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白一邊跟在神華真人身后一邊還在想著自己先前的‘天人交感’。
其實他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與神華真人看到的是否有區別,他也不知道那個畫面意味著什么,但他的確從中收獲到了無數靈感,只覺得有數不清的事情想要去嘗試。
當然,這些靈感不一定有用,他暫且都壓下來不去考慮。
可是再怎么壓下來,他的雙眼之中此時也是充滿了空靈智慧的感覺,這是一雙靈氣四溢的眼睛,讓人看了就好像感覺有數不清的念頭在里面跳躍。
神華真人路過涉淵子的時候,忽然停頓了一下說:“跟在后面,一起進來吧。”
涉淵子立刻梨花帶雨,卻捂住嘴不敢哭出聲,他顯得高興極了。
姜思白此時根本懶得關注旁邊發生的事情,他的雙眼之中不斷有靈光閃現,諸多感悟那是壓制不住地浮上心頭。
對于他來說,當前的事情不過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任務,于是慢慢地就落在了最后面,雙眼不自覺地望向天空,似乎那個方向可以看到無盡虛空。
但是走入媯申明的臥室,姜思白還是被眼前這個形容枯槁之人給嚇住了。
這怕不是一個‘活著的骷髏’吧!
媯申明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回想當年,公子申明身披裘皮坐在馬車中,雖然病弱,但那公子世無雙之感還是十分鮮明的。
如今十多年過去,他是那么地狼狽。
“師父你又來了?”
“其實你不必來看我這不孝之徒,讓我安靜地自生自滅即可。”
“原本我以為自己活不到二十歲,如今跟了師父已經多活了十數載,值了。”
神華真人冷冷道:“不必故作灑脫,我知你心里還有諸多事情放不下,是以將伱的故人都帶來了。”
媯申明目光定定地看著天花板,根本沒看身旁來了誰,他只是說:“故人?事到如今我還有哪個故人呢?”
聶蓋頓了頓,他看向了涉淵子,總覺得這時候應該先讓這個‘主母’先上前去交談吧?
結果他發現涉淵子只是雙眼流著淚躲在門框后面,一副不想相見的樣子。
然后他再看姜思白,就發現姜思白那雙充滿了靈氣的雙眼斜向上看著天花板發呆,根本沒有聚焦在眼前的事情上。
于是聶蓋只能自己個兒硬著頭皮上前道:“公子,是我。”
媯申明問:“你是誰?”
語氣頗為冷淡。
聶蓋神色一苦,道:“在下聶蓋,曾為公子護衛。”
曾經的萊國第一劍師自甘為媯申明護衛,可見曾經的公子申明是多么的有人氣。
然而媯申明卻說:“不,你是神劍谷卓有天賦的二代弟子,怎的也來看我這個行將就木的廢人的笑話?”
聶蓋神色緊張地說:“我沒有,聶蓋永遠是公子的護衛。”
媯申明抗拒道:“我不需要!你走吧。”
姜思白看著這一幕,倒是覺得頗為感慨。
在這將死之刻,媯申明反倒變得有些乖戾了。
其實也能夠理解,這是現實的落差帶來的自卑啊。
將身邊的人拼命推離自己,其實也是不想讓人看到此時自己失敗的模樣吧。
聶蓋毫無辦法,只能嘆息一聲往后退開。
他算是對媯申明死心了。
其實不管他有沒有死心,反正在媯申明死后,聶蓋就只能是羅云神劍谷的聶蓋了。
姜思白看向涉淵子問:“你將他視作親子,不去見見他嗎?”
涉淵子驚惶地連連搖頭。
而這時媯申明已經不耐煩地說:“還有何人要看我笑話?”
姜思白只能站出來溫聲道:“媯師弟,姜思白來看你了。”
他很坦蕩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準備好面對媯申明的冷言冷語。
果然,媯申明看著天花板緩緩點頭說:“是了,我變成這般你自然也要來看看的,應當很自得吧?”
姜思白溫和地說:“你我道路不同,只是唏噓又有一同門求道者倒于半途罷了。”
神華真人淡淡地說:“他如今已經被臟腑五氣中的五情之毒給迷了心竅,早已經不復原先的冷靜智慧了。”
媯申明聽到了神華真人的話冷哼一聲道:“師父不必這般為我開脫,恐怕在您眼中弟子從來就是個蠢貨吧。”
神華真人不說話,他是也沒什么好說的。
姜思白對他點點頭道:“既如此,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看也看過了,請恕我要回住處閉關去。”
結果聽到這個,媯申明忽然間扭過頭來看向姜思白,正對上了他那雙充滿了靈感的靈慧雙眼。
那好像要溢出來的靈感一下子就直擊了媯申明的內心。
他說:“你,又悟到了什么?”
姜思白隨口敷衍:“念頭太多了,誰知道呢。”
媯申明忽然倒了下來,他語氣變得軟弱無力地說:“是啊,你總是能夠有無數的靈感,你總是能夠做出許多別人無法想象的事情。”
“明明你在凡間只是個勤勤懇懇苦練基礎的不受待見的公子,為何你入了仙門之后能變化那么大?”
“你還是曾經的那個公子小白嗎?”
姜思白愣了一下,沒想到媯申明忽然就打開了話匣子。
他說:“我自然是我,只是你不是你了而已。”
媯申明為之愕然,隨后忽然痛哭:“師父,弟子辜負你的期待了!”
神華真人嘆息一聲道:“看起來你總算是明白了?”
媯申明說:“是啊,我明白了,姜師兄就是姜師兄,我就是我,為何要一直與他人攀比?”
“最終,我連自己都丟了,實在可恨!”
他恨的是自己。
姜思白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說這里面果然還有他的事啊!
然而媯申明隨后就說:“你們能否出去一下,我最后,想和母親說說話。”
姜思白聞言點點頭,隨后就和其他人一起出去了,只留下涉淵子。
這對‘母子’,有點怪。
神華真人走到外面,嘆息一聲說:“賢侄,你切莫往心里去,這其實怪我常在他面前提起你,這才讓他生出了比較心。”
姜思白搖搖頭說:“師叔不必自責,他一直都太驕傲了,并且從未受過什么挫折,難免會有些眼高手低。”
神華真人道:“這話說到點子上了,現在想想當初若是讓陌上師兄引他入道,或許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見性峰的修行,對于資質與心性的要求都太高了,只能令人空嘆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