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這些功德愿力的確對怨氣有效后,龍淵便退到門口守衛,蒼遨這會兒正趴在門邊——
他們倆先前在船上并沒怎么說話,但畢竟倆人一直相依為命,這么過了得有差不多二十年,這份感情之深厚,即使現在發現自己身死的真相也沒這么容易割舍,因此龍淵他們下船時,蒼遨一如既往地跟在龍淵身邊過來了。
此時,兩人互望片刻,龍淵先走過去,伸手在蒼遨的大腦袋上揉了幾下,蒼遨則有些不耐煩地拿頭撞了撞龍淵,又甩尾抽了他一下,兩人忽然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蒼遨有些不服氣地說:“龍二,先說清楚啊,當年我那是餓得沒有力氣了,才跟你打了個平手,可不是小爺真打不過你。你看咱倆死后那一場,你不是很快就被小爺給打趴下了……至于后來,你那根本就是作弊,可不能算數啊~”
龍淵也不與蒼遨爭辯,只是笑著答應一聲,蹲下身用力摟緊了蒼遨,倆人這就算把當年的事情揭過了。
兩人把這個疙瘩解開后,龍淵轉回頭看了看云起那邊,見云起的臉色正逐漸好轉,于是放心地長長吁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忽然覺得身上一陣乏力。
他們從千湖嶼開始就一直像繃緊的弦一樣,根本沒有時間休息,先是破陣,然后趕路,接著又是一場大戰,再后來被怨氣所染,含恨之下發出的那兩箭更是榨干了身上殘余的力量,只是因為擔心云起身上的怨氣,龍淵一直強提著一口氣才支撐到現在,這時見云起沒事,心里一松,自然覺得精疲力盡,幾乎都要站不住了。
龍淵干脆順勢盤腿坐下,從引念罌中取出一群追思蝶,分出一半遞給早就趴到地上的蒼遨叫了一聲:“小白,給你。”
蒼遨抬眼看了看,張嘴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抬起一只爪子,習慣性地想去逗那群追思蝶,卻不想,那群追思蝶居然往后微微躲了躲,蒼遨覺得有些奇怪,又往前伸了伸爪子,那群追思蝶卻仍舊猶猶豫豫地躲開了。
蒼遨見狀,忍不住抬起頭,看向龍淵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龍淵盯著那群追思蝶,又看了看蒼遨,忽然臉色大變,從地上噌地站了起來,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原本被劃傷的額頭又開始流血,龍淵卻根本沒有在意,又拍了自己兩下,口中急道:“我真是糊涂!怎么把這件事給忘了?!”
蒼遨莫名其妙地看著龍淵問:“怎么了?”
龍淵一揮手收起追思蝶,忽然緊緊摟住蒼遨,低聲說了句:“對不起……”聲音竟然有些發顫。
蒼遨不明就里地啊了一聲,龍淵又使勁兒抱了它一下,然后松開手,半蹲在蒼遨面前,一手扶在蒼遨肩上,一臉認真地看著它,語氣鄭重地說道:“小白,你放心,等我們一回盡鄉界我就去找恢復魂契的辦法,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蒼遨聽到龍淵這話,先是一怔,隨即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不禁呆住了。但很快,蒼遨就回過神來,滿不在乎地說:“無所謂啦,當年要不是我們倆陰差陽錯結下魂契,我早就該輪回去了,已經多活了二十年,夠啦。”
見龍淵滿臉悔恨的樣子,蒼遨忽然笑了起來,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說:
“龍二,我原本不過是只普通老虎,終日渾渾噩噩、憑著本能在山里過活,就算當年生死之際血脈激發,卻依然懵懵懂懂、靈智不全,結果卻因為你的緣故,不僅靈智全開,還得以化形,這二十年與你一起闖蕩天下的日子,當真是逍遙快活,有這樣的二十年……已經……足夠了。”
龍淵聽罷,并沒有回答,只是再次緊緊摟住了蒼遨。
蒼遨隱約覺得有什么東西一滴一滴地落在自己的身上,想了想,有些別扭地抬起一只前爪搭在龍淵背上,回抱住他。
云起那邊因為有這許多功德愿力,沒用多久就將身上的怨氣都清除得干干凈凈,他一睜開眼,就看到摟在一起的一人一虎,不禁開心地笑了起來,走過去招呼倆人道:“乾兄、蒼遨兄,我們……”
云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發現這倆人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云起小心翼翼地喊道:“乾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龍淵聽到云起的問話,這才松開蒼遨,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勉強沖云起笑笑,說:“沒事。”,可他的眼眶卻還有些泛紅。
云起一臉不相信地看著龍淵,見龍淵不說話,又轉向蒼遨道:“蒼遨兄,發生什么事了?”
蒼遨看了看云起,又看了看龍淵,隨意地揮揮爪子,道:“沒事兒沒事兒。”說著,蒼遨耳朵一動,扭過頭看向外面,故作好奇地說道:“咦,外面怎么這么熱鬧,小蝴蝶,走走走,咱們一起去看看。”說完就當先往門外跑去。
念羽轉頭看了眼云起,見云起沖它笑著點點頭,便一振翅跟了過去。
龍淵站在原地沒動,看著蒼遨跑開的身影有些出神。
云起走到龍淵身邊,跟他并肩站在一起看著蒼遨,輕聲問道:“是不是蒼遨兄出了什么狀況?”說著,轉過頭,一臉認真地看向龍淵,繼續道:“乾兄,不論發生什么事,我們一起想辦法,可好?”。
龍淵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呼了出來,然后才輕聲開口道:“行之,你也知道小白就是當年那只老虎了吧?它之所以能留在此界,是因為與我結下了魂契,可我卻……”說著,下意識地伸手輕輕摸了摸額頭,又是一聲嘆息。
云起一聽便明白過來,沉吟片刻后,安慰龍淵說:“乾兄倒也不必太擔心,我觀你額上的魂契印記雖然有損,但并末消失,方才蒼遨兄既然能上得了蓮舟,就說明你們之間的牽絆仍在,等回到盡鄉界,我立刻去找先生和無遺先生問問,應該會有辦法修復的。”
龍淵聽完這話,不禁精神一振,轉頭看向云起,有些驚喜地問道:“真的?!”
云起笑著點點頭。
龍淵卻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我跟小白結下這個魂契實屬巧合,并非是我們主動結下的……其實,即使我現在已經恢復記憶,但仍舊不清楚這個魂契具體是怎么回事,只能大概猜測與混沌本源之力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