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第一場,十二第二場,十五第三場。
科舉之所以難,并不像許多人以為的是條條框框太多,要在八股的鐐銬束縛下出彩。
考的內容、要求的能力并不低。
第一場,有《論語》、《中庸》或《大學》、《孟子》這四書文當中的三道,有五言八韻詩一首,有經義題四道。
第二場,再經義題一道,并且有詔、判、表、誥各一道,這已經是“公文”寫作的范疇。
第三場,則是五道時務策題。
往常,第一場是最重要的。
但現在,舉子們和考官們心里都有數:會試這一輪,恐怕第三場五道時務策題更重要了。
現在考生們仍然在貢院的隔間里答題,而貢院之中,大家都看著楊慎。
明朝之制,會試主考官有兩人,俗稱總裁。這個詞,早就有了。
但往年,這會試主考的身份,一般都是大學士。像楊慎這個品級的,頂多擔任同考官。
如今楊慎卻只以戶部右侍郎的官職擔任主考,而且是唯一主考。
此外,則是另外十五個同考。
“陛下信重,慎惶恐。只設主考一人,出了岔子,我也難辭其咎。”楊慎將印刷好的紙張分了下去,“從今日第一場考完,答卷收上來,便勞煩諸位一一閱卷了。各題各評多少分,便都填寫在這評分頁上,還需署上各位尊姓大名。”
不會再有什么討論,閱卷時,同考官一人一個小房間,將成為無情的評分機器。
而楊慎這個主考,沒有給分權,他只是督辦好主考閱卷事宜。
十五個同考的評分都收上來之后,就進入下一道工序:算平均分,排名次。
至此一改,會試考官不那么香了:一個人決定不了什么,相反得花費很大的心力。
在過去,誰若把一份答卷判成下等,其他人一般也懶得再多看。都是老油條,極少有較真的。但現在規矩定死了,每個人,每一份答卷都要閱,都要評分。
數千應考舉子……
楊慎繼續交待著細節,比如糊名之后,現在謄抄好的答卷外面都區分了序號,是那新的數字。評分時,每個人都要在印好的表格上先抄寫好該考生的編號,然后在各題下給出分數,最后收上來統一匯總。
在考生們見到那一串數字之前,現在是進士出身的閱卷官們感覺到頭昏眼花。
“以諸位之才,區區十個數字,熟用不在話下吧?”楊慎指著另外一間屋子,“內書堂的小公公們,要做的可是所有舉子、所有同考官的評分匯算。”
“……總裁放心,不會出紕漏。”
楊慎行禮:“拜托了,我再去巡視一下考場。”
等他出去后,同考官里有以前就和楊慎熟的,此刻只能先拿起毛筆練習著阿拉伯數字,嘴里嘀咕著:“楊總裁去了一趟廣東之后,判若兩人吶。”
接話的也是老資歷的翰林學士:“主考只一人,擔子都在他肩上。會試本容易出岔子,新封的南海縣爵,太子賓客……今科會試考試一改,總會有落第舉子不忿的。若有了攻訐之事,也難保不會有人拿來做文章。諸位莫忘了,舉子們還可以去禮部請得一卷,知道你我誰給他的哪道題評了多少分的。”
話說出來,其他人都面露難色。
得罪人的事啊!
同考官之中,也有已經被調回京、在吏部擔任郎中的正德十六年狀元費懋中。
現在聽著同僚們的議論,他想著自己伯父的話:皇帝只用了這個法子,座師、鄉黨的苗頭被摁下去不少。考官既累,又算不得對誰有提攜之功,以后這會試主考、同考,怕是慢慢都要以低品官員充任,走一道篩選流程罷了。
而到了殿試,自然是天子主導。
費懋中深以為然:想著后面半個月“暗無天日”的閱卷生活,他實在頭痛。
就在會試繼續進行的二月十五,又一期《明報》刊行。
這一期的頭版頭條,味道撲面而來:《耕種七要與漚肥四法:把重農落到實處》。
“伴駕記者”趙廷松形象生動地記錄了皇帝以天子之尊親自關注農家耕種經驗及漚肥經驗,屈尊紆貴召問老農、糞商了解情況的事跡。
而后,則是來自皇明大學院農學院供奉、老農和肥料大佬們的專業建議,同時結尾則點到這篇文稿將刊印數萬份發至各縣,祝愿今年大力推進農家鐵農具普及和宣講這些寶貴經驗后,嘉靖五年會迎來一個豐收之年。
已經進了考場開始考第三場時務策的舉子們還沒來得及看這篇文章,要不然,看到皇帝關心實務到了這種程度,不少只知埋頭苦讀、不明實務的考生只怕會雙腿打顫。
但更多人關注到了第二版的消息:軍務會議、五府、兵部的聯合公告,新的《武舉法》頒行。
武舉早已有之。自唐代創立以來,武舉就沒有退出過歷史舞臺。唐朝武舉考試更重“武”,宋朝武舉則多了“程文”這偏文的一關。
