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姐,出問題了。”
李長安急忙給冉劍魚打了個電話。
既然小幻的“影衍”指向小豆丁,而小豆丁又說出了“界析紅瞳”已經不在靜謐會的這個信息,那李長安肯定選擇信任。
哪怕最終確定這個信息是假的,也需要排查過才行。
“什么?”
接到李長安電話的冉劍魚被他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給弄懵了。
不過,她知道李長安并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
他既然說出問題了,那恐怕這個問題還不小。
“‘界析紅瞳’.可能不見了。”
“怎么可能?!”
電話里冉劍魚的聲音一下子高了幾分。
“最好確認一下。”李長安沉聲道。
“等我。”
冉劍魚也不遲疑,回了簡短的兩個字后,就掛斷了電話。
而李長安的動靜,也驚起了靜謐會的其余人。
“怎么了?”
最八卦的白竹第一時間看到了在地下室大廳踱步的李長安,不由問道。
但李長安并沒有跟她說明緣由。
在還未徹底確定之前,沒必要先制造恐慌,惹得大家都惴惴不安。
而在白竹之后,剛睡醒的老何沒有一樓和三樓找到李長安,也來到了地下室。
“怎么?”
看著神色有些不太對勁的李長安,朝著白竹望去。
“不知道啊。神神叨叨的。”
白竹眨巴著眼睛。
“老何,你最近有沒有一種.總能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個熟悉的人,但每次真正想要記起他的時候,卻怎么也抓不住的感覺?”
看到出現的老何,李長安問道。
聞言,何永南一愣。
抵著下巴輕輕摩擦了兩下后,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很顯然,他和李長安有一樣的感覺。
原本以為只是錯覺,但當兩個人都產生這種感覺的時候,那就一定有問題。
“有么?”
倒是白竹,一副“你們在說什么,我挺不懂”的表情。
很快。
冉劍魚就趕回來了。
似乎是騎著獰巖猙狼回來的,都沒有將其收起來。
見到地下室的三人后,說了一句“跟我來”,便大步走向器具室。
“魚姐,按照規矩,除了隊長外,只有執事才有資格開啟器具室的門吧?”李長安問道。
“鄒平?”
冉劍魚蹙起眉頭,加快了腳步。
來到器具室前,她迅速地打開門。
很快,幾人就看到了在那器具室中央的臺子上,安靜地放置著的一個晦暗的圓球。
李長安一愣。
還在?
冉劍魚則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你們在找什么?”
白竹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但馬上,李長安抿起嘴唇,大步走向“界析紅瞳”。
“長安,伱做什么?”
老何一驚,剛想上前抓住他,卻被冉劍魚伸手攔住。
只見。
李長安走到臺子前,盯著上面的“界析紅瞳”看了三秒后。
伸手抓住它。
不是虛影。
可就在門口三人愕然的視線中,李長安將手里的圓球,毫不猶豫地狠狠砸向地面。
咔嚓!
就在“界析紅瞳”接觸地面的剎那,如同一顆普通的玻璃球,碎成無數細小的玻璃渣。
“這”
“怎么可能?!”
白竹和老何都不由失聲道。
李長安沉著臉轉過身看向眾人。
眼中泛起血絲,抖了抖嘴唇,聲音極為沙啞、干澀地說道:
“你們.記得老曹嗎?”
滴滴——!!
“混蛋!!”
何永南瘋狂地拍打著面包車的方向盤,不斷發出令人內心煩躁且沉重的鳴笛聲。
相較于外面的嘈雜,車險內此刻卻顯得異常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異。
趴在李長安腿上的小幻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李長安,單看他的表情,并不能看出任何東西,似乎極為冷靜。
但作為他的靈獸,小幻卻能清楚地感受到,李長安如同波濤一般的內心。
這內心波動,甚至都已經影響到了他的“魂”。
意識空間內的“靈性天平”,在微微顫抖晃動著。
可這些,似乎都被李長安給無視了。
坐在他旁邊的冉劍魚也同樣如此,沒人能看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唯有坐在另一邊靠窗的白竹,雙手捂著眼睛,身體抽動著。
車子終于再次開動了。
但卻絲毫沒有給車內的人帶去一絲寬慰。
“喵嗚.”
小幻輕輕地嗚咽了聲,爪子小心翼翼地扒拉兩下李長安的衣服。
回過神的李長安,也注意到“靈性天平”的顫抖。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終于開口打破車廂內這詭異的平靜。
但他的嗓音依舊沙啞。
不,應該說更沙啞了。
“我早就應該察覺到的從上次去老曹家回來,心里產生疑慮的時候,我就應該察覺到的。”
他當時確實有一點懷疑。
但在試探老曹的時候,被他巧妙地用“領養了孤兒”這么一個簡單、一查就能查出端倪的蹩腳借口,給應付過去了。
“倒不如說。是我這個隊長的失職。”
隨著李長安打破平靜,冉劍魚也開口了。
李長安才加入多久,她已經跟老曹認識多久了?
連她都沒能察覺到什么,更何況是李長安?
那天老曹跟她請假,她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嗚”
坐在冉劍魚另一邊的白竹,死死咬著嘴唇的白竹,終于無法再控制自己,低低地哭出了聲。
而哭聲就像決了的河堤,徹底失控。
“嗚!!!!魚姐!!!!”
白竹猛地抱住冉劍魚,“老、老曹、老曹他.”
“沒事的,沒事的。”
后視鏡,何永南露出了個非常難看的笑容。
“還一定的,竹子,還不一定的。”
只是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安撫竹子,還是安撫他自己。
呲——
老何猛地一打方向盤,汽車來了個驚險的急轉彎。
車外,傳來路人的怒罵聲。
不一定嗎?
