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林晨的確跟003號組織有接觸,也的確試圖獲取有關星火的核心機密信息。”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坐實他的叛變行為了。”
“我的建議是,在事情還沒有發生之前采取果斷措施,消除風險,同時.也給林晨一個機會。”
成都,星火小組情報處指揮室里,劉曉平靜地說道。
他的建議很中肯,也很平常,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在他心里,還是希望能給林晨一次機會的。
但對于李想來說,這個機會要不要給,就很難抉擇了。
給了,就如劉曉所說的一樣,可以消除眼前的風險,也符合基本的工作流程。
不給,就要繼續跟蹤等待,承受不可預知的未來結果。
看上去似乎立刻執行抓捕才是最好的選擇,但實際上,兩種方案是各有優劣的。
原因很簡單:
沒有人能確定,試圖窺探星火核心的目光,只有這一道。
就好像釣魚要打窩一樣,把林晨這個窩料投入下去,反而更容易一網打盡,也更能保證長期的安全。
“他的初步行動路線,能拿到嗎?”
李想開口問道。
“拿不到——事實上,就算我真的打入了他們這個組織,真的跟他建立了深厚的關系,也不可能拿到這方面的信息。”
“他們的行動是獨立的,各個成員之間不會共享信息,這也是他們所謂的‘區塊鏈運作’的規則體現。”
“不過,相比組織的核心層,林晨手下的人員還是相當不專業的,所以這也給了我們機會。”
“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拿到所有人員的信息。”
“這對我們來說可能又是一個嚴重的問題,因為涉及的人員,很多都有比較高的社會地位,而他們甚至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這就是這個組織的可怕之處了。
它非常成功地把自己包裝成了理想主義者的聚集地,但實際上,從他們真正做的事情來看,其實跟某些極端組織沒有太大區別。
它的迷惑性太強了,甚至它還吃滿了一波第二勢力崛起的紅利,利用了許多人或是狂妄、或是絕望的心態.
最重要的是,越是位于社會上層、越是對自己的認知能力自信的人群,就越容易陷入它的陷阱。
李想嘆了口氣,沉吟片刻后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件事情恐怕就不能捂在我們手里了——得直接跟上級反應。”
他說的上級當然不是國安,也不是任何一個情報部門,而是那個由最高決策層組成的,所謂的“工作小組”。
“那就讓他們決定吧,我們的工作,就限制在執行層面好了。”
“嗯,限制在執行層面。”
李想下意識地重復了一遍劉曉的話,隨后繼續說道:
“在結果出來之前,你繼續保持跟林晨的接觸,爭取能獲取到進展信息。”
“如果發現有任何異常的征兆,那我們就不能等了。”
“同時,24小時監聽不能斷,我會把申請技術部門支持,對加密信息進行解密。”
“能做到嗎?”
劉曉下意識地問道:
“他已經開始使用RSA加密了。”
“正好,能做到。”
李想微微點頭,沒有再多做回答。
而與此同時,德州,某座并不起眼的建筑里。
韋德虛弱地坐在沙發上,他其實并沒有受傷,但他的精氣神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樣,整個人都沒有一點力氣。
坐在他對面的就是那個始終保持神秘的男人,直到現在為止,韋德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連一個代號都沒有。
他只是稱呼對方為“先生”。
但與之相對的,男人卻知道他的所有信息,包括那些在部隊里面都屬于機密的信息。
韋德曾經懷疑他可能來自某個官方的情報部門,可現在看來,卻又不像了。
“先生,你到底是誰?”
韋德開口問道。
“我們說過的,你不需要、也不應該知道我的身份。”
男人毫不猶豫地回答,對此,韋德只能報以苦笑。
“我們的人全都死了——或者是被捕了,但作為這件事情的策劃者,伱卻連最基本的信息也不愿意跟我分享,這讓我.”
“很受傷,對嗎?”
男人接過了韋德的話,反客為主地問道。
“是的,很受傷。”
“我曾經很信任你,我覺得你做的事情是對的,可現在,我開始懷疑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說,你到底想利用我們達成什么樣的目的?”
韋德直直地盯著男人的眼睛,他本以為男人會退縮——畢竟他做錯了這么大一件事情、造成了這么大的傷亡。
他應該愧疚,也必須愧疚才對吧?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男人毫不回避地與他對視,絲毫沒有要敗下陣來的意思。
良久之后,就在韋德以為對方不會回答時,男人卻突然開口說道:
“好吧,我的確是在利用你們。”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韋德的怒火,他本能地想要站起身去摸自己的武器,但男人卻抬手制止了他。
“聽我說完。”
“也許我說的利用,并不是你以為的那種。”
“你以為我是在把你們當成工具使用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今天根本就沒必要冒著巨大的風險把你救回來——順便提醒一句,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在這周內,我還要想辦法把你送出國境、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保證你能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你所做的這一切的意義。”
“而要做到這一點,我所付出的成本,是你想象不到的巨大的。”
“所以,別在犯傻說什么‘我在利用你們’的鬼話了,沒有人會這樣去利用一件工具。”
說到這里,男人有意停頓了片刻,確認韋德的情緒有所緩和之后,他才繼續說道:
“今天的任務失敗了,這一點我不否認。”
“但就像我說的,失敗的原因不是計劃上的失誤,而是背叛。”
“我的情報出了問題,有人在最關鍵的時刻向州政府提供了有關我們行動的信息,而正是這樣的信息泄露,導致了我們的無謂犧牲。”
“幾個小時之前,我們的其他人手已經找到了那個背叛者,給了他應有的懲罰。”
“這也許還不能平息你的怒火,但我想說的是,我已經盡力去做好我能做的事情了。”
聽到男人的話,韋德終于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對方這番話里有多少是真的,但至少,有一個解釋,總比沒有任何解釋要好,不是嗎?
