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試飛一次,就把他們嚇出三級防御準備了?”
603所,陳念的辦公室里,陳念一邊讀著最新的情報,一邊難以置信地開口問道。
對面的唐長紅故作不滿地瞪了瞪眼睛,反問道:
“什么叫‘就這么試飛一次’,小念,這飛的可是H20!”
“你自己搞出來的東西,你不知道它有多夸張嗎?”
“2.4馬赫的最高速度,32噸的載彈量,1.4萬公里的最大航程,不提隱身性能,光這些數字隨便拿一個出去,都是現階段戰略轟炸機的天花板了!”
“這不嚇人?如果我是他們,估計心臟病都被嚇出來了。”
“你要知道,在此之前,我們玩的可還是載彈量12噸的轟6K,連航程也只有8000公里!”
“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是伱的敵人原本明明是拿著小手槍突突,現在突然換成了艦炮了”
“你憑良心說,你要是領導人,你能不怕?”
“三級防御準備不算是什么,你再往后看,他們連戰略核潛艇都進入戰略值班了,把歐洲那邊的盟友嚇得夠嗆,還以為蘇丹那點破事就逼得老美動核武器了呢”
聽到唐長紅的話,陳念啞然失笑。
是的,在他自己看來,這一次老美確實反應過度得有點夸張。
畢竟在上一世,他只經歷過三次對方的三級防御準備。
一次是東歐某沖突,一次是911,一次是海灣戰爭。
再往前,那就得追溯到1962年的導彈危機了。
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每一次進入三級防御準備狀態都是有極其充分的理由,也都是在他們認為自己的本土安全已經受到嚴重威脅的情況下,才會發布這樣的命令。
甚至于,華夏的航母下水、東風41升空,其實都沒有觸發他們的三級準備。
而這現在,H20這么一飛,還不是沖著他們去的,居然就愣把三級準備給觸發了。
可想而知,他們確實是被嚇到了
當然,陳念覺得,唐長紅所說的那些理由確實代表了一部分的原因,但更重要的還是,他們對此次的首飛完全沒有任何合理的預期。
簡單來說,就是低估了H20的先進性。
他們最開始的想法大概是這樣的:
你跟俄國合作,大概率是搞出一架白天鵝改出來,飛得再快又怎么樣,全球那么多軍事基地,隨便一個雷達照到你,你的行蹤就全面暴露了。
或者說,你不搞高速轟炸機,你也學我們的B2搞隱身,那也沒關系。
反正你飛得慢,機動性能也差,進入雷達密集覆蓋空域之后,如果不能快速突防,我們總能逮到你。
可現在,結果擺在他們面前了。
這玩意兒不僅飛得快,還能隱身。
兩個問題,一次解決。
以目前美國的雷達技術來說,根本沒有能力抓到H20的一片衣角。
那些遍布在全球各地的軍事基地原本是他們進行全球打擊戰略的前哨站,現在卻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這樣的情況下,真的是由不得他們不急
想到這里,陳念搖了搖頭。
“這也算無心插柳柳成蔭了吧。”
“本來搞H20,我們是為了加強在非洲區域的話語權,護衛本土安全,但沒想到,這么一搞出來,反而把他們給炸出來了。”
“我估計,未來一段時間里,他們都會處于戰略緊張態勢,我們要面臨的挑戰,根本就還沒結束。”
“那也不一定。”
坐在一旁的陳果插了一句嘴,繼續說道:
“進入三級防御準備并不意味著他們就一定是要搞大事,也可能是在為全面收縮做準備。”
“畢竟,這次他們的軍事調度中還有一個重大的信息,那就是Iraq那邊的治安戰都已經停了。”
“按道理來說,無論情況再怎么危急,治安戰該打還是要打的,消耗的資源也不多,占用的兵力也不多。”
“這是一種不自信的表現.現在他們所展露出來的狀況,跟91年、跟62年可是完全不同的。”
聽到他的話,陳念微微點了點頭。
“你說的確實也有道理不管怎么樣,還是做好準備吧。”
“對了,其他國家的反應怎么樣?”
