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定賢用東方銀行發放反貪室的規費,自然是想要吸儲,慢慢承接鬼佬的規費服務。
如果東方銀行能直接作為規費的儲蓄池,一來鬼佬警官們支取方便,二來每年能吸收上億港幣。
當然,整個警隊的規費權,暫時不在他手上,一下動整個警隊的錢袋子,不管是好事壞事,都容易引起警隊官僚的抵觸。
如今,他手中握著反貪室的規費權,而且是獨立于警隊之外的一條撈錢渠道,倒是可以從反貪室入手,一步步讓鬼佬們習慣
將來再吸儲警隊規費,既不顯得突兀,又有前例,談起來會很方便。
下午。
何定賢與長官們一同離開半島酒店,乘車回到灣仔警署,《反貪法案》通過之后,他在反貪室內聲望日隆,一切都變得得心應手,鬼佬給戴上的枷鎖一一打破。
困龍已然脫鎖!
晚上。
中環,茶室。
霍官泰盤腿坐在茶幾前,雙手端著一尊紫砂壺,微微搖晃,上前斟茶:“何生,明天匯豐的鬼佬又要約我見面。”
何定賢端起茶杯,低頭輕嗅,淡雅的茶香沁人心脾,輕啜一口,出聲贊道:“泰哥,好功夫!”
“匯豐是怕了嗎?”他放下茶杯,面露微笑,霍官泰感嘆著道:“匯豐仗著與港府的關系,囂張慣了,天不怕,地不怕,怎么會怕我們?”
“他只是想減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作為三大發鈔行之一最晚進入港島市場的匯豐,一直在商界被譽為港府寵兒,是港府最大力度扶持的一間洋行。
要是沒有港府特批,匯豐根本拿不到發鈔權,又怎么可能具有現在的影響力?坊間傳聞,匯豐銀行在港島淪陷時期,給予英方很大幫助,同時幾任港督都持有匯豐的股份。
港島商界,沒有一間商行,政治靠山硬過匯豐。
“你打算怎么辦?”何定賢還是要尊重地產操盤手,如果能談的話,立信置業有大發展,對他而言也有好處。
辛辛苦苦打天下,為的不就是錢?敵人為錢可以打他,如果敵人能為他賺錢,那么還可以變成朋友。
霍官泰卻輕笑一聲,爆出一個猛料:“何生,北方給了我河砂的專營權。”
“嗯?”何定賢表情一愣,旋即心頭狂跳,雖然他知道霍官泰去了北方開會,但是作為北方欽點的愛國企業家,北上開會是例行公事,根本不敢想霍官泰能夠拿到河砂專營權。
“現在北方剛剛打贏大戰,正是要加速發展的時期,需要外匯,我們可以提供。”霍官泰則道:“與之對應的是,內地提供給我們源源不斷的河砂。”
“我們能拿到河砂專營權,便能掐住所有港島地產商的命脈。”
這一次何定賢與霍官泰兩個人都贏了。
不管是何定賢的法案通過,還是霍官泰的河砂專營,都足夠給匯豐致命一擊,兩者疊加,匯豐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
“恭喜你。”何定賢舉起茶杯,真心道賀。
霍官泰則舉杯回應,笑道:“恭喜我們。”
“你打算怎么處置太古?”何定賢飲下杯茶,不再把太古洋行放在眼中,首先,太古地產肯定是完蛋了,其次,太古洋行當下只有船塢、航空、糖廠三大行業做支柱。
其中太古制糖已經江河日下,因為二戰結束后,各國工業都得到發展,制糖已經不是大問題,糖已經不能成為“弱國稅”,取代糖的將是“糧食”、“石油”。
何況,太古制糖最大的銷路是內地。
船塢、航空有得干,但不夠太古洋行耍威風,一間二流洋行已經無力回天,只能任憑兩人處置。至于太古地產?別說現在做不起來!何定賢讓他一輩子都做不起來!
內地市場都別想干!
霍官泰腰桿子硬,說話自然霸道:“我讓他滾出地產界!”
收購船塢、航空兩大分支不夠錢,但收購太古地產旗下幾塊地皮,兩人的現金流卻足夠。
“匯豐手中有太古地產的股份,可以找匯豐出面洽談收購事項。”何定賢把玩著茶杯,輕笑道:“只要給匯豐施壓就OK,洋行嘛,互相并購是常態。”
他心里甚至浮現一個計劃,那就是等到七十年代太古制糖關門大吉時,搶先收購可口可樂供應商,拿到可口可樂的供應權,讓太古洋行失去最大現金奶牛。
隨后,聯合華資收購太古洋行的船塢、航空,徹底讓太古洋行成為歷史。
收購一間洋行,他以前不敢想,但是同霍官泰的合作十分爽,強強聯手,說不定就有機會!
