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軍事演習啟動,代號‘和平忠告’,給誰的忠告?”
“新型055驅逐艦‘驅散’航母戰斗群,現場畫面播報!”
“轟20來了?兩大頂級戰略轟炸機同框,過家家?”
“戰爭風險已經消解,雙方或達成共識。”
坐在辦公室里,陳念的眼前刷過了好事的社交媒體為這一次“演習”事件制造出來的時間線圖。
不得不說,媒體掌握的情況還是相對準確的,至少,他們把握住了每一次形勢變化的關鍵信息。
但,他們對局勢的預判,就不那么準確了。
事件發展的速度超過了所有人的想象,在大部分人看來,這次史上最大規模的軍事對峙就算不演變成實際交火,至少雙方也要僵持幾個月以上,互相進行一次次的試探、一次次的碰撞,然后再因為某個共同認可的所謂“和解窗口”出現,一起坐到桌子兩邊開始漫長的談判。
但實際情況是,整個過程只持續了7天。
第一天,演習單位開始前往預定演習海域,多支航母編隊緊急調動組織攔截。
第三天,演習單位到達預定位置就緒,空中單位完成加油保障,進行所謂的“不落地巡航”。
第四天,演習正式開始——只是一階段的非實彈演習,航母編隊開始撤退。
第五天,實彈演習開始,B2轟炸機首次與轟20同框出現。雙方戰略威懾力量現身,戰爭風險不復存在。
第六天,雙方一線指揮官見面。
第七天,演習結束,古巴發聲。
縱觀整場事件,人們驚訝地發現,這似乎真的就是一次.毫無驚喜、毫無緊張感的例行演習。
而且,還是雙方配合、互相理解的那種。
哪怕是最了解雙方戰斗力的軍事評論專家,也不得不多問一句: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但實際上,這才是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
強者為所欲為,弱者不斷退讓。
陳念嘆了一口氣,他突然想起來,在他來處的另一條時間線里,被指責“底線不斷降低”、“具有靈活底線”的,是自己這一方。
能怎么辦呢?難道真的打嗎?
真打起來能打得過嗎?經濟能吃得消嗎?人民能吃得消嗎?
還是說,干脆直接跟他們互扔核彈,大家一起灰飛煙滅?
怎么可能
實際上,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去抗爭、盡可能地去延緩“失去一切”的速度,然后不斷積蓄力量,在某一個時間點,完成絕地反擊。
這就像是一場自由搏擊比賽,當對面的綜合實力全面領先時,你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
抗住拳頭,不要倒下,然后想辦法把對方拖入地面,一擊制勝。
那條時間線的我們真的是幾十年如一日地在做著這同一件事情,有好幾次其實已經接近成功了,那個反擊的時間點已經到來了,但最終卻因為種種原因未能實現。
憋屈啊。
但當然,在這條時間線里,這樣的無奈并沒有發生。
我們變強的速度,超過了一場拳賽結束的速度。
敵人打出的拳頭,全都被接住了。
而當這樣的事情持續不斷地發生時,敵人的信心也在不斷消磨。
所以,在我們終于放開了防守的雙臂,朝他們揮出第一拳時,他們不得不遵從內心的恐懼,去遠遠地躲開。
同樣的一句話,原樣奉還。
“對方有靈活的底線。”
想到這里,陳念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
他熄滅手機的屏幕,對一旁等待的陳果說道:
“這是個關鍵的輿論節點啊,怎么樣,李想他們那邊,做好準備了嗎?”
“早就做好了。”
陳果點頭回答道:
“各種內容已經完成投放了,我們也算是做了一次老美以前一直在對我們做的事情。”
“不過說實在的,其實用不了我們花多少時間去引導,墻倒眾人推,痛打落水狗,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
“更何況,老美現在差不多已經是舉世皆敵的狀態了,除了加拿大、澳大利亞,都已經沒有人愿意發聲了。”
“這一次之后,世界會真正進入大體和平穩定的狀態。”
“一些小規模的沖突,也會在發展紅利開始出現后逐漸消解。”
“把門推開那么久,我們總算是.基本讓所有人都排好隊了。”
排隊?