天空逐漸陰沉,一縷縷了晦暗的烏云悄無聲息地盤亙在了頭頂。
破舊面跑車,停靠在了老曹所居住的那棟老式住宅樓前。
幾人一個個下車,抬頭朝著樓上的陽臺望了眼。
冉劍魚控制情緒,徑直走向樓道。
李長安將小幻放到肩上,與老何、白竹一起跟在冉劍魚身后。
篤,篤,篤。
腳步聲,在樓道內回蕩。
走到403室門口。
李長安越過冉劍魚,輕輕叩響門扉。
咚咚!
沉悶的聲響,沒有給凝滯的安靜帶去一絲波瀾。
咚!咚!咚咚!
李長安連續叩動,卻依舊沒有獲得什么回饋的。
四人默默地站在門口等待了幾分鐘。
這幾分鐘,對于他們而言,過得是那么的漫長。
“或、或許,‘界析紅瞳’是鄒平那家伙拿走的,老、老曹只是、只是翹班了”白竹怯怯小聲道。
但說著說著聲音卻逐漸消失。
如果是鄒平,那為什么所有人都會忘記老曹的存在?
這樣的能力,這樣的效果,讓李長安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
費成青,以及他的六尾靈狐。
面對城西燕子山后樹林中的蟲繭時,費成青僅憑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無法看到蟲繭的存在。
而同為“知識”屬性靈獸御靈師的老曹,或許早就知道了“見即識,識即會”的這句格言。
只不過,憑借他的能力,應該不足以讓靜謐會的所有人都忘掉他。
但要是加上“界析紅瞳”,那就不好說了。
“誰啊?”
過了好半天,似乎是因為他們站在門口久久不曾離開,門內終于是傳來了聲音,一個陌生的聲音。
“爸爸,是誰啊?”
“對哦,爸爸,誰來了啊?”
緊接著,又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天真無暇的聲音。
李長安和冉劍魚對視一眼。
“找錯了?”
白竹揉了揉通紅的眼睛,期盼似地說道。
“爸爸也不知道。”
門內的男人再次開口,隨后又朝著他們說道:“你們找錯了”
“老曹。”
冉劍魚直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語氣平靜,就如同平時一樣,聽不出任何波瀾。
門內,突然安靜。
又過了一會,一聲沉重且疲憊的嘆息傳來。
“魚隊,你們還是找來了。”
熟悉的聲音,就如同手指,撥動了門外四人的心弦。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淚水順著白竹光潔的面頰滴落在地,碎成數瓣。
“老曹”
白竹嘴唇顫抖著喊道。
“.竹子啊,你也來了。我的工資,過兩天再來領。”老曹的聲音中,依舊滿是疲憊。
“好、好!”
白竹死死地咬住嘴唇,重重地點頭。
“魚隊、長安、老何,我有點累,我只是想休息休息,給我五個,不,三個月的時間,我就回來。”
魂視!
李長安悄無聲息地啟動魂視,心頭一顫。
只見。
看似沒有普通的房門上,布滿了稠密的、凌亂的、詭異的白色絲線。
“老曹,我們是來邀請你的。”冉劍魚再次開口。
“邀請?”
“長安說要請大家吃飯,大家一起聚聚,不是做任務,我們只是來邀請你。”冉劍魚語氣依舊平緩。
“嗚”
白竹趕忙死死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再發出半點聲響。
這聚餐.真的還能再聚起來嗎?
“不、不好意思啊長安,我的身體現在確實.確實可能有點不太方便。”
“老曹”李長安也開口了。
可不等他把話說完。
“滾!!!!”
老曹突然憤怒,聲音嘶啞地大吼出聲。
下一秒。
他又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語氣豁然軟了下來,哀求道:
“求求你們了,再給我三個月吧,只要三個月,我就會回來了。到時候,我一定努力接任務把欠下的全都還回來,把‘界析紅瞳’也完好無缺地還回來看在、看在大家同事一場的份上,你們給我這三個月的時間,讓我再和小麗、和孩子們相處三個月”
“好。”李長安搶在冉劍魚之前,答應了他。
“謝謝、謝謝你長安。”老曹一個勁地感激道。
“老曹,請我們進去喝杯水吧,我們這過來你水都不請我們喝一杯,有點不夠朋友啊。”李長安語氣輕松道。
“你們還是在騙我!!!”
老曹瘋狂的咆哮,他的聲音里,似乎還夾雜著某種特殊生物的鳴叫。
李長安給了小幻一個眼神。
“喵嗚!”
小家伙會意,毫不猶豫地撲出,輕輕一爪直接將門鎖破壞。
砰!!
李長安一腳將房門踹來。
當看到門內的景象時,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只見。
密密麻麻的白色絲線,布滿了整個房間。
在那濃密的絲線之中,骨瘦如柴的老曹緊閉著眼睛被緊緊地束縛在絲線之中,他的臉上帶著詭異的滿足笑容。
而老曹靈獸七星斑蝶的身體則膨脹了數倍,就好似被水泡過,全身上下都腫了起來。
與此同時。
一枚鮮紅色的靈活眼球,延伸出一根根暗色如,同眼睛周圍經絡一樣的神經紅線,深深地扎進了七星斑蝶的身體之中。
隨著門的打開,那紅色眼球如同活了過來,朝著門外的四人看來。
這一瞬間,幾人耳畔,頓時響起了駁雜的、沒有絲毫頭緒的囈語,影響著幾人的思緒。
他們的闖入,并未讓老曹憤怒。
他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你們看,我就是身體虛弱。我其實一點事情都沒有。”
一根根的白色絲線,隨著老曹嘴巴的每一次翕動,翻涌而出。
同時,一股糜爛的腐臭味,也隨之彌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