同猛人合作的最大優勢,便是信心,無與倫比的自信!
一路贏到底。
霍官泰點點頭,替他添茶:“所以我已經答應匯豐的大班,明天早上七點鐘,會在匯豐大樓見面,何生到時候一起來?”
“這么早?”何定賢頗為意外:“我起不來啊!”
對于生意人而言,時間緊張,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靈活運用,安排在七點鐘并不奇怪。
何定賢卻是一個連上工都會遲到的人。
“沒關系,能來就好。”霍官泰卻不在意:“難道,伱還會在意鬼佬的面子?”
“泰哥,不能這樣講,總督、處長的面子,我肯定要給啊!”何定賢急忙反駁,又笑道:“至于洋大班就算了,我也是開銀行的,他同我可是競爭對手。”
“哈哈哈。”霍官泰朗聲大笑。
他與何定賢有一模一樣的感覺,覺得雙方親密無間,同對方合作非常舒心。拿這次的事情來講,他就算沒有拿到河砂專營權,何定賢一樣能扛得住。
這樣的合作者才能放心交出背后,一起前行。二人通過跟太古的一戰,商業利益、政治利益早早綁定在一起,惺惺相惜。
翌日,清晨。
匯豐大樓。
霍官泰身穿西裝,翹起二郎腿,捏著雪茄深吸一口:“呼。”
他望向面前的匯豐大班祈耀霖道:“祈先生,太古地產要收購立信置業,你支不支持?”
祈耀霖端上一杯熱咖啡,擺在餐包旁,推給霍官泰,滿臉歡笑:“匯豐從未支持過太古收購立信,只是希望促成太古與立信置業的合作,這是一件雙贏的事。”
“喔?”
霍官泰瞥眼看向鬼佬,含笑問道:“那你支不支持立信置業,收購太古地產?”
祈耀霖表情有些驚訝:“立信置業手中地皮資產不過價值一千兩百萬港幣,太古地產手中已經收到兩塊薄扶林地皮,并且承接到摩星嶺民宅改造項目,資產價值超過三千萬港幣。”
“你憑什么收購太古地產?”
霍官泰底氣十足,答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匯豐手中有超過百分三十七的股份,是太古地產的第二大股東,我再找其它股東拿到十四個點的股份。”
“夠不夠收下太古地產?”
祈耀霖瞇起眼睛,嗅出他的意圖:“你要用立信置業接手太古地產的地皮,再玩廢它?”
太古地產并沒有上市,但是私下依舊有股權交易,因為太古洋行在成立地產公司之初,便私募了一筆資金,有心的話可以花大價錢收購。霍官泰從來沒有想要接手太古地產進行發展,而商業并購中有一個操作,那就是買下對手公司,剝奪價值資產,隨后再把公司玩死。
如果,匯豐洋行支持霍官泰的話,投給太古地產的錢,基本上就是打水漂了。因為霍官泰是要匯豐直接交出三十七的股份,而不是要收購他三十七的股份。
雖然,立信置業的資產價值會水漲船高,但是,匯豐在立信置業股份更少,在太古地產投入更多,中間的港幣呢?全便宜了頭上兩位股東。
“對!”
“我就是要玩廢它。”霍官泰捏著雪茄,干脆回應:“得罪我,我讓它一世都站不起來!”
祈耀霖冷聲道:“霍生,匯豐愿意繼續支持立信置業的獨立發展,如果你答應不牽涉太古地產,有得談,如果不答應,沒得談。”
“匯豐、太古兩間洋行隨時歡迎反貪室前來調查,不管你們怎么查,這筆錢匯豐都出得起。”起碼沒貴過出掉太古。
霍官泰聳聳肩膀,饒有興致的再嘗了口咖啡,放下杯子站起身:“既然這樣我就放出放聲,哪間地產公司找匯豐貸款,哪間公司就只能用海砂蓋樓。”
“對了,你說用海砂在中環的地塊上蓋樓,能賣多少錢?”
“貴的過九龍嗎?”霍官泰瞪著祈耀霖笑問一句,毫不停留的掉頭走人,祈耀霖聞言不明所以,心里卻產生恐懼,脫口喊道:“維港碼頭一方砂子八元港幣!”
“是,現在一方河砂只要八元錢。”霍官泰扭頭看向祈耀霖,面帶微笑:“八元的河砂哪里運來的?”
“內地!”
“三天前,內地已經答應把港島的河砂專營權交給我,從今往后,我就是砂王!誰家蓋樓要用砂子,需要我點頭!”霍官泰一聲暴喝:“你服不服!”
祈耀霖頓時心臟狂跳不止。
“我打電話叫宣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