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收取東南
隨著梁師成被兵變所殺,東南小朝廷的江防立即崩潰,沿江城池的駐軍紛紛成建制投降。
誰都知道,大宋徹底完了!
而屯駐淮南的大明江防部隊,則是趁機渡江接收城池。
這些淮南新軍,完成整編才七個月時間。
王淵帶著一千重甲侍衛,作為清軍使南下整軍,在淮南省左布政使方孟卿的配合下,斬殺流放兩千余人才把此事搞定。此外,還借著朱國祥登基的機會,赦免了參與兵變的上萬士卒!
又因為即將攻打鐘相,且要防備宋徽宗,淮南新軍足足保留了六萬人。
這六萬人當中,將近一半是舊宋廂軍,此外還有大量山賊、土匪、混混、游俠。
而那些舊宋廂軍,又以糧軍和綱軍為主,說白了就是押運漕糧和花石綱的運輸部隊。
在王淵整編時,不服從命令的,能誘殺就誘殺,無法誘殺者直接讓重甲侍衛沖陣。逃進山里的也是剿撫并用,誘其部將殺了叛亂頭子接受招安。
這六萬淮南新軍戰斗力極弱,披甲率還不到30,且甲胄以皮甲、布甲、紙甲為主。
但布置在長江北岸,用來防備東南小朝廷綽綽有余,因為江對面也都是一些旗鼓相當的對手。
現在,大舉渡江南下,輕松占領各個州縣。
而且紀律相對嚴明,沒有出現什么亂子,頂多也就個別軍士強買強賣。因為他們去年在淮南鬧過,那些帶頭不聽命令的,要么已經墳頭草老高,要么流放川南給蠻夷打交道。
“將軍,浙江左布政到了!”
“隨俺出城迎接。”
李寶再狂也不敢怠慢,他這邊剛剛奇襲杭州,朝廷就任命了浙江左布政使,而且來者還是張根的弟弟張樸。
帶著親兵來到江寧城外,李寶見到一個文官,立即上前見禮:“見過張布政。”
張樸拉著李寶的手:“將軍真乃絕世將才,如此輕易便拿下東南,實在是我大明朝廷之福啊。”
李寶說道:“拿下東南還早,江東路只占了一半,兩浙路只占了三分之一。雖然各州府皆傳檄而定,但地方官員魚龍混雜,許多都是趁亂起事之人。”
“只要能傳檄而定,接下來就很好治理。”張樸笑道。
“張布政說的是。”李寶附和一笑,心里其實頗為不屑。
因為張樸屬于鐵桿蔡黨,是蔡京手下的沖鋒大將。
鄭居中當年丁憂奔喪,曾經離開朝堂半年,回來就發現自己基本盤沒了,其心腹大部分是被張樸彈劾罷官的。
偏偏張樸還名聲極好,因為他彈劾的全是貪蠹之輩,而且打著清理冗官的旗號。
比如宋徽宗做軍師攻占衢州,那混賬太守就曾被張樸彈劾罷官。
李寶看不起張樸那蔡黨出身,而且覺得此人借張根之勢,才能在大明新朝快速上位。
其實蔡京手下,有大量能臣干吏!
不管他們私德如何,反正是能做事的,比王黼手下那幫人有用多了。
蔡京下臺,王黼上位,開始瘋狂罷免蔡黨,把很多還能做事的官員也擼掉,給大宋朝廷的滅亡狠狠踩了幾腳油門。
包括李綱,嚴格來說也是蔡黨。
而且張根的某些動作,當時也在有意無意配合蔡京,只不過同樣屬于利國利民之舉(比如請求廢除花石綱)。
朱銘雖然沒有當面詢問張根,但他嚴重懷疑有一大批官員,打著蔡京的旗號拉幫結派,并且還在暗中扶持太子趙桓。
造成這種局面的誘因,一是趙楷以皇子身份考中狀元,二是趙楷之子冊封時秩比皇子。
兩個事件,都在戳正直大臣的心窩子,而趙楷背后又隱約站著鄭居中,并且王黼繼承了鄭居中的政治資產。寄希望于太子的文官們,只能被迫站隊蔡京,從而跟王黼和趙楷打擂臺。
蔡京本人的態度,有好幾次變化。
最初蔡京支持太子趙桓,讓心腹劉昺、劉煥做太子舍人,結果這兄弟倆相繼被貶。
蔡京嚇得不敢沾邊,但又必須跟鄭居中、王黼打擂臺,于是默許某些官員依附自己搞事兒。
斗爭最激烈的時候,又是宋徽宗親自下場,把太子家令以謀反罪處死。
蔡京大駭,徹底認慫。
此后蔡京復相,聲稱自己眼瞎,讓兒子全權代理政務,也是在有意擺脫這些太子黨,結果導致隱藏起來的太子聯盟崩潰。
順便一提,宇文粹中、宇文虛中那家子,幾乎全部屬于鄆王黨羽。
另外,朱銘招攬重用的葛勝仲,其兄弟葛次仲也是鄆王一黨。
因儲位之爭而打出狗腦子的兩撥人,如今都有在大明新朝為官。他們明面上沒有任何動作,其實暗中各自站隊,鄆王一黨被打壓得很慘,因為太子一黨的話事人現在是張根!