陳念好奇地問道。
陳果翻了翻手里的資料,回答道:
“官方和輿論的態度就不用說了,總之是冠冕堂皇,祝賀的祝賀,表示關注的表示關注,譴責的譴責。”
“真要看他們的反應,還得看實際做了什么。”
“最明顯的是俄國,首飛當天,我們合作的PAKFA項目的預算就獲得了追加——聯合航空出錢。”
“另外,原本在討論的天然氣、石油管道的事情,也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他們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抱上我們這條大腿,優惠條件不要錢一樣往外甩,甚至還動了資源換技術的心思。”
“不過,這就是一個長期話題了,我們肯定是不會考慮提供H20相關技術的”
陳念嗯了一聲,附和道:
“確實不可能,哪有剛造出來的劍,就交到別人的手里的。”
“其他國家呢?”
“其他國家.歐洲的反應比較統一,幾個集團都炸了,Terez、EADS、BAE都表達了技術合作意向。”
“EADS本來跟通用的合作最密切,他們的集團總裁據說還預約了跟通用的見面會,結果直接取消了。”
“你知道這件事情里面最好笑的部分是什么嗎?”
“是什么?”
陳念好奇地問道。
“最好笑的是,取消見面會的這件事情,是EADS的總裁自己說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墻頭草倒得那么快,真不怕老美秋后算賬嗎?”
聽到這里,陳念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
實際上EADS的下屬公司中還有一個更廣為人知的公司,那就是空客。
而空客從2003年開始,就已經啟動了他們的在華策略,戰略中心也逐步開始了轉移。
對他們來說,華夏就是未來航空領域的最大市場。
本來就是金主,現在這個金主突然掏槍,他們的倒戈也不在意料之外。
不過,這個進程本來是要在十幾年后才完成的。
那個時候,他們甚至不顧美方的嚴厲警告,直接向華夏出售了數十架打著民用旗號的軍用直升機,氣得美方直接取消了訪歐行程、改成了訪華。
現在EADS總裁放通用的鴿子,其實從根本邏輯上來講,跟十幾年后的那一次事件也差不太多。
大概就是過程加速了而已。
看到陳念的表情,陳果隱約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也不再多說,而是繼續匯報著全球范圍內因為這一次H20起飛而掀起的波瀾。
三人一直聊到了下午四點多,唐長紅看了眼時間,才停下來打斷道:
“差不多該吃飯了,今天所里準備了慶功宴,咱們都去參加吧。”
“小念,我給你安排了跟內部人員一桌,到時候你也講兩句吧。”
陳念愣了一愣,反問道:
“講什么?”
這話問得唐長紅也是一臉呆滯,停頓了良久,他才試探著問道:
“要不然,我給你準備個稿子?”
“.還是算了,真要講的話,那我就隨便講講吧。”
“沒事,講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在那里,就已經足夠了。”
下午六點半,陳念跟隨兩人來到了禮堂里。
現場早就已經準備完畢,唐長紅帶著陳念從側門走進了專門被分隔出來的宴會廳。
一走進去,陳念打眼一看,居然全部都是熟人。
最開始殲二十二項目的雷剛、造出了F119發動機的王顯國、歷經千難萬險才回國的陳云勇、最先“搶到”了陳念的楊偉
當然還有中航集團的總經理,林永明。
一見到陳念進來,所有人都立刻站了起來,這甚至讓陳念有些恍惚,又有些慚愧。
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已經成為了那個連在座的大佬都要站起來迎接的人了嗎?
自己對這些事情似乎一直都沒有太大的感知,在跟其他人溝通時,也始終是秉持著“小輩”的心態。
不過現在看來,他們可沒有把自己當成小輩。
首先迎上來的是林永明,他一把握住陳念的手,滿臉帶笑地開口道:
“小念,又下一城啊!”
“而且這一城,是至關重要的一城!”
“以前詩里總說,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你這一城拿下來,可比關山五十州還要重得多了!”
聽到林永明這一番帶著明顯的官場氣息的發言,陳念不由得有些肉麻,他下意識地抖了一抖,開口回答道:
“也是做了一點微小的貢獻罷了”
“這還微小?一點都不小!要我說啊.”
“林總,你就放過他吧!”
一旁的楊偉大大咧咧地走上前來,臉上帶著調侃的笑意說道:
“小念根本就不吃你這一套,你跟他說這些官場上的套話,小心給他肉麻死。”
“要我說,在我這就一句話,兇!扎實!”
“小念,H20首飛成功,你功不可沒,一會兒酒桌上就不用受著了,年輕人,多喝幾杯。”
“要是喝醉了,不小心給我們透一透下一代戰斗機怎么造,那就算是皆大歡喜了!”
