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所找的兌澤極看起來十分不起眼,不過是地上的一小灘幾近干涸的水洼,可當云起邁步過去,腳剛一碰到水面之時,只覺眼前一花,然后便發現原本煙霧籠罩的竹林不見了,此時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古怪而又陰森的沼澤。
云起先前探查陣法布置之時就已經大致推測出四極所在之地是獨立空間,因此驟然進到這里倒也沒有覺得驚訝,只是見這里瘴氣叢生,于是便屏住呼吸,飛快地抬筆寫道:
梅子收霖雨,榆花斷瘴煙。(注1)
隨著云起收筆,他頭頂的半空中忽然飄落下許多一簇簇紫褐色,長得有點像小掃帚的榆花,隨著榆花在云起身邊上上下下地舞動,原本彌漫在云起身周那些青綠色的瘴氣頓時被一掃而空。
云起這才放心地吁出一口氣,四下環顧起來,打算先搞搞清楚這個沼澤是怎么回事。
只見這片沼澤到處生長著形狀怪異的荒草和灌木叢,那模樣……怎么說呢,總讓人感覺十分別扭,一個個不是支支棱棱,如同張牙舞爪的枯骨,就是曲曲折折,好似暗自蟄伏的毒物。
至于這些植物的顏色,也迥異于尋常植物那些生機勃勃的明亮色彩,而是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顏色——深得發黑的藍色和紫色,枯槁的鉛灰色以及看著就有毒的暗綠色,配上它們稀奇古怪的形狀,頓時顯出幾分兇狠和猙獰。
這里的地面大都是黑乎乎的沼澤,當中不斷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隨著泡泡的破裂,一縷縷青綠色的瘴氣從泡泡里搖搖晃晃地升起來,飄蕩在死氣沉沉而又猙獰兇狠的荒草和灌木從中,越發襯得這片小世界晦暗陰森、險惡莫測。
可就在這樣一片看似生機全無的沼澤當中,云起卻隱約聽到四周傳來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許多東西在暗處伺機而動,云起甚至還看到幾個一閃而過的斑斕身影,好像是毒蛇和蝎子?
就在云起四處打量的時候,心里忽然傳來念羽的聲音:“公子,你認得這是個什么印記么?”
原來,念羽憑借它對空間的敏銳感應,先于其余三人找到了離火極。
離火極是一團飄浮在半空中的無根之火,其上所散發出來的高溫比之竹林里的修羅火焰還尤甚三分,火焰四周的空氣都被這團火焰給炙烤得有變形,竹林里的黑煙似乎也受不了這樣的高溫,選擇退避三舍。
不過念羽看到這團似乎能焚盡一切的火焰之后,不僅沒有絲毫猶豫,反而有些興趣地一振翅,徑直往火焰中心沖去。
剛一碰觸火焰,念羽就感覺到空間泛起一陣波動,緊接著自己便已經進入離火極之中。
這是一個充斥著熊熊火焰的空間,不同于剛才竹林里的修羅火焰,是火云落下引燃竹林所形成,這里的火焰乃是從地面上憑空生出,然后緩緩飄到空中,充斥滿整個空間,放眼望去,這里天上地下全是這些無根之火,再也看不見其它東西。
這里的火焰溫度遠比修羅火焰要高,看來,念羽剛才在離火極外所感覺到的高溫就是從這里溢出去的。
就在念羽打量著這片火海之時,忽然感覺一股熱浪從斜下方襲來,念羽見狀微微揚起翅膀,順著熱浪的方向乘勢飛起,緊接著,念羽便看到一頭渾身被火焰包裹的怪獸從自己面前的火海中沖了出來。
這只怪獸身上的火焰跟這片火海的火焰看起來應該是同一種,所以念羽一開始并沒有發現火海里還有只怪獸,直到它沖到近前才發現,方才也是幸好有那股熱浪在前,念羽反應又快,乘著熱浪退開了些距離,不然的話,說不定就會被這只怪獸撞個正著。
念羽看見這只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怪獸,頓時大吃一驚,一甩尾正打算迎戰,那頭怪獸卻忽然拐了個彎,轉身跑向另一個方向,很快就沒入火海中消失不見。
念羽看著這只忽然出現然后又忽然跑掉的怪獸,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滿眼戒備地盯著怪獸遠去的身影,直到確認這只怪獸真的跑走了,而不是在躲在附近準備偷襲之后,念羽才一個振翅飛向火海上空,打算找一找這一極的鎮守之物。
念羽在高處盤旋了好半天,卻只看到一片毫無差異的茫茫火海,若說這片火海中有什么不一樣的,也就只有那頭一直在火海奔來跑去的怪獸了。
念羽繞著火海轉了一圈,確認除開這只在火海里若隱若現的怪獸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難道,鎮守離火極的就是這頭怪獸?
只是,那頭怪獸表現得有點奇怪,像是沒頭蒼蠅一般在火海里狂奔不止,一會兒出現在東邊,一會兒又躥到了南邊,完全沒有章法,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負責鎮守的靈獸,念羽甚至懷疑這是不是頭蠻獸?
可這片火海之中再無別的線索,念羽歪著腦袋思索片刻,決定還是去找那頭怪獸探探情況。
由于這頭怪獸渾身的火焰跟火海里的那些差不多,在這方天地里實在不太好分辨,它又一直在四處亂躥,而且還跑得賊快,念羽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終于跟上了它。
靠近怪獸之后,念羽發現,這頭怪獸其實是銀白色的,長得有點像麒麟,生有三條尾巴,它周身散發著一圈極淡的藍色光暈,將四周的火焰阻隔在外,只不過,它渾身鱗片如同鏡子一般,倒映著裹在它四周的火焰,乍一看還以為這只怪獸的每一片鱗片都燃燒。
就在念羽打量著這只怪獸的時候,忽然聽到怪獸沉重的喘息聲,念羽循聲看向怪獸的臉,這才發現這頭怪獸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念羽試探著向怪獸問道:“你還好吧?你能聽懂我說話么?”
怪獸一邊不停奔跑一邊抽空扭頭看了念羽一眼,它的眼睛里布滿血絲,眼神也有些暴躁狂亂,念羽看到它這個眼神,下意識地揚起尾巴做出防御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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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宋,洪咨夔,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