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雍富松開領結，解開了襯衫的兩個扣子，笑著說道。
看著眼前偌大的灰白色老舊倉庫，李長安有些意外。
沒想到陌隴市的地下競技場，居然是在這么一座大倉庫內。
周圍林立著的，是一棟棟老式建筑。
風格與現在東弘王國截然不同，顯然是從古皇朝時期留下來的，經過一番修繕后，里面依舊住著不少人。
這么明目張膽地存在，都不能用“地下”兩個字來做前綴了。
不管是治安局，還是在陌隴市的靜謐會、蒼白繪卷以及元素之威，似乎都持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
要么，是因為這些部門和組織，都有參與到其中。
要么，就是因為這座競技場背后真正的管理者，是這些部門和組織都不想招惹的存在。
李長安不動聲色地抽出五張綠油油的紙幣遞了過去。
看到遞來的五百現金，雍富臉上頓時露出滿意的笑容，咧著嘴說道：
“老板就是豪氣。”
隨后。
在矗立于倉庫門口的兩名壯漢的注視下，雍富領著李長安推開側門走了進去。
隨著門打開，一股洶涌的熱浪頓時撲面而來。
抬眼望去。
正對著大門的，是一塊十米見方的巨大擂臺，兩邊環繞開來，高低錯落不下幾百個位置擠滿了人。
此時正沖著擂臺上鏖戰的雙方，聲嘶力竭地吶喊著，賣力揮舞著手中的紙券，雙眼發紅。
“喵嗚？”
李長安肩上的小幻揉了揉眼睛，似乎有被眼前的場景給震撼到。
在無比嘈雜的環境中，雍富扯開嗓子對著他喊道：
“老板，下注的地方，和報名上擂臺的地方，都在那里。”
說著，指向了倉庫一處顯得有些僻靜的角落，那里擺著一張桌子。
以及一個雙腳架在桌子上，依靠著椅背上，半瞇著眼睛，似乎對擂臺上熱鬧的打斗并不怎么在意。
“老板你自己看著來，我先去下注了。”
雍富卷起袖子，樂呵呵地說了句。
顯然他已經是這地方的常客了，對于一些門路極為熟稔。
李長安點點頭。
他倒是不急，帶著小幻，圍著喧鬧的人群以及動靜不斷的擂臺轉了起來。
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擂臺上，正在戰斗的雙方，不僅僅是靈獸，連兩名御靈師都肉搏絞在了一起，想要分出勝負，似乎還要點時間。
而在座位上的那些人，大多是一些普通人，還有少部分的御靈師，座位區分極為明顯。
普通人和普通人坐在一起，御靈師與御靈師坐在一起。
這中間要是有點什么小交流、小溝通甚至是小的交易，旁人根本就注意不到。
人群里，還有一些讓李長安側目的存在。
就比如說，在最前面一排，坐在巨大真皮沙發上的幾人。
除此之外。
李長安還注意到，在廠房的二樓，有著一間間封閉的房間。
單面鏡窗戶就對著擂臺。
這些包廂，大概就是一些真正有錢有權或是有實力的人待得地方了。
繞了一圈后，回到了進來時的位置。
對這地下競技場，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和了解。
很多的小團伙、小群體其實早就形成了，三三兩兩是少數，十幾個人湊在一起才是常態。
想要融入他們，不容易。
所以他想了一個最簡單，也是最便捷的方法。
上臺，打擂！
等他展現出了一定的實力與能力，自然就會有人主動上來接觸他，比他舔著臉上去接觸別人，有效得多。
想明白了這點后，李長安大步走向報名處。
靠在椅背上的男人見到他過來，在小幻的身上停留了幾秒后，問道：“下注？打擂？”
“打擂。”
聞言，男人這才稍稍睜開眼睛，放下退，再次打量了他一遍。
“第一次？”
“是。”
“幾階？”
“二階。”
詢問完這些，男人在紙上“唰唰”地飛速寫了“二擂”連個字，然后把表格轉了一圈，對向他。
“填上名字，還有簽上這個。”
李長安飛速地在表格上填寫了“李長青”三個字后，看向另一份好似合同一樣的東西。
簡單掃了一眼，眉頭微調。
生死狀？
大致的意思，就是說上臺之后，最終的結果不論怎么樣，都與擂臺的舉辦方沒有任何關系。
不過作為上臺的好處，以他二階御靈師打二擂，可以獲得三千塊錢的酬金。
除此之外，要是有大佬下注，打擂的人賺到的錢，舉辦方要抽一半。
好黑李長安心里暗道。
但這對于很多普通御靈師而言，確實算是一個不錯的渠道。
三千塊酬金，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可能也就兩千出頭，還不算別人下注的錢。
當然，也很危險。
一個弄不好，能不能活著下來，都是個問題。
沙沙沙——
李長安再次簽下了名字。
做完這些，他把表格跟合同還給男人，問道：
“什么時候可以上臺？”
男人有些不耐煩地張了張嘴巴，剛想開口，就聽身后傳來山呼海嘯一般的吶喊聲。
“奎牛！奎牛！奎牛！！”
李長安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名皮膚黝黑，赤膊著上半身，疙瘩肉極為惹眼的男人，以及他身邊跟著的一頭不斷噴出白氣，培育良好的靈獸蠻力牛。