“哈哈哈哈哈”
聽到他的話,眾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此時此刻,他們對陳念的信任可以說已經達到了頂峰。
哪怕是之前與陳念并不熟悉的陳云勇,此時也端著酒走了過來,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陳念喝上一杯。
當然,很快他便被人用“還未開席”的理由打發了回去,但在坐回去之前,他卻拉著陳念說了幾句乍一聽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一番寒暄鬧騰之后,慶功宴終于開始。
飯桌上,大家也不再去聊跟H20有關的話題。
畢竟,只要提到了這個話題,就不得不提到風云變幻的國際形勢,不得不提到還要繼續艱苦跋涉的漫長道路,氣氛也根本輕松不起來。
所有人只是隨意地聊著自己的家庭、朋友,聊著將來要到哪里去度假、要到哪里去養老。
看著酒酣耳熱、喧鬧不止的眾人,陳念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其實一貫是不喜歡熱鬧的,對于這樣混亂的酒局,則更是厭惡。
但此刻,他卻突然有了不同的感受。
這里的所有人,幾乎可以說,都是為了他們所深愛的土地奉獻了一生。
在科研這個戰場上,他們就是最兇悍的戰將。
提刀躍馬、一往無前,哪怕是最可怕的敵人,也不是他們的一合之敵。
然而,當他們下馬解甲之后,卻又跟普通人沒有什么區別。
在某時某刻,他們或許也想過要就此放下,去過完平淡的一生。
可當馬飲好、刀磨利之后,他們卻又都義無反顧地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告別了塵世的溫柔,重新披掛上陣,奔赴那一處從未見過硝煙,但卻同樣壯烈的戰場。
他們確實配得上一場恣意縱飲,也配的上加于身上的所有榮耀。
陳念默默舉起了酒杯,正打算一口喝下,一旁的唐長紅卻攔住了他。
“小念!說幾句再喝,你答應我的,說幾句!”
陳念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站起身來。
隨后,他開口說道:
“我其實沒有太多好說的,真要說的話,那就是,感謝大家的付出,感謝大家的支持。”
“感謝小念!”
楊偉在下面起哄,林永明一個眼神瞪過去,他瞬間便老實地閉了嘴。
陳念笑了笑,繼續說道:
“其實在很久以前,我做過一個夢。”
“我夢到我生在了另一個世界。”
“在那個世界里,我們沒有殲二十二,沒有殲二十,更沒有DF17、沒有H20。”
“我夢到我們討論著怎么用五架殲八去干掉老美的F22,夢到有人幻想著用‘沖向太陽’的方式拉平我們與老美的電子戰差距。”
“我夢到我們的島被占了,夢到我們的船被扣了,夢到我們的飛機明明造出來了,卻因為所謂的‘適航證’問題根本無法起飛。”
“還有,在那個世界,有人憑借一個小小的芯片就能掐死我們的一個行業。”
“有人靠著兩艘航母,就能鎖死我們的海峽。”
“有人天天朝我們的邊境上丟石頭,有人忘恩負義地叫囂著要比我們造出更多更大的島嶼。”
“當然,還有人不斷地對我們的年輕人說,這個國家要完了,這個領導者已經失去了初心,這個民族已經失去了理想。”
“他們管那叫劣根性。”
“他們說,你們快潤吧,都這個時候了,誰還不潤?”
“我真的以為,那個世界的我們要完了。”
“但其實,沒有。”
“即使在那樣的處境里,我們照樣掙扎著,一點一點地爬了起來。”
“我們的身上背負著千斤重擔,還有人不斷地企圖從腳下、從內部去擊垮我們。”
“可我們終究還是站著,只不過站得很艱難。”
“那次夢醒了之后,我突然很慶幸。”
“相比夢里的世界,我們真正擁有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我總在想,如果我能在現實中一次一次地造出更多、更強的裝備,拿出更新、更厲害的技術,會不會有一天,當我在做夢的時候,這些技術,也會被帶入到夢里?”
“這算是我一個小小的愿望吧.”
“如果真能實現的話.那可太完美了。”
“無論是醒著還是夢著,我都能笑著。”
“諸位,要實現我這個小小的愿望,就要靠你們了。”
說罷,陳念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片刻之后,楊偉首先站了起來。
他給自己的杯子里倒滿了酒,隨后看著陳念,一字一頓地說道:
“陳念,為了你的夢,干了!”
“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