“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韋德的語氣不再冷硬,但透露出的堅決卻絲毫沒有減少。
“你們是誘餌。”
男人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誘餌?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們的目的從來都不是要讓你們真正去攻占市政廳——這一點,我想你也能看得出來。”
“從頭到尾,這都只是一場示威行動,我們甚至希望能在沒有任何人員傷亡的前提下完成這次行動。”
“因為它的目的是很單純的,就是為其他人提供掩護。”
“你所說的其他人,指的是誰?”
在這一刻,韋德陷入了混亂。
是的,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行動的本質,也能看的出來,男人對執行計劃的建議中確實也透露了“不希望造成太多傷亡”的意圖。
但從他的口中那么理所當然地說出來,卻還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不造成傷亡?
這可能嗎?
更諷刺的是,死了那么多人,己方居然只是他口中的“誘餌”?
也就是說,更重要的事情,早就已經被交給別人了,他們只不過是被拋棄的棋子而已。
“北美新聯盟。”
男人開口回答。
而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后,韋德突然就釋懷了。
是他們啊。
北美新聯盟,這個位于懷俄明州的組織,從建立的那一天起,就是反抗強權、追求真正自由的象征。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加入這個組織,甚至連他自己,也動過前往懷俄明州的心思。
他們發展得確實很好,并且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甚至還跟位于夏延的州政府達成了合作,在某種意義上接管了這個州.
如果是為他們做掩護的話,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他們在懷俄明州還沒站穩腳跟,而聯邦政府的壓力已經到達,如果沒有人為他們吸引火力的話,很可能,他們在前期通過巨大的努力和犧牲所爭取到的那些東西,都會付諸東流。
而在他們倒下之后,整個美國的反抗力量,也會瞬間減弱。
那些官僚、那些資本.他們將重新占據主動。
而這一切,都不是一個真正渴望自由的人,所希望看到的事情。
“你沒有撒謊?”
韋德繼續追問道。
“我沒有必要撒謊,你可以親自去確認。”
聽到男人坦然的回答,韋德終于徹底相信了他。
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作假的事情,想要驗證,真的很簡單。
于是,他長長舒了一口氣,語氣中帶有些感慨地問道:
“所以,我們的犧牲是值得的?”
“當然是值得的.這么說也許有些冷血,但我不得不告訴你,正是他們的犧牲,為北美新聯盟爭取了更多的時間和機會。”
“如果生命有價值的話,那么他們的生命,比這個國家的大多數人都要值錢。”
“尤其是,要比我這樣的‘資本家’值錢。”
男人自嘲地一笑,韋德看著他的表情,心里甚至生出了一絲同情的情緒。
“你不是我們的敵人。”
他輕聲說道。
夏延。
在收到德州的消息之后,包括韋斯、凱斯和杜威在內的所有北美新聯盟的決策層都陷入了混亂。
他們進行了反復的、交叉性的驗證,最后不得不確認了一個事實:
這次的行動,真的與任何一方都沒有關聯。
也許這只是個巧合,但這個巧合到來得實在是太及時了。
在LMS即將暫停活動、在北美新聯盟面臨最危險的情況時,德州事件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甚至直接讓軍方和白宮叫停了關于夏延的行動,將資源投入到了對德州事件的調查中去。
這為他們贏得了寶貴的喘息時間,來自高層的影響力重新發揮了作用,甚至連有關北美新聯盟的輿論也出現了反轉。
一周之前,他們還是試圖顛覆統治的野心者;一周之后,他們就成了和平抗爭的美國精神代表
反轉來得猝不及防,雖然困惑,但北美新聯盟的成員們卻仍然為此興奮不已。
如果說有誰能在這樣的驚喜中保持冷靜的話,那就只有兩個人了。
韋斯,和杜威。
此時此刻,他們倆坐在一間密閉的辦公室里,正在進行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坦誠的對話。
“.所以,你們確實接觸過那個所謂的神秘組織,也確實接受過他們的幫助?”
杜威開口問道。
“是的,但我并沒有故意對你隱瞞這件事情——事實上,在此之前,我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我們接受了一些捐款、接受了一些來自他們的、法律上和政治上的幫助,但我始終以為,他們只是跟其他人一樣的投資者,只是看到了北美新聯盟可以給他們提供的利益,所以才會在我們身上下注。”
“并且,在我們與LMS達成全面合作之后,他們跟我們聯系的頻率已經急劇降低了,這更讓我放松了警惕。”
“直到德州的事情發生,我才猛然發現,那個所謂的義警聯盟,跟初期的北美新聯盟真的很像,只不過,他們選擇了更加激進的路線。”
“所以,我才會跟你坦白,共享我們所掌握的信息——這是為了我們的安全、也是為了北美新聯盟更遠的發展考慮。”
“我明白。”
杜威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這個組織.坦白地說,也是我們停止行動的原因之一。”
“我們受到了他們的攻擊,很明顯,他們想把我們從與你們的合作中排出出去。”
“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點是明顯的,那就是,LMS和北美新聯盟的利益一致。”
“如果有人試圖打破一個因利益一致而組成的聯盟,那很可能說明,他們想摧毀的,不只是其中一方。”
“沒錯,這就是我的考慮。”
韋斯長舒了一口氣。
跟聰明人交談就是那么輕松,只要起一個頭,雙方的想法就能快速地實現統一。
“所以,我們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韋斯繼續問道。
杜威沉吟了幾秒鐘,隨后回答道:
“我想,你應該保持跟他們的接觸,獲取更多的信息。”
“同時,你應該主動去創造機會,把他們真正的核心層引出來,然后我們聯手,把他們一次性消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