而明朝武舉,直到土木堡之變后的天順八年才定下來。一開始,并不定時,經常停考。弘治七年,才定下來六年一考。弘治十七年,又改為三年一考。
明朝武舉也有會試,時間定在文舉會試后的次月。但是,明朝武舉到現在還沒有殿試。
而“武進士”們每月俸祿最高也才三石糧,遠不及文進士們的待遇。弘治十七年,一共才錄取了三十五人。正德年間倒是多了些,每次有五六十人。但是考試更重謀略而輕武藝,武進士們出現真正將種的概率很低。
現在,文舉人們的會試還在進行,關于武舉的消息公布了出來。
首先就是軍務會議和五府在武舉上走上前臺,不再只是兵部來主持武舉會試。
其次,今年武舉會試推遲至九月舉行,而各省也將于三到五月間舉辦武舉鄉試恩科,再選拔一批武舉人。
時間推遲、開恩科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方面是另一個重磅消息:武舉將開殿試。
武舉也終于有了殿試,武狀元和武進士們的待遇也大大提高。
首先是考法:武舉考試重武輕文,謀略,到兵學院再進修。以后定例每三年九月舉辦會試、十月舉辦殿試。
其次是授職:以京營將官身份,在皇明大學院兵學院學習、練兵三年,而后可從正五品千戶起到正四品指揮使不等授職。
最后是待遇:俸祿提高不說,往日的兵部賜宴,改成了天子于武英殿賜宴。
軍務會議針對皇帝給出的大課題,交出來的第一個答卷是儲備將才。
但更多知情的人還明白:這個舉措也有應對地方衛所改制隱患的用意。
武英殿內,顧仕隆正在傳授經驗:“地方衛所,情形如何諸位皆知。今年此舉,首重在于由五府督辦各都司衛所,分化將卒。以武舉一事為準繩,為改制鋪路。”
有了這個新規矩,普通軍戶出身的軍卒是歡迎的。只講武藝,出頭機會自然大增。
但這個新規矩的后續,現在還沒公布,只在軍務會議上作為機密被知曉。
那就是:各軍中上層軍官,將來都至少必須有武舉人身份。世襲之武將若無武舉人身份,官職降等世襲。
那些生下來就是中層軍官的,只怕大多不樂意這新規矩。想改地方衛所為募兵,本就會觸動他們的利益。將來官職怎么世襲也與武舉身份掛鉤,這是逼著他們名副其實,但真正名副其實的有幾個?
另外,如今在武將體系里占據著大量高級軍官職位的勛臣之后,又該怎么樣?
楊一清開了口:“我在邊鎮這幾年,看得越發清楚。且不論陛下經略南洋之志,十年、二十年之間,北虜必定還有大舉南侵之時。如今邊鎮之將多不堪用,地方諸將更不用說了。國務大臣既立,民政之事已不是大難題,后面這三年,軍政更重要!如今有十八企業,勛臣之后可軍可商。靖國公,崔左軍,襄城伯,此事,還需勛臣做表率!”
“……自當如此。”
楊一清往東北面一點養心殿的方向行了行禮:“陛下旨意,許了恩典。舉國五品以上在職武將,六月先行大比!各省呈報優勝者,前三皆封縣爵,其余封鄉爵,不與其他武生同考。明年更開靖國武略制科,取者封伯!此等天恩之下,若仍有人不知進取、頑抗新制,該辦便辦!”
這是沒在那新聞中刊載的,只針對勛臣之后與在職武將們。
但那靖國武略制科和定國安民制科的消息,將會在文狀元也選出來之后公布。
制科,是不同于普通考試、難度更高的考試。進士貶值,但這不定期的制科將重現。
而這次,至少兩個伯爵、一批縣爵鄉爵甩出來,以后的進身之階也十分清晰,官紳之后該輪到武人們為自己的官位、為自己的后代考慮了,而世人也該重新考慮以武謀進身的重要性。
先以厚恩收買一批,再以新規矩要求后面的在職武將和勛臣,一代代都必須有本領。
新任的兵科都給事、能列席軍務會議的張經凝重地看著他們:終有圖窮匕見的一天!不能躺著便世襲的壓力下,若再來一場衛所叛亂甚至勛臣會如何?
“想都別想!那可是封王!封王!”
軍務會議之后,是五府勛臣們商議如何掌控大局。
李全禮的眼睛亮得嚇人,他的爵位還只是伯,但畢竟領著一府、掌著神機營。
“楊總參說得一點沒錯!”他振振有詞,“這規矩并不針對世襲勛臣!勛臣之家若不想從軍,便去十八家企業盡忠辦事。若要從軍,武藝不精、不通武略,如何服眾?如何建功?如今五府都督、列席軍務之勛臣,幾已盡掌天下精兵。誰若有二心,諸位忘了陛下曾有意以及剿代練?依我之見,如何穩住天下局勢,也是陛下對我等的考驗!”