蠻力牛，靜謐屬性，負面級中等潛力，以力量著稱，同時還配有不錯的速度，以及結實皮膚和肌肉換來的防御力。
“你運氣不錯。今天有大佬給奎牛下了重注，賭他二擂能‘過五關’。”
所謂“過五關”，就是連續擊敗五位二擂的選手。
并且“過五關”之后就會自動升擂，變為三擂，出場費更高，舉辦方抽成更少。
跟著奎牛一起上臺的，還有一個油頭粉面的主持人，拿著話筒不斷地宣傳著奎牛有多厲害，督促大家趕緊下注、加注。
李長安對肩上說道：“小幻，你先休息？”
“喵嗚”
對此，小幻點點頭，沒有反對。
這才哪到哪？根本不需要它出手。
而且，這次出門前，李長安刻意讓小幻用“令人蠢蠢欲動的墨汁”中的墨水給他做的偽裝，所以就算小幻被收回靈性天平，也不用擔心會暴露模樣。
收起小家伙。
“我可以買自己么？”李長安扭頭又問道。
男人也絲毫不意外。
“當然，不過只能買贏。”
顯然是為了規避一些人故意買自己輸，鉆舉辦方的空子。
李長安聳聳肩，直接拿出一整疊現金。
一萬。
就買自己贏。
男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是收起錢，寫了一張票號給他。
隨后，他就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來到了擂臺的邊緣。
與之一起的，還有另外四名御靈師。
單看外表，似乎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樣子。
而享受了許久歡呼之后的奎牛，也將目光看向了他們。
注意到他那睥睨仿佛在看獵物一樣的視線，李長安似笑非笑地揚了揚嘴角。
他的視線，與奎牛的視線，也在空中產生了交匯。
臺上的主持人再次開口，“奎牛和他的蠻力牛有多暴力想必不需要我過多贅述，買他贏那必然是有賺無賠，讓我們期待，奎牛的第一個對手！！”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奎牛粗壯的手臂一抬，指向了李長安，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看到是個不認識的生面孔，臺下一片噓聲。
旋即就有人叫囂著要加注，并且人還不少。
御靈師的實力，并不是看外表就能決定的。
不過，相較于奎牛，李長安顯然少了點上擂臺打生死的氣勢。
有時候，上這種既分勝負，也有可能分生死的擂臺，實力往往不是決定性因素，經驗、氣勢、氣場，都很重要。
當然，有些人加注是因為受到了周圍這火熱氛圍的影響。
“這小臉白白凈凈的，一看就撐不了一分鐘！”
“知道什么時候擂臺上的死亡率最高嗎？第一次上臺的時候！”
“奎牛，生撕了他！”
各種負面的聲音隨之而來。
有些人是確實看不上李長安。
還有一些，則希望他們的話，能給李長安帶去影響，哪怕只是一點點，也有可能改變擂臺上的情況。
除了這些加注的人外，其實也有一些人比較理智。
新面孔，既代表著沒經驗，也代表著他們對李長安不夠了解。
不過這種理智，在現場的氛圍下，算是比較少見的了。
“那么，讓我們有請，李長青上臺！！”
主持人刻意停頓了這么長時間，就是留給人加注的。
李長安也沒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一步步踩著臺階走上擂臺。
他越是平靜，觀眾席上叫囂的人就越多。
“奎牛今天要‘過五關’，第一場嘛，隨便找個新人見見血，助助興啦。”
“剛才說一分鐘的人出來，我賭他撐不過三十秒！”
奎牛應該是有些實力的，否則也不敢“過五關”。
而這也是臺下人的底氣。
隨著李長安走上臺，一盞盞耀眼的巨大射燈照在臺上。
他甚至都能看清蠻力牛眼中根根分明的血絲，那鼻子里不斷吐出的白氣，以及躁動著踏步的四肢，都說明了它的迫不及待。
主持人看向他。
李長安的身前，一道淺綠色的陣式緩緩浮現。
“括！！”
早就知道了自己要上臺的魁斗，沉悶地咆哮了聲后，站定在臺上。
雖然不少人都不認識魁斗這只不屈樹妖，但它沉穩的氣勢，壯碩的體格，高大的身形，讓不少人的喧鬧為之一滯。
“不屈樹妖？”
臺下前排，一個坐在舒適沙發上，穿著一襲一塵不染白色西裝的男人敲了敲沙發沿，有些意外地自語了句。
對面的奎牛以及蠻力牛都感受到了源自不屈樹妖的些許壓力，身體緊繃。
“擂臺上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直到一方認輸，或者死亡。”主持人對著李長安小聲告誡了句后，舉起手，緩緩后退。
隨著他的手倏地落下。
“開始！！！”
全場進入了一個更加沸騰的喧鬧之中。
“吼！！”奎牛掙開雙臂咆哮一聲，眼底微光閃爍，似乎在用靈性天平指揮他的蠻力牛。
“哞！！”
明白他意思的蠻力牛也沒有絲毫遲疑，猛地蹬了一下地面，低下頭，將牛角對準魁斗，橫沖而來。
蠻牛沖撞！
“魁斗，接住它。”李長安眼睛虛瞇，也通過靈性天平給予指揮。
“括！！”
接收到命令的魁斗低喝一聲，沉下身體，架起雙臂。
“他要干嘛？瘋了嗎？！”
“硬接蠻力牛的蠻牛沖撞？怕是不知道多少人死在這.”
