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后，成都。
邦德坐在酒店的房間里，看著最新發來的情報皺眉。
“根據后方的情報，相關部門剛剛跟華夏達成了一項協議，用之前迫降的EC130H以及機組成員，交換滯留在我們國內的一批科研人員。”
“其中，有一名叫做陳云勇的專家，他是航空發動機方向的，但在最近的審查中，他的房間里發現了有關升力風扇的技術文檔。”
“我們有理由懷疑，他與成都飛機的新項目有關，并且很可能將會在項目中發揮重要作用。”
聽到他的話，肖恩下意識地撓了撓頭。
“這個判斷不會太牽強了嗎？畢竟，他們這次交換的科研人員數量不少，陳云勇并不算多么突出。”
“按照資料，他已經有接近5年的時間沒有從事科研工作了吧，他一直在普林斯頓任教，接觸的也都是很基礎的技術和信息。”
邦德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開口罵道：
“牽強？什么叫牽強？”
“難道一定要等他們把人送到研究所里，拿到了證據，才叫不牽強嗎？”
“情報工作本來就是這樣，根據所有可能存在的線索去做合理的推演，如果一切的線索你都覺得牽強，那我們還干什么干？直接回德克薩斯放牛得了！”
“.好吧，聽你的。那我們需要做什么？”
肖恩無奈地攤了攤手，表情有些微妙。
他始終覺得，自己這個搭檔有些太過于神經過敏了，明明是沒有多大關聯的事情，卻硬是被他扯到了一起.
“我們不能讓他順利進入項目組，至少現在不行。”
邦德斬釘截鐵地說道。
“怎么做？如果協議已經達成，那么他們回國的手續就不會有任何阻礙，總不至于，你想把飛機炸了吧.”
“蠢貨，這就是伱想出來的辦法嗎？”
邦德狠狠咬了咬牙，他想不明白，自己這個搭檔怎么會這么愚蠢。
把飛機炸了？
開什么玩笑！
且不說實際操作上有多大的難度，更重要的是，這次的“放人”，是建立在“協議”的基礎上的。
只要那些專家沒有平安落地，對方就會將其視為毀約。
到時候，別說己方機組成員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嚴重的情況下，甚至可能導致更加劇烈的沖突。
沒有人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
他嘆了口氣，強壓下已經升起老高的怒火，耐心地解釋道：
“我們必須讓他們平安回到國內。”
“但是，我們不能讓他們順利進入成都。”
“要制造這樣的結果，我們有很多方法。”
“極端一些的，車禍，事故，疾病.”
“柔和一點的，緋聞、黑料、謠言”
“動動你的腦瓜子，如果一個資深學者，被爆出在國外期間私生活不檢點，且與敵對部門來往密切，那他如果再想進入核心項目，是不是要經受更嚴格的審查？”
“有道理！”
肖恩贊同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這么辦？”
“.我只是舉個例子，具體怎么辦，還需要進一步的討論。”
“不過，不管怎么樣，先把謠言放出去吧。”
“另外，有關特殊工作小組的調查，進行得怎么樣了？”
聽到邦德的問題，肖恩連忙從身邊的公文包里取出一疊文件，交到了他的手里。
“目前已經根據行動軌跡圈定了一些范圍，經過排查，大概有360人的行動軌跡存在交叉。”
“這些人被分成了總共29個小組，在排除明顯不符的19組后，大概有10組，可能與那個特殊工作組有關。”
“總人數是112人。”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112人，想要提取出真正跟特殊工作組有關的人員，你覺得很容易嗎？”
“不容易。”
肖恩嘆了口氣，隨后繼續說道：
“但這已經是我們能做到的極限了。”
“他們的行動非常隱蔽，保密措施也做得很好，想要進一步深入，基本沒有可能。”
“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拿著這一份名單，等待進一步的線索出現。”
