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進展到這一步,陳念也基本上可以對兩個項目“放手”了。
前期的技術關隘已經跨過,接下來有可能遇到的,也只是一些相對要簡單的實操技術問題。
所以,在重新檢查整個項目的路標、確認了后續的計劃和安排之后,陳念告別了劉老和深藍16項目的工程師們,乘專機飛回了長安。
此時已經是2007年4月底,對一個普通的大學生來說,接下來的3個月,就是他們最后的大學生活了。
西工大里,畢業季的氣息很濃,到處都有人在拍畢業照,2003級的學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坐在草坪上聊著天。
四月的長安陽光溫和,陳念信步走在人群之中,心里有種特別的感觸。
在最開始重生的時候,他其實是想認認真真地把上一世沒有過好的校園生活再過一次的。
但終究,在自己做出最開始的那個選擇之后,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放棄了。
到了現在,4年的大學生活一晃而過,自己也即將要確定常駐地,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恐怕都不會再回到這里。
誠字樓附近的柿子樹發了新枝,新圖書館前的噴泉也難得地噴了起來,航空樓前有不少學生在拍照留念——他們也許是太新了,不知道有關這棟樓的各種或是可怕、或是可笑的傳說。
90年代的時候,這里的12樓曾經有過壓力太大的科研人員跳樓,從那以后,這棟樓就成了每個高校中必然會存在一個的“鬼樓”。
不過,相比起大部分“鬼樓”單純的恐怖,航空樓的故事還帶著點荒誕的意味。
據說曾經有一個學生站到了12樓,正打算跳下的時候,保安跑過來查他的學生證,一看是本科,不由分說地就把他拖了下來。
保安的理由也很簡單:
“你是本科的,沒資格從航空樓往下跳,要跳的話,出門去1號樓。”
1號樓只有五層,估計跳下去也不那么容易摔死人。
不過,現在的1號樓也已經翻新了。
實際上,在陳念來了以后,這座學校里的許多建筑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學生們并不知道原因,他們只以為是校方突然有錢了,卻不知道造成這一系列變化的根源,就是現在走在他們身邊的,一個看上去并不特殊的年輕學生。
這讓陳念有了一種奇妙的“快感”,就好像自己在暗暗謀劃大事,而別人卻一無所知一樣。
嗯,說白了,就是暗地里裝逼的感覺。
也不知道等自己死了以后,突然某一天,教科書里蹦出一個“陳念”的名字、西工大的校園里突然出現一座陌生的雕像,那些剛走進校園里的學生會不會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還在樂呵呵地暢想著,卻突然感到有人從后面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陳念轉頭一看,正是李想。
“終于回來了?”
李想開口說道。
“是啊,都快畢業了,也得回來走走流程啊,要不然這四年時間不是白過了?”
聽到他的話,李想不由得癟了癟嘴。
“要是你這經歷都算白過的話,這世界上就沒有不白過的大學生了。”
“.不過倒也有道理,這四年你盡忙大事了,校園生活一點都沒體驗。”
“怎么樣,趁著最后三個月,項目也不忙了,好好休息休息?”
李想在星火內部情報組的地位上升很快,這得益于他過人的天賦。
隨著保密等級的提高,他能夠獲得的信息也越來越多。
所以,知道兩個項目的進展,倒也沒有什么奇怪的。
然而,他知道的信息顯然也有限。
就比如陳念已經啟動的金屬氫項目,他就是一無所知。
于是,陳念開口回答道:
“算了吧,哪有時間休息啊?”
“伱看著海軍那邊的項目是搞的差不多了,但我手里還有其他的重點民用項目,根本閑不下來。”
“.你小心別把自己累垮了,得勞逸結合!”
李想正色說道。
“放心,我有數。我只是事情多,強度不大的。”
“反正你估摸著來吧,這事兒歸后勤組管,我也插不上嘴對了,聽說你打算回家一趟?”
陳念點點頭,回答道:
“是的,上級強制要求的。”
實際上,從2003年入學到現在,陳念已經接近4年沒有回家了。
之前跟父母的幾次見面,都是把他們接到長安這邊來,并且也沒有向他們透露有關自己工作的任何真實信息。
這一次,考慮到陳念即將要畢業,后續將要面臨保密方式的重大調整,也面臨著常駐地選擇、家人安置的問題,上級還是決定讓陳念回家一趟,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至于要不要跟家里人攤牌、說明自己的真實工作、真實角色,那純看陳念的個人意愿。
“明白了你打算怎么辦?攤牌還是繼續瞞著?”
李想好奇地問道。
“我不做決定,讓家里人自己選。”
陳念回答道。
實際上,情況也正像陳念所說的那樣。
到底要不要攤牌,核心并不在于自己怎么想,而在于自己的家人怎么想。
不接觸真實情況,那么他們的生活就仍然能夠保持現狀,在國家的幫助下,也許會過得更好,但代價是他們與陳念接觸的機會極少,這個兒子很可能最終會失去親情的內核,變成一個“符號”。
而如果家人接觸到了陳念的真實信息,了解了他在這個國家的重要性,那么家人就必須接受嚴格的審查、嚴格的管控。
他們的生活必然會受到重大影響,想過普通人的日子,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兩種方案談不上誰優誰劣,哪怕是上級,也給不出什么好的建議。
畢竟,他們絕不可能把陳念當成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來處理,家人、親情的要素,在這個抉擇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
聽到陳念的回答,李想嘆了口氣。
在這一刻,他切實地感受到了陳念身上肩負的責任和壓力。
但他也沒有辦法去給陳念建議,只能是拍拍他的肩膀,說一句“慢慢想,不著急”。
陳念默默點了點頭。
他似乎確實在猶豫不決,但眼神中卻看不到一絲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