在自己人之間,李全禮畢竟還是把“封王”的誘惑宣之于口了。
給中下層武將的餅,是伯爵、縣爵、鄉爵。給現在這些最忠于皇帝、仍有心軍功的勛臣們的餅,是王爵!
為了這個餅,李全禮這樣的人需要如臂使指、能征善戰的精兵。
為此,已經爛得很難派上用場的地方衛所。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崔元看著他們:“議此事時,兵部王伯安雖無異議,但其余參策頗有顧慮!武舉重謀略,便是要中試著識文、明禮。陛下雖帶著開了定國安民制科,但誰都會清楚,陛下這是要重武了!待到消息公布,天下憂慮將來武將擁兵自重者,不知凡幾!”
“那又如何?文臣之中已有宰相!”從操江提督“剿匪”得力站隊準確開始就享受著新君紅利的李全禮大聲說,“軍務會議,也以威望著重的文臣為總參!軍務會議管軍令,五府掌兵,兵部管糧餉,誰能擁兵自重?”
崔元搖著頭:“我只是想說,勛臣如何做好表率,你們這次都要用心。眼里不能只有將來的軍功,還要有除封之危!若此次改制再出亂子,文臣可不會答應!費總輔肩上,還有新法之重呢。”
“便先從今年大比開始!陛下英氣盡顯,勛臣不求變者,便都安心教導子孫如何行商理事,莫向軍伍伸手!”
擺在五府軍事重臣眼前的,是行募兵之后每一府都切實掌著數萬精兵的誘惑。
這些,就是他們將來謀那楊一清所說的南北軍功最大的根基。
李全禮不奢求什么封王,但建功立業之下,從伯爵變為侯爵甚至公爵,那是明晃晃擺在眼前的未來。
就連他神機營底下一個游擊將軍紀維民,都因湖廣平叛之功被封了伯爵,如今跟他是同一等的爵位了。
五府都督之中,李全禮爵位最低。
誰擋他的路?
就在京城里因為那武舉會試、殿試的消息議論之時,禮部會試終于在二月十七考完。
走出考場的舉子們,接下來便是十天的等待時間了。
放榜之前,日日夜夜都是患得患失之時。
貢院之中,十五同考已經在龐大的閱卷工作量里煎熬了六日。現在,每一組百份考卷,連同這一組的評分表格被送至各人房間,等他們完成評分之后又被收出來。考卷連同新的表格被送給下一人,已經評了分的表格則送到統分組所在的大廳。
在那里,算盤珠子的噼里啪啦聲一直不曾斷絕。
先相加,再相除,楊慎一直在這里盯著,眼里已經有些血絲。
十日之后,誰成貢士、誰在副榜便要確定,每個考生大概都會去禮部索取的最終得分告知單要謄錄,事情很多。
而龔用卿也終于見到了林希元——在會試終于考完了之后。
“懋貞何意避嫌至此?”
林希元摘下自己的帽子:“君不見,我掉了多少頭發!”
《明報》新刊行,千頭萬緒,這確實是好理由。
但林希元除了忙,也確實是避嫌,盡管考制一改,他避不避意義不大。
逗趣一番,他就問道:“以鳴治、道思之才,何必憂慮?金科正榜五百,你們必定名列前茅!”
龔用卿嘆了一聲:“那誰又說得準。況且,會試考綱雖未改,之前可沒說殿試將如何考。”
說著,他便期待地看著林希元。
話里的意思,他已經在研究殿試了。
不怪龔用卿自信,歷史上,他本是這一科的狀元。
但好巧不巧,如今皇帝變了,時代也就變了。
林希元一本正經:“我已任職明報行,其余事一概不得過問了。今日邀伱們過府,只是一來為你們討個好彩頭,二來也談一談我對你們將來仕途的見解。在不在一甲,實在不重要。”
龔用卿也不失望,反而正色道:“多謝懋貞指點,用卿洗耳恭聽!”
林希元家里的這種情況并不少見。
會試既然考完,今科應試舉子們反而都齊齊得到了許多人的邀請——已經過了敏感期了,接下來就是等放榜而已。
唐順之口中“何來那般賞識于我”的張子麟卻把他邀到了府中,等唐順之來到花廳,更見到另外兩個重臣。
“學生拜見楊總參、王司馬。”
楊一清與王守仁兩人一同審視著唐順之,張子麟則指著他:“此子頗為不凡,涉獵極廣。學問、經略、實務、武技、算學,皆堪造就。”
“……張國務實在謬贊,學生惶恐。”
楊一清眼里冒著精光:“老夫先考較你一二。”
唐順之不知道這三人一起來見他到底是什么用意,但地位相差極大,他只能乖乖地“繼續考”。
作為監生里知名的“興趣廣”、“愛學雜”的人物,唐順之表現出了驚人的聰明天賦——各種東西,他學起來是真快。
就算是武技,他也和張子麟家的護院過了兩手。
楊一清有點懵:“你求學國子監,向何人習的武藝?”