“一旦有新的線索，我們就能繼續縮小范圍，甚至確認最終的人員名單。”
“只要有了人員名單，后續的事情，就會簡單得多了。”
聽到這里，邦德微微點了點頭。
好吧，自己這個搭檔雖然有些時候表現得不太靠譜，但畢竟還不是廢物。
這樣的工作方式極有條理，也符合情報工作的邏輯。
至少，他十幾年的工作經驗，沒有白費。
思索了片刻，他開口說道：
“繼續跟進吧，如果有新的進展，一定要及時通知我。”
“另外，重點關注成都、沈陽之間的航班，尤其是專機！”
“如果軍機有可能看到的話，那就更好！”
“明白！”
肖恩鄭重點頭，隨后，便帶著資料轉身離去
而另一邊，陳云勇已經跟601所搭上了線，聯系人則是雷剛。
“.所以基本的情況你也知道了，我們這邊確實需要人手，升力風扇項目長期沒有進展，必須要一個強力的領頭人來帶隊。”
“具體困難到什么程度？”
聽到雷剛的話，陳云勇開口問道。
“從0開始的那種程度。”
“理論也沒有任何準備？”
“沒有。”
“總壓比問題解決了嗎？”
“沒有。”
“.明白了，我會盡快到位的，你們做好準備吧。”
說罷，陳云勇直接掛斷了電話。
一旁的妻子劉慧霞略有些擔憂地拉住了他的手，關切地問道：
“怎么樣？”
陳云勇搖了搖頭，沒有立刻回答。
實際上，為了最大程度確保安全性，兩人的對話中幾乎沒有涉及任何有關真實項目的具體信息。
但哪怕僅僅是只言片語，雷剛也傳遞出了關鍵的現狀。
沒有模型，沒有基礎理論，沒有數據.這么搞，要想搞出兩級對轉升力風扇來，談何容易？
思索了片刻，他才回答道：
“問題沒我們想的那么簡單。”
此時兩人都已經收到了有關“近期撤離”的通知，所以已經不存在什么信息上的隔閡。
“國內在這方面的研究基本上是從零開始，哪怕加上我，也不過是給這個‘零’，稍微加上了幾個小數點之后的數字而已。”
“沒有那個突破性的‘1’，一切都是空談。”
聽到這話，劉慧霞同樣皺起了眉頭。
“沒有可能在短期內實現突破嗎？”
“沒有任何可能，這不是一件可以用‘突破’來解決的事情。”
“他們需要的是大量的實驗，大量的數據積累，外加許多優秀的、有經驗的工程師。”
“最后一條，在短期內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解決，而前兩條，想要解決也沒那么容易。”
“時間很寶貴你知道的，F35項目已經進行到接近尾聲了，一旦F35比殲二十提前問世，我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優勢就會再次被抹平。”
“這不是一個技術問題，這是一個戰略問題。”
“所有一切在飛機上的努力，本質上，都是為了海面上的利益。”
“可以說，我們是錙銖必較的。”
看著陳云勇苦澀的神情，劉慧霞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一些。
“但我們沒有太多的辦法.哪怕再難，也得等我們回去再說。”
她輕聲安慰道。
“回去就來不及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從這邊獲取到兩極對轉風扇的數據？”
劉慧霞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女人，實際上，在航天器設計領域，她的實力并不比陳云勇弱多少。
所以，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她就已經猜出了丈夫的想法。
甚至，她還立刻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點。
只要有數據，大部分的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可這些數據，要去哪里拿？
還沒等她細想，陳云勇便開口回答道：
“我有一個聯系人，他在洛馬公司內部任職。”
“他可以接觸到機密數據，我可以試著讓他把數據帶出來，只要數據上了飛機.”