砰！！！
沉悶但巨大的轟鳴之聲驟然炸響，臺下的人一個個瞪大了錯愕的眼睛。
居然就看到，那強壯的不屈樹妖抓著蠻力牛的雙腳，身體被頂著硬生生后退了些許的距離，牛角幾乎已經抵在它的胸口，刺破了部分的木頭皮膚。
可除此之外，蠻力牛居然無法再前進一步。
被硬生生地給抓停了！
一時間，支持著奎牛的人張著嘴巴，喉嚨里除了發出“嗬嗬”聲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喧鬧的現場，剎那間從熱火朝天變成了寂靜無聲。
砰砰砰——
不過，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一起沖鋒的，并不是只有蠻力牛，還有它的御靈師奎牛本人！
頓時歡呼聲再起。
就見奎牛滿臉猙獰，攥著沙包大的拳頭，借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蠻力牛身上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沖向李長安。
除掉御靈師，靈獸就沒用了！
這是經驗！
奎牛仿佛能看到瘦弱的李長安在他的拳頭下，鮮血飛濺骨骼碎裂的場景。
他用這種法子，不知道解決掉過多少新人。
可是，迎接他的，卻是李長安戲謔的目光。
就在奎牛有些詫異的時候。
嗖——
破空的勁風迎面襲來，一個完全由木頭所攥成的拳頭，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身上。
砰！！
奎牛頓時口吐鮮血，滿臉難以置信地倒飛而出。
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怎么可能？！
那只不屈樹妖，不是已經被蠻力牛拖住了嗎？
接下來他只需要憑借更強壯的身體，解決掉李長安就好了。
在他倒飛的視線中，卻看到了令其無法相信的一幕。
只見，不屈樹妖魁斗已然松開了雙手，蠻力牛那結束、粗壯的尖角就抵在它的胸口，入木三分。
可蠻力牛漲紅了臉，卻無法再進一步。
這是什么鬼防御力？！
李長安輕笑了聲，心念默道：“魁斗，木刺，解決它。”
“括——！！”
砸飛了奎牛后，魁斗迅速收回拳頭的同時，它的拳頭眨眼的功夫就出現了變化，變成了一根粗壯且尖銳的巨大木刺。
這是這段時間對“木刺”這個技能的訓練成果之一，讓魁斗的部分身體，變成木狀尖刺。
噗呲——
剎那間。
滾燙的殷紅飛濺，巨大的木刺直接貫穿了蠻力牛的身體。
隨著它收回手，一枚坑洼的靈核被其攥在了手中。
果然。
李長安眼睛微閃。
劣質的靈核，那家伙在培養蠻力牛的時候，用了特殊的方法強行拔高它的實力吧？
“括——”
魁斗也是一臉嫌棄，抓著蠻力牛的牛角，將之甩到一旁。
和灰寡婦差遠了。
不過靈核還是收了起來，再不值錢也是錢。
李長安瞥了一眼瞪圓了眼睛的主持人，抬了抬下巴：
“宣布吧。”
主持人愣愣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蠻力牛，以及被砸飛了不省人事的奎牛，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這才結結巴巴地說道：
“獲、獲勝者，李長青！”
臺下，反應過來的觀眾們一個個都憤憤地撕掉手里的紙券，咒罵著奎牛的不爭氣。
和先前瘋狂支持他的模樣，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穿著白西裝的年輕人眉毛微挑，盯著魁斗胸前緩緩修復的傷口。
“‘不屈之心’？有點意思了”
而臺上的李長安看著已經疊了幾層“不屈之心”被動的魁斗，抱著出名等人找上門的想法，露出與平時有些不符的張揚之色，
“下一個。”
嘩——
全場在短暫的寂靜后，再次喧鬧起來。
這人，要代替奎牛繼續“過五關”？
下一秒。
“李長青！李長青！李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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