這個說法確實有點新穎,不過看上去也就是那么回事。
畢竟,現在的咱們,就是事實上的“大家長”嘛
“不過話說到這,我其實還真的挺好奇的,我們演習到底是演了點什么,那么干脆利落地就讓他們服軟了?”
陳念還沒有主動去拿相應的保密情報,所以他確實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但他知道,如果只是靠所謂的戰略打擊威懾啦、代差威懾啦之類的東西,應該還是不足以讓老美服軟的.
一定是有一些讓對方覺得實在是沒辦法再打下去的原因出現了。
“我們入侵了他們的戰時通訊系統。”
“啊?然后呢?”
陳念疑惑地追問。
通訊系統被入侵,其實也并不能算是多么“慘重”的失敗,畢竟在各種加密手段的加持下,你能接入通訊系統,并不意味著你就能影響指揮。
就算是使用RSA解密手段,也是需要相當長的情報收集和解密時間的,不可能那么猝然結束。
“然后我們給他們傳了幾份作戰計劃——包括各個作戰單位具體調度方案、具體位置的作戰計劃。”
“我們的作戰計劃?”
“不是,他們的。”
陳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隨后繼續說道:
“猜猜是從哪兒來的?”
“.懂了,湛盧算出來的。”
“它已經進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沒錯。”
“所以準不準?”
陳念下意識地又多問了一句。
“嗯我們其實不知道準不準。”
“但從老美的反應來看.大概率還是挺準的”
另一邊,量子計算項目組的后端實驗室里。
徐偉云坐在電腦前,第161次重復了一個同樣的操作,那就是,啟動預設好的程序,嘗試去對經過調整后的量子寄存器寫入信息。
事實上,他所在的這個實驗室之所以叫做“后端”,其實意思也很明確,那就是,他們的確是所有實驗步驟的最后一環。
他們是研究員,也是測試員,他們不參與實際開發的工作,但卻要對開發工作的成果做出最冷酷無情的判斷。
徐偉云一度覺得這工作很沒有意義,畢竟它的重復性實在是太高了。
可是,自己不做的話,又能找誰來做呢?
總不能跟那些商業性質的企業一樣,開實習證明去外面招個實習生來做吧?
頂級保密單位,進來的都是正兒八經的行業頂級人才,掌握的都是最核心的技術和信息,誰也不比誰差多少。
所以,自己也只好多花費點時間,把這項枯燥的工作接下來了
不過,這也未必是一件單純的壞事?
畢竟,如果真的有什么突破性進展的話,那自己一定是第一個知道的。
“數據通道建立完畢了,寄存器反饋正常,通道正常。”
“準備開始執行程序寫入操作。”
“OK,開始執行寫入操作。”
一旁的同事快速敲擊鍵盤,隨手在一個文檔中打出了一行字,隨后開口說道:
“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據說前端的寄存器設計做了一次大調整,在量子邏輯上有優化。”
“基本上寄存器的前期設計方案被推翻了40以上——說實話,看著還挺有把握的。”
徐偉云微微點頭,回答道:
“是啊,要是沒有把握的話,肯定也不能冒那么大的風險去調整前期已經成熟的方案了。”
“據說技術是從星火那邊來的——這玩意兒到底保不保真啊?”
“誰知道呢?”
