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斷心神聯系,陸禹坐起身來,身上的縛神索銬雖仍對他有所壓制,但已不像之前那樣難以忍受。
石牢之中暗無天日,每隔三個時辰,會有人送來幾個菜團。
菜團不甚可口,不過陸禹一向不挑,來者不拒。
稍晚一些,還會有人來送新的便桶。
如此過了一日,陸禹算準了時間,第二日每到飯點,就會停止修煉,準時醒來。
另一邊的樊克也同樣如此,他雖無法像陸禹那樣照常修煉,但仍每日不懈積蓄法力,唯有如此,才能應付下一次采氣。
是以兩人均少言寡語,只在吃飯時偶爾交談幾句修煉上的問題,陸禹旁敲側擊之下,發現樊克盡管比自己早修煉幾年,見識多些,可對雷祖引氣決的理解并未比自己高明多少。
想來也是,陸禹握有雷羽,可以勇猛精進,不斷試錯。
而樊克僅憑那真靈遺跡中的殘存靈炁,能夠練成就算不錯。
所辛陳家那群“農夫”并非竭澤而漁之人,一頓飽和頓頓飽還分得清楚,二十多天后兩人才迎來“收割”。
但這一次,二人沒有被帶出牢房,也沒有見到任何陳家之人。
只有兩名獄吏帶著采氣鼎,來到牢房中。
見陸禹和樊克乖乖將手掌按在小鼎上后,一名獄吏旁若無人道:“聽說本家各位公子又開始挑選死士了。”
另一人憂心忡忡道:“半年前才剛選過,那次折了不少我們的人,這一次不會選中我們吧?”
前一人冷笑道:“嘿嘿,想要人,這里還不多的是。”
說著,他若有所指的看向陸禹與樊克二人。
“大人,我不行了。”此時樊克面色一白,顫聲求饒。
“大人我也不行了。”陸禹也跟著一個哆嗦。
“要死死遠點,別壓著寶鼎!”
獄吏一腳踹開陸禹,收回小鼎,轉身離去。
等到石門關閉,陸禹才悄然直起腰來,看向遠處癱倒在地,面色慘白的樊克,欲言又止。
陸禹與他既是同鄉,又是同門,他的確不忍看其就這樣慘死在這鎮魔司黑牢中,可是在這種地方,他實在難以相信任何人,于是最終沒有作聲。
至于剛才兩名獄卒那番對話,他雖一字不落的聽在耳中,卻沒放在心上,因為真靈世家秘密頗多,并非三言兩語能夠探究的。
如此一晃,又過去了十幾日。
這一日,又有幾名獄吏來到兩人牢房中。
還未從上次采氣中恢復過來的樊克見狀神情慘變,心想我命休矣,另一邊陸禹也暗暗皺眉。
所辛這幾名獄吏并未取出采氣鼎來,只是將兩人從地上提了起來,其中一人猶豫了一下,指著陸禹道:“此人是安陽縣陳先大人押來的,特意囑咐過,要留審他。”
另一人訓斥道:“陳先算什么,陳旭公子的手諭,乙字牢房以下的囚犯統統帶走!”
說著,他一把推開那人,牽著兩人來到牢房外,隨即左右在他們頭上各套上了一口黑色布袋,蒙住了眼睛。
兩人都是一驚,就連樊克也沒經歷過這個陣仗,與陸禹同樣手足無措,任由他們牽著往前走去。
有縛神索壓制神識,又有頭上的黑色布袋,他們自是什么都看不到,如瞎子般彎彎繞繞了不知多少圈,才走上了一段筆直的下坡路。
“是陽光的味道!”
突然間兩人身體都是一震,他們嗅到了一股久違的味道,那是只有許久不見天日之人才能明白的奇異味道。
隨即他們眼前一亮,和煦的陽光灑在他們臉上。
樊克渾身顫抖,直接隔著布袋大口呼吸起來。
陸禹沒有他那么夸張,但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這一個多月的黑牢生活就像做夢一樣。
“吸,吸個夠,一會你們就不想吸了!”
不等他們高興,各自屁股上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他們身子不自覺往前傾倒,踏到了一片滾燙的鐵板上。
兩人還未站穩,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耳畔風聲呼呼作響。
“這是在天上?”
迎面而來的颶風吹飛了兩人臉上的黑色布袋,陸禹眼睜一線,心神一震,只見眼前人影幢幢,全是與他一樣的身帶鐐銬之人。
而他們正身處在一架巨大的鐵籠囚車中,此車無人駕馭,拉車的是四只丈高石獅,祂們腳下生煙,在高空中疾馳。
車內人頭滾滾,一眼看去,竟約摸有一兩百人。
有人不小心碰到囚車鐵欄,瞬間如遭雷擊,悶哼一聲,栽倒在地上,身上發出陣陣焦糊惡臭!
眾人見狀色變,紛紛向中間聚攏。
陸禹也不例外,他與樊克背靠背擠在一起,駭然道:“這是怎么回事,他們要把我們送到那里去?”
樊克道:“不知道,我以前也沒遇到過。”
陸禹聞言雙眼微瞇,他之前粗略閱覽過大洞真雷陣法,知道這囚車上定是布有類似的陣法,所以想要硬闖逃離是絕無可能,而且這是在高空中,他不懂飛行之法,更是無路可逃。
石獅一路疾馳,煙火流光劃過天際。
樊克一聲驚呼:“陸禹,你看,那是咱們黃林鎮!”
陸禹低頭看去,只見群山峻嶺間,炊煙渺渺,一大片銀杏林如同金黃的腰帶纏繞在山坡上,黃林鎮因此而得名。
“這個方向是?”
陸禹收回目光,突然想到了什么,失聲道:“是芒碭妖山,他們要拉我們去新地!”
聽到“新地”二字,人群中一陣騷動,又有一人驚呼道:“我知道了,我們是死士,我們是被選中的死士!”
“何為死士?”眾人紛紛看向他。
此人面露驚恐神色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們每年都會在鎮魔司中選一批囚徒拉到新地中,這些人就被稱作死士!”
他話音一落,猛地囚車一沉,急往下墜,眾人一陣東倒西歪。
四只石獅,轟然落地,“砰”的一聲囚車大門洞開,各人身上縛神索鐐銬也突然自行解開,稀里嘩啦落了一地。
一青年男子之聲遙遙傳入各人耳中:“你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