“這太危險了。”
劉慧霞立刻打斷了陳云勇的話，繼續說道：
“云勇，你現在不清醒，你做出的決定也很不清醒。”
“這個策略根本無法實施下去，哪怕真的做到了，也會造成不必要的犧牲。”
“這不是我們該做的事情，組織上也不可能同意。”
“可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陳云勇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是啊，他何嘗不知道這是一種極度危險的行為？
別說帶出來數據了，哪怕從NASA帶出來一張紙，都會受到嚴密的審查。
在很久之前，他曾經熟悉的一個伙伴，就是因為這樣的事情，導致自己差一點就命喪他鄉。
如果不是上級動用了各種手段營救，他根本就沒辦法從聯邦監獄里走出來。
但，難道危險就不做了嗎？
當預期收益大于預期損失時，冒險就是有意義的.
“這不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這是愚蠢的辦法！”
劉慧霞緊緊握住了陳云勇的手，似乎生怕自己一松開，他就會去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動。
“你應該相信自己的同胞，相信自己的組織。”
“無論如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責任，跨線不是幫忙，是添亂！”
聽到劉慧霞的話，陳云勇愣了一愣。
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也許確實想得太過火了。
自己總是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將要拯救一切的救世主。
但實際上，在科研的道路上，每一個人都很重要，沒有誰是能以一己之力，拯救一切的。
想到這里，陳云勇豁然開朗。
“我明白了。”
“是我太悲觀了。”
“這件事情，確實不需要我來操心，我要帶回去的，只是我這個人而已。”
聽到這里，劉慧霞終于松了一口氣。
但緊接著，陳云勇便繼續說道：
“但是，我仍然要再多做一些事情。”
劉慧霞剛放下的心立刻又重新提起來，她哭笑不得地看著陳云勇，開口說道：
“你直接一次說完吧，這樣搞的我七上八下的.”
陳云勇的眼神漸漸發亮。
“人！”
“我要拐點人回去！”
不久之后，陳云勇坐到了電話前。
他的手邊是一張寫滿了名字的A4紙，上面記錄著一個又一個他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名字。
這份名單是情報部門提供的，上面全都是航空領域的專家，大部分也已經在業內具有一定的聲望。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沒有在美國關鍵航空航天部門任職。
這個特點給了他們一個天然的優勢條件，那就是，他們并不會像陳云勇一樣，被限制回國。
他們之所以留在這邊，只是為了更好的待遇，更好的發展空間。
也就是說，是個人的選擇。
只要是個人的選擇，就有可以改變的空間。
想到這里，陳云勇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所以難免有些緊張。
由于片刻后，他拿起聽筒，撥通了第一個號碼。
“喂？老張啊，我陳云勇。”
“沒什么事兒，打個電話給你，關心關心唄。”
“怎么，最近還在龐巴迪嗎？還在啊？害，那地方有啥好待的，你說你又不是在加拿大總部，一個小研究所，還能放得下你？”
“高枝？我哪有什么高枝啊不過要說機會倒是有一個。”
“想不想重新回來搞戰斗機？”
“怎么可能是NASA，我像是那種給NASA當皮條客的人嗎？601所！”
“待遇怎么樣我不知道，但反正他們現在有錢得很，殲二十二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先別管要不要你，反正你又不在名單上，有棗沒棗打一桿子唄。”
“審查？審查的問題肯定有，但你基本沒問題，要不我也不能打電話給你啊.”
“好，好，你按這個號碼聯系吧，我等你消息！”
掛斷了電話，陳云勇和劉慧霞欣喜地對視了一眼。
隨后，他再次拿起了聽筒。
“喂，老劉啊，我，云勇。”
“哎呀，別嘮那些有的沒的了，我這有個機會，601所的，你去不去？”
“別扯什么賺錢的事兒，一來你也賺夠了，二來601所也不可能虧待你，他們現在就是土財主。”
“再說了，我就問你一句話。”
“你是想一輩子幫別人搞專門給富人服務的小飛機，還是想回去造一架寫上你名字的、能把F22干趴下的戰斗機？”
“老劉，你考慮考慮。”
“這一次我可以跟你保證。”
“留在這里不一定是懦夫，但回去，肯定能當英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