“……學生識得了皇明大學院兵學院的一人,其名陸炳。蒙他引見,拜得武院中岳楊松為師,習練槍法……”
“陸炳?”楊一清失聲說出口,然后神情復雜地看著張子麟。
唐順之心頭一動,眼睛雖然沒看他們,但心里明白了什么:楊總參知道陸炳?那家伙,難道不簡單?
此時,張子麟看向楊一清的眼神釋放著一些信息:你明白了吧?栽培這小子,絕沒錯。沒有陛下授意,陸松會隨隨便便讓陸炳為他引見什么武院中岳為師?當初這家伙在國子監那篇文章,皇帝對這小子另眼相看可不是因為我夸了他。
就跟那個泉州俞大猷一樣,簡在帝心的有些名字,我都不知道是為什么!
一陣沉默之后,王守仁開了口:“應德,以你之才,可愿這些時日多到我二人宅中切磋,悉心備考來年?”
唐順之心頭大震。
不用明說,他已經明白了會是什么。
今年都考完了,還考什么?
大明要開制科!
雖然不明白這三位重臣為什么要對他另眼相看,唐順之也不是希望別人提攜的人,但制科恰恰是一個讓他覺得最能證明自己的舞臺!
宋時,強如蘇東坡,制科也只入第三等。
考狀元易,考制科難!
“……學生求之不得。”
唐順之感激他們不是專門為殿試之事想“運作”點什么、刻意提攜他——唐順之不需要。
但現在,他還是問了一句:“既是楊總參與王司馬愿教學生,學生接下來,是不是該多研習經略、武藝?”
楊一清眼里欣賞之色更濃:“你看了新一期的《明報》?”
唐順之點了點頭,而后表情有點古怪:“莫不是想讓小子去奪一奪那武進士?如此一來,小子還得去趕那武舉鄉試恩科……”
“不必。”楊一清搖了搖頭,“你既已了然于心,好生準備來年便是。你不以為不美,我們便放心了。”
“……學生只是興趣頗廣,確實不曾想過以武建功。”
聰明人之間的交流就是這么高效率,唐順之已經明白,這三個人一起見他,是為了文臣們這個集體在將來皇帝已經顯露出重武之意的情況下,想要有持續能夠牽住武將暴走韁繩的人。
這樣的人物,必須在軍務上有足夠的實力和威望。
楊一清、王守仁……這些老一輩“儒將”終將老去。下一代當中,難道這軍務總參之位將漸漸只能由武將來擔任?
張子麟凜然告誡他:“今日我等為君解憂不避嫌,故而邀你前來。應德,今后風云激蕩,天下功業處處可覓。陛下雄才偉略,以應寧公為總參,你當慎思其要。于忠武公,那可是陛下力主在先,才入了太廟的。”
唐順之接收了一個了不得的新信息,原來于謙配享太廟,最開始是皇帝自己的意思,而非嚴嵩的功勞。
熟讀史冊的他,自然明白歷朝歷代為什么要以文制武。陛下既有開疆拓土的雄心,又需要顧慮武將在這個過程里的做大。現在文臣之中既有了宰相,也不能被動地等皇帝用軍權約束文臣過甚。
各方,都需要一個人作為調和。此人,最好是文臣出身,卻又能讓武將們信服、為他們說話,同時完美地履行著幫文臣約束住武將的使命、又幫皇帝約束住將來可能勢大的宰相。
唐順之并不理解:為什么是他?
如今朝堂之上,難道沒有更加讓他們認可的人。
“……學生斗膽,恐難當大任。”
聽了唐順之的話,張子麟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應德不必妄自菲薄。你可知,陛下今日點名,讓禮部先閱完你的答卷,盡速呈送入宮?那時務策中論湖廣平叛,陛下想看看你的見解。”
“……學生……實在惶恐。”仍舊是“新嫩”的唐順之有點受到驚嚇。
意思他懂了,因為他是皇帝留意的人,所以已經滿足了會受到皇帝欣賞、信重的條件,能夠成為將來這個人的有力備選。
可他覺得自己還不配啊,畢竟這么年輕,無一建樹。
王守仁也嘆道:“雖然不該這么說……但陛下另眼相看之人,確實個個不凡。應德,你想想張督臺、嚴督臺。”
張孚敬和嚴嵩,一遇新君就一飛沖天,而后又展露出非凡的才干。
唐順之一時呆了:我這么牛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