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電話簿可是一個寶貝,基本記載了所有重要關系,做果欄也是一個盈利豐厚的買賣。
果欄其實就是水果進出口貿易,主要在東南亞大量收購香蕉、菠蘿,出口外賣北美、歐洲。
東南亞水果甜度高、品質高、價格低,再通過新加坡做中轉站,海上航運成本低廉,送往歐美時每斤不到五毛錢。
果欄販子們在東南亞收購,每斤價格不到兩毛,且香蕉、菠蘿等水果耐儲存,流通性好。
果欄生意又因本錢不高,獲利穩定,大受創業者喜愛。港島第一批賺到錢華商就是靠果欄起家,后來因新加坡航運便利才轉至南洋,一度把非洲出口的香蕉打到發臭。
因為,東南亞地區的氣候好,產量高,人口多,工人勤勞。
非洲具備大致相當的氣候條件,卻不具備相當的勞動力,導致歐美市場在三十年代就成為華人果欄商的天下。
頂級的華人果欄商早已經在東南亞大肆承包土地,雇傭當地人,開辦種大型種植園。
…….
伍世豪走出辦公室木門之后,豬油仔就神情關切的迎上來問道:“阿豪,老板怎么講?”
“讓你帶我去拿槍。”伍世豪語氣凜冽,充滿殺氣。
豬油仔點點頭:“跟我來。”
公司里就放了兩把勃朗寧手槍備用,想要拿槍其實非常簡單,真正會用到槍的人,并不會把槍鎖在保險柜里。
豬油仔打開抽屜,取出一把檢查兩下,再取出一排子彈,把槍彈一同壓在桌上:“小弟剛剛打來電話,你弟弟已經送到醫院了,醫生說情況不是很樂觀。”
伍世豪眼睛通紅,壓抑著情緒,一把將槍彈抓起,聲音沙啞的說道:“我知道了。”
“另外,你干完活該怎么辦?馬氏兄弟勢力很大,絕非你能惹得起的,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豬油仔目光閃爍,話里有話,準備開始演了。
伍世豪卻搖搖頭:“后路老板都會幫忙安排。”
豬油仔不禁感嘆:“阿豪,老板對兄弟們真心好,所以我覺得你不該給老板再惹麻煩,應該給老板解決麻煩才對。”
“你什么意思?”伍世豪是一個聰明人,聞弦便知雅意,立即聽出“仔哥”是話里有話,阿仔也干脆直接攤牌:“你既然決定跟馬氏兄弟一樣去南洋創出一個名頭,那么光在臨走前出一口氣有什么用?”
“你干掉馬氏兄弟,自己爽了,老板要難受了。”
“要知道,老板因為生意被東莞幫的人盯的很死,馬氏兄弟一死,潮州幫也會有人不爽老板,讓老板兩面都不是人,倒不如先干掉一個東莞幫的對手,再去下南洋闖蕩!”
誰都知阿豪不會去南洋賣水果,只不過,何定賢還是想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起碼將來別說自己沒得選。
有人領正道不走跟沒人領路不同。
阿仔繼續道:“那樣你將來要是真的出人頭地,回到港島也能把馬氏兄弟的臉踩回來,踩扁他們!”
“反而你現在手里一共就一把槍八發子彈,你夠機會把子彈都打出去嗎?他們兩兄弟你能打死幾個?說不定一個都打不死!”
伍世豪手里抓著槍,表情沉吟,阿仔見狀添油加醋:“把他們留著是為了將來盡情的羞辱。”
“是為了更好的找回場子,為了讓他們死得更慘!你一句話,愿不愿意痛痛快快的為老板辦好一件事再走,將來風風光光的回來。”
“相信只要有老板一天,公司就有你的位置。”
伍世豪回憶起老板的信任關照,終于下定決心出聲答道:“好!”
……
何定賢絕對不會讓自己腹背受敵,一邊跟東莞幫周旋,一邊跟潮汕幫的紅人開戰。
做人不能太囂張。
但他也絕對會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殊死一搏。
上輩子的經驗告訴他,當別人要你死的時候,干掉對手是闖出活路的唯一辦法。
“老板,阿豪去辦事了。”豬油仔推開辦公室木門,見到老板正在抽煙,語氣恭敬的說道。
“阿坤那邊呢?”
何定賢問道。
“阿坤已經同兄弟們去打探情況,有消息就會到茶餐廳接阿豪。”豬油仔回答的小心翼翼。
何定賢招招手道:“阿仔,過來同我一起飲茶,等等看是誰的命更硬。”
“好的,老板。”豬油仔乖乖的坐上前去。
伍氏兄弟同馬氏兄弟在電影店的沖突事發突然,兩人是完全沒有定計的,不過當何定賢了解到伍世豪的想法之后,立即意思手里的這把利刃必須出鞘了。
這次不用。
下一次就沒機會了。
豬油仔也明白既然要殺就要殺個大的,殺一對馬氏兄弟十次,也抵不過殺總華探長一次!
雖然總華探長麾下人才濟濟,兵強馬壯,很容易反過來殺他們全家。
但是看低他們可以,奪他們基業不行,將來他們做事全要靠電影店的生意積累資金,要是讓出電影店就等于讓出好大江山。
他們什么都可以讓,就是賺進手里的錢不行,要搶就一起上擂臺,誰生誰死分一次高低,他們連老母都不管了,堵上全家的命搏一次。
豬油仔心里是有跟大老板同生共死,風雨同路的準備,于是在伍世豪出來之后立即就領會老板的意思。
老板要是不想做掉九龍總華探長,就不會大費周章的給阿豪安排船和后路。
何定賢也知,雖然潮汕幫為他壓住總華探長之死不太可能,但是只要他沒有親自出手,就存在一個斡旋的空間,天塌了高個子頂,頂不住大家一起被壓死,反正要殺要剮也得先干掉你再講!tmd,他連下一樁生意做什么都想好了,怎么可能拱手讓出電影店。
“豪哥,車來了。”
晚上,八點三十分。
上海街,祥記茶餐廳,伍世豪穿著汗衫,外面套了一件短袖襯衫,坐在門口第一張桌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桌面只剩下兩個豬扒包的袋紙,還有一杯喝凈的冰紅茶。
他手上還拿著一杯冰紅茶也將喝凈,可他卻帶著冰紅茶一起坐上倪坤的車,在經過某個路口的時候拋下塑料杯,在腰后掏出一把手槍,一言不發的裝填子彈,最后再用一根布條把槍同手掌綁在一起。
當倪坤把車停在九龍塘一間酒樓前方的小巷時,伍世豪斜著眼睛,死盯前方,將手腕上的布條咬緊。
“豪哥,我就在這里等你回來。”
車行人多眼雜,是最好的盯梢人選,找人、送人、收風都是極快。
伍世豪聞言面無表情的點頭走向酒樓,幾名便衣正守在酒樓門口,廳堂內傳來吆五喝六的猜拳聲,今夜一個在九龍區開塑料廠的東莞老板做東請總華探長吃飯,現在酒宴尚未結束但已接近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