當然,已不能叫太子黨和鄆王黨,只不過是前朝儲位之爭的延續。
“向西打到哪里了?”張樸問道。
李寶說道:“已占領池州全境。權邦彥屯兵江州,得知側翼江防崩潰,移駐了至少兩萬人在彭澤。”
張樸笑道:“我可手書十余封,勸江西官員歸順朝廷,斷了權邦彥的退路,到時候他自然愿意率軍投降。”
這才是朱銘的本意,想要通過張家平定江西,否則把張樸扔到浙江來干嘛?
大宋的行政區劃很有意思,九江、湖口、南康、都昌、鄱陽、浮梁、上饒、貴溪、鉛山……這些地方,并沒有劃入江西路,而是歸屬于江東路。
嚴格來說,張根并非什么江西人,乃是正兒八經的江東人。
“那就有勞張布政使了。”李寶撇撇嘴,太子派個文官來招降,自己攻略東南的戰功將大打折扣。
但無所謂,自己還有備用方案——
把福建打下來!
江州(九江)。
江西連同江東路的西部,權邦彥已經不是一把手。
因為宋徽宗不太信任他,于是派來個頂頭上司——宋徽宗的表弟向子諲。
好在向子諲沒有瞎指揮,兩人合作得還算愉快。
“陛下還沒有音訊嗎?”權邦彥問道。
向子諲搖頭嘆息:“派了許多人去尋找,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倒是把蔡攸給找到了。童貫在福建送來密信,欲另立宗室為帝,他已經尋到一個宗室。”
權邦彥說:“信州、饒州已改旗易幟,兩州太守也寫信勸我歸……投賊。”
“唉,投吧。”向子諲嘆息一聲。
權邦彥頗為詫異:“君乃陛下之表親,竟然愿意投降新朝?”
向子諲反問:“不投降還要負隅頑抗嗎?閣下手里雖有幾萬兵,真正可戰者僅數千人,全靠江州堅城才擋住鐘相。如今身后州縣大舉投靠新朝,你這幾萬人的軍糧從哪里來?你還不敢分兵回去鎮壓,李寶的大軍隨時可能殺來。童貫在福建剿匪半年,連幾個山中賊寇都無法剿滅,他能擋住李寶的虎狼之師?”
權邦彥聽了這些話,竟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
向子諲是皇帝的表親,童貫是皇帝的心腹,他們兩個堅持不降在情理之中。可自己為啥不投降呢?犯不著為了舊宋陪葬。
而且,自己麾下那些將士,恐怕已經在密謀歸順新朝了。
張樸的信件屬于核彈級別,有他親自寫信做背書,張根又還是新朝首相,江西士紳紛紛慫恿太守投降。
甚至一些地方大族,特別是信州、饒州大族,已經在讓子孫準備參加新朝科舉了!
沒有地方供應糧草,權邦彥手里的兵吃啥?
向子諲親自撰寫降表,然后讓權邦彥也署名,江南兩路就此和平交接。
事情能夠如此順利,主要就是宋徽宗失蹤了,而且“首都”杭州也沒了,地方官員還能堅持個啥?
很快他們收到張樸的回信,并且附帶大明新朝的任命詔書。
“難道大明皇帝,給了張樸兩封空白詔,否則怎如此快速?”向子諲拿著任命詔書傻眼道。
權邦彥也是一臉驚愕,猜測說:“可能大明朝廷那邊,認定了你我會帶兵歸正。”
向子諲感慨說:“有圣天子在朝,難怪舊宋傾覆何其速也。就連我這個舊朝皇帝的表親,也能在新朝做一方大員。”
這兩人,全都做了江西布政使,權邦彥為左布政,向子諲為右布政。
二者皆人才,讓他們在江西主政,可以完成平穩過度。
至于今后改革制度,比如攤丁入畝什么的,那就要調別的官員來了,張樸也要從浙江遠遠調離。
另外,他們的兵權將被擼去,等著李寶派人來整編。
行政區劃也變了,江南西路改為江西省,還把江南東路一些州縣劃過去,大致等同于后世的江西省范圍。
而江東路被砍去一半,整體并入兩浙路,并改名為浙江省。
這跟后世的省劃有極大不同!
等于是安徽省、江蘇省的長江以北地區,今后通通算作淮南省,省府設在淮安。
而安徽省、江蘇省的長江以南地區,與兩浙路一起并為浙江,省府設在杭州。
這種行政區劃方式,對經濟是極為有利的,征調錢糧也非常方便。
但容易產生割據,滿清的劃法就是防止割據!
朱國祥、朱銘父子無所謂,兩淮、兩浙皆財賦之地,水路又四通八達。敢在這些地方造反,只要朝廷不腐朽,輕輕松松干碎叛軍。
至于到了王朝末年,該干嘛干嘛,兒孫自有兒孫福。
李寶把自己的副將,派去江西接管部隊,他自己則是回到杭州等待季風和洋流。
運兵船混在一堆海商船只當中,浩浩蕩蕩朝福州進發。
故技重施,撈取軍功。
打下福建只是基操,如果尚有余力,李寶還想收取廣東!
而浙江的那堆爛攤子,讓張樸慢慢收拾去吧,文官想來撿便宜搶功,總得付出一點辛勞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