檢測到相關插件,加載中……
加載完成
果然,這個神秘禮物是用在觀月靜的模擬中。
世界在你們面前展露了它的秘密。
世界的秘密?南悠希驚訝。茉優的禮物居然是這個嗎?
模擬文字中說“你們”,除了自己還有誰?奈緒和夕子她們?
他忙往下看。
奈緒、夕子、玲奈和美月暫時離開了。
你與她們約定,等伱完成最后的任務,就會去到她們身邊。
首先,要從觀月靜開始。
奈夕玲美的暫別讓你很不習慣,你見到穗乃香和中島陽平,他們的情感一帆風順,他們完全不記得兩個女兒的存在,你因此更加懷念少女們。
你找到一之瀨詩織,請她幫忙監視觀月靜。少女安排了兩個經驗豐富的私人偵探,她們輪班,觀察觀月靜的一舉一動。
這一次,你沒有進行任何干涉,直到暑假的那一天。
停下模擬文字,南悠希按了按額頭。
世界到底是什么秘密,奈夕玲美為什么暫時離開,中島陽平和穗乃香為什么忘了兩個女兒?
模擬文字沒有細說的意思,但是,在讀那段文字時,一段感受從中傳遞到了他的心中。
他感覺到驚訝、欣喜和哀憐。
他仔細感受,驚訝源自秘密的神異,欣喜源自奈夕玲她們,哀憐是對觀月靜、南小鳩和南琉璃的憐惜。
他感覺到,靜小琉這三個被他從愛的申請書中劃去的名字,又重新出現了。
他想要知道為什么,但他只有感受,沒有記憶。
他只能繼續看模擬器的界面。
雨似從云層中落下的瀑布,太陽不見蹤影,風搖晃路邊的景觀樹,街道上滿是水洼。
你從私家偵探那里,得到了觀月靜最新的動靜。
觀月靜的母親進入了女兒的出租屋,在監聽器中,她們爆發了一場爭吵,隨后,對話戛然而止,觀月靜走出屋子,淋雨走在街道上。
你仔細詢問了觀月靜的方位,撐傘步入雨中。
暴雨的街道行人稀少,雨簾遮蔽了腳步聲和人影,私家偵探丟失了觀月靜的方位。你在對方最后匯報的地點處尋找。
在一個有頂篷的小巷子里,你找到了蹲在墻角,渾身濕透的觀月靜。
記憶場景顯現。
風裹著雨,打在南悠希的面頰上,雨傘根本不起作用,幸好他另穿了一件雨衣。
他走過一家便利店的門口,走過隔壁擺放空調外機的狹窄小巷。
他見到了觀月靜,女人在暴雨中迷失了方向,蹲在小巷的雨棚下避雨。她的身子濕透了,T恤沾在身上,透出她白皙肩膀上的黑色肩帶。
見到有人路過,她扭頭瞧一眼,又垂下去。
南悠希收起雨傘,往巷子里走。小巷太窄,雨傘的傘面太寬。
他在女人的身邊停下腳步。
“喲,好久不見。”他普通地問候,露出笑容。
觀月靜再次抬起頭,她看清了少年的樣貌,快速回憶起了他。
她見過這個少年一面,雖然只是一面,但少年的樣貌太具分辨度,她一下子就回想起來。
“再見。”她的回答很冷,像巷子外面的風雨。
少年臉上的笑容依舊,像他的衣服一樣不受風雨侵襲。
他說:“怎么蹲在這種地方?是沒有地方去嗎?要不要來我家?”
觀月靜討厭這種輕浮的話,若是平時,她會小小教訓一下少年。但她此刻沒有這樣的精力,她只想靜靜待著。
她沒有回答,如同少年不存在。
“我在月見里站那邊剛買了一棟一戶建,說來也巧,那棟別墅之前掛著觀月的牌子呢。”南悠希繼續說。
觀月靜猛地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