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過禮后,念羽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此時它心里十分后悔,自己怎么一激動就跑出來了?可面對這位嚴肅的師公,它也不敢再躲回云起的袖子里,只好偷偷地往云起身后挪,似乎這樣王明然就看不到自己了。
其實,念羽是萬民追思所化,殿中眾人對它都很好,王明然也是如此,而且真要論起來,王明然對念羽甚至比旁人還更好些,畢竟念兮一族是有德行的象征,念羽更是自己愛徒的追思化形,所以王明然對念羽十分喜愛。
但王明然一向方正嚴肅,不茍言笑,治下又極重禮法,一身浩氣凜然,殿中眾人見到他都會下意識地反省自己行事有沒有越矩之處,念羽是靈族出身,對于這些條條框框極不適應,每次見到王明然總覺得不自在,所以從來都是能躲就躲,倒不是王明然真對它苛刻。
云起看見念羽這個樣子,悄悄側頭朝它安慰地笑了一下,輕聲說:“我只是說龍玄玉像極了乾兄,倒不是說他就是……”接著又轉向王明然垂下頭說:“先生,學生知道此事太過任性,只是……”
王明然不等云起說完便抬起手止住他的話,搖搖頭,嘆息著說:“罷了,就這樣吧。但國有國法,殿有殿規,縱然我是司非殿殿主也不能恣意妄為。稍后我會與各殿殿主說明此事,以三月為期,若是三月之內你和龍淵證明不了他的清白,那你得親自帶他回來,聽憑殿中處置,如何?”
云起聞言大喜過望,長長地一揖到地,誠心誠意地回道:“多謝先生,學生遵命。”
王明然擺擺手道:“你先別著急道謝,雖然我會暫時壓下追緝令一事,但無論如何,龍淵總是有嫌疑之人,依照規矩是不能插手這個案子的,你們查案是你們自己的事,斷不可動用殿中的任何資源,也不得以司非殿的名義行事,明白嗎?”
云起點點頭,認真回道:“學生明白。”說完取出龍淵和自己的令牌放到某處陣位上,行了一禮道:“這是龍玄玉和學生的令牌,請先生收驗。”
王明然看了一眼云起放在陣位上的三枚令牌,揮揮袍袖,別有深意地開口道:
“你這是做什么?我只是說這件案子不由你們辦而已,又沒說別的事情你們也都不用做了,還不趕快把令牌收好?這么多案子等著人查,你們倆可不許懈怠,也別因為此事有所負擔,該查的案子還是得查,該你們做的事情也還是得做,明白了嗎?”
云起聽罷不由得怔住了,他完全沒想到以王明然的脾氣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片刻之后才反應過來,既驚又喜地行禮道:“謝先生。”然后才將三枚令牌重新收好。
王明然見狀,擺擺手,深深地看了云起一陣兒,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卻只是搖搖頭,長長地嘆息一聲,說:“唉……罷了罷了,就這樣吧。對了,等找到龍淵之后,找個機會帶他來見我一面。”
云起聞言先是一怔,隨后又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回道:“是,學生遵命。”
王明然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然后揮揮衣袖說:“行了,沒什么事就忙你的去吧。”
云起再次躬身行禮道:“學生告退。”等到陣法光芒暗下來,這才直起身。
念羽見王明然走了,長舒一口氣,飛到云起面前問:“公子,我們現在要怎么辦?是不是得想辦法找到言木公子,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呀?”
云起點點頭嗯了一聲。
念羽卻又苦著臉說:“哎,可是,要去哪兒找啊?早知道我就應該化個分身偷偷跟著言木公子,現在可好,言木公子以為殿里要緝拿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地隱藏行蹤,還能找得到么?”
云起聞言也皺起眉頭,雖然王明然同意暫緩發布追緝令,可也只給了三個月的時間,這個案子又棘手得很,要是能跟龍淵聯手自然再好不過,但現在不知道龍淵去了哪里,要是再花時間去找他,反而可能耽誤了正事。
云起心中暗想,不行的話,就去連江堂里給青枝客留個訊息試試?只是,在雁臨山時龍淵故意設陣困住自己,明顯就是不想讓自己牽連其中,就算見到訊息也不一定肯現身。可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法子能找到龍淵呢?
忽然,云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念羽見狀好奇地問:“公子,你有辦法啦?”
云起笑著點點頭,念羽急忙問:“是什么辦法?”
云起笑了笑,取出一個玉盤來,遞給念羽,念羽看了一眼,不解地問:“鳳凰盤?用這個怎么找言木公子?”
云起笑著說:“這只鳳凰盤是當初在沉月谷時龍玄玉給我的,另一只說不定他還帶在身上。”
念羽噢了一聲,點點頭,又接著問:“可是,鳳凰盤傳訊距離不過幾百里,言木公子都走這么久了,應該聯絡不上了呀?”
云起點點頭,說:“用這個傳訊是不可能了,就算能傳過去,龍玄玉一心想躲著我們,多半也不會回復的。”
念羽一聽,有些疑惑地問:“那公子你拿這個出來做什么?”
云起解釋道:“鳳凰盤是成對煉制,相互之間設有感應陣法,雖然正常只是用來傳訊,但要是用上些特殊手段,卻是能夠辨別彼此的方位的,而且能感應的距離也比傳訊的距離遠上許多。不過,這畢竟不是尋常用法,只能判斷個大致的方向。”
念羽聽罷,有些恍然地哦了一聲,催促云起道:“那公子你趕緊試試,看看言木公子去了哪里?”
云起笑著搖搖頭說:“你還真是急性子。龍玄玉現在多半還在深山里,不過,先看看他往哪個方向去了也好。我們先回驛館吧,在這里恐怕不太方便。”
他們此時還在雁城官署中,念羽想著先前這里的捕快埋伏過龍淵,也覺得不太放心,立即點點頭,跟云起一同趕回了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