同事搖了搖頭,按下了程序啟動的按鈕,隨后放松地靠倒在椅子上,繼續說道:
“星火整體的架構,直到現在都還是絕密。”
“他們有什么人,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實驗室在哪,我們不知道;甚至連他們這個組織到底是怎么運作的、是實體組織還是虛擬組織,我們都沒有定論。”
“唯一可以確認的一點就是,他們確實能做出東西來。”
“挺玄乎的.這次也是一樣啊。”
“沒有按照原來的思路去優化材料、優化電路設計,而是調整了量子比特通路的邏輯。”
“成功率有多少呢?嗯”
“不好說。”
徐偉云接話說了下去。
“是啊,不好說。”
“等著吧,自動化適配程序還需要跑個半小時,半個小時之后就知道結果了。”
“我先去吃個飯,伱在這看著點?要吃什么,我給你帶。”
“隨便來點吧,我都行。”
同事起身離開,而徐偉云則是切換到了備用的工作電腦,開始去做他真正的主要項目工作。
這當然會比簡單的測試要更花費時間,整整半個多小時,他完全沉浸在了工作里,直到伸懶腰休息時,眼角的余光才看到,適配程序已經跑完了。
他坐到同事的電腦前,把他準備好的文檔拖到了那個界面簡陋的主測試程序里,在自己的電腦上授權,隨后便不再去管。
倒不是說他不關心結果、或者是對結果沒有期待。
只是上百次的失敗早就已經磨滅掉了他的熱情,讓他再也找不回最開始那種緊緊盯著屏幕、盯著寫入進度可視圖的激情了。
與其浪費這點時間,還不如多干點活。
自己手里,可是還有一大堆數據都沒算完呢.
于是,又是20分鐘過去,直到同事帶著飯回來,他才再次抬起來頭。
“怎么樣,開始測試了嗎?”
“開始了,額大概20分鐘前吧,我吃口飯,你去看看結果。”
同事放下飯盒,轉身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徐偉云挑出飯盒里的獅子頭一口咬下,但還沒等他咽下去,耳邊便突然傳來了同事的驚呼聲。
“臥槽?!什么鬼情況?程序居然沒報錯?!”
徐偉云筷子一抖,下意識地看向了同事的電腦屏幕。
而那上面,只有一個“空空如也”的測試程序界面。
“你真的啟動了嗎?導了嗎?”
同事手忙腳亂地找到了這個設計并不人性化的程序的記錄,隨后他看到,那上面明明白白地記錄著徐偉云的操作記錄。
當然,不會有類似于“寫入成功”這樣的提示,因為沒有任何人能判斷寫入是不是真的成功了。
“等等.有可能是bug,文件丟失了。”
徐偉云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
他隱約感覺到,自己似乎真的正在見證某種歷史。
但,這又太不可思議、太難以置信了,以至于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下意識的否認。
“沒有文件丟失的繼續,日志都是正常的。”
“我要適配讀取功能,到底是不是成功,讀一次就知道了.”
同事的手明顯抖了起來,徐偉云早就已經丟下筷子,連嘴角的油都來不及擦,立刻湊到了他的身后。
“適配要多久?”
“20分鐘,等著。”
兩人默默地看著屏幕,這一刻,他們的心臟已經不約而同地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會成功嗎?
徐偉云的腦子里有無數想法閃過。
核聚變、超導,這兩項技術代表的是人類在能源領域的巨大突破,但在他看來,量子計算的分量,絕對不比這兩項技術低。
因為它代表的是信息技術的突破,通用型量子計算機一旦被發明出來,也就意味著,GAI將在最短的時間內實現,然后得到應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他們無比焦急的等待中,適配終于完成。
徐偉云立刻回到了自己的電腦前,按下了測試授權的按鈕。
沒有任何遲滯,結果立刻反饋了出來。
一個文檔被提取到了他的電腦上。
而他也沒有什么“顫顫巍巍”地動作,只是如同本能反應一般敲下了鍵。
文檔打開,這是一個文本文檔。
那上面的信息已經呈現在了徐偉云的面前。
而這條信息,卻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食堂的獅子頭太好吃了!”
人類歷史上,通過通用型量子計算機保存和傳遞的第一條信息,就是這樣一句普通到有些兒戲的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