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下,試航要兩三天。
001的各項試驗和試航要在一天內完成,工作很多、任務很重,董科長等人一吃完午飯就回到白龍港客運碼頭做拖力測試。
徐三野幫不上忙,在飯店包廂聊了一個多小時,直到把韋局和余科長送走,才跟張均彥一起趕到碼頭。
二人本來以為拖力測試做差不多了,結果001還在轟隆隆的冒著黑煙一會兒拖一會松,再往前拖,然后再松。
燒的全是油!
徐三野真有點心疼,測試區域又很危險,不能往前靠,他只能遠遠地看著。
一直等到下午兩點半,碼頭的總調度通知再過二十分鐘有渡輪靠港,拖力測試總算宣告結束。
韓渝慢慢倒車,在碼頭安全區域守候的朱寶根趕緊跑上去解纜,梁小余站在001船尾開動機器收纜繩。
一個船檢人員忙著拆載荷表,一個船檢人員捧著文件夾在計算什么。
等001靠到碼頭,徐三野跳上甲板,爬到二層駕駛室問:“咸魚,你們拖了多少次,怎么測試到這會兒。”
韓向檸有點怕這個看上去很兇的所長,急忙擠出駕駛室。
韓渝目送走學姐,解釋道:“拖了五六十次,主要是拖力試驗會受拖纜長度、水深、水流、風速和船的縱傾影響,儀器也有誤差,所以要多拖幾次,取平均值。”
徐三野沒想到這么麻煩,追問道:“現在測出來了嗎?”
“等計算結果。”
“那個表上難道不顯示,還要計算?”
“數據要修正,而且要測可持續拖力和最大凈拖力,也就是瞬時最大拖力或者說是拖力峰值,不是稱斤兩那么簡單。”
以前不搞這些試驗,船不一樣在江上跑么。
徐三野暗暗嘀咕了一句,俯瞰著正在碼頭上計算數據的董科長等人,問道:“大概多少知道吧。”
“這個知道,最大拖力大概在三千公斤左右,可持續拖力在兩千八百公斤左右。”
“我們有兩臺一百馬力的主機,整個一油老虎,怎么只能拖不到三噸!”
“徐所,這只是拖力,并不是指在江上能拖滿載之后多少噸的船,因為船在江上是有浮力的。”
這直接涉及到將來能救援拖帶的船只噸位上限,徐三野緊盯著他問:“那001能拖多少噸的船?”
韓渝盤算了一下,扶著舵笑道:“這一樣要考慮風向、風速、水流、航道情況和被拖帶船只的船型。在無風無浪的情況下,上水大概能拖一千兩百噸,下水大概能拖一千八百噸。”
江上航行的駁船,也就一百噸左右。
能拖一千多噸,意味著001能拖帶十條滿載的駁船。
而陵海這邊的北支航道幾千上萬頓的貨輪不是極少而是沒有,主要是一兩百噸的機船、八十噸以下的水泥船和由一百噸左右的鐵駁船編組的船隊。
想到那些船真要是遇上險情,001完全能應對,徐三野不禁笑道:“夠了,這拖力對我們來說足夠了。”
韓渝對試驗結果也很滿意,好奇地問:“徐三野,肖干事呢。”
“走了,坐老韋車走的。”
“哦。”
“下一個節目是什么?”
“試航。”
徐三野俯看正在登船的董科長等人,追問道:“試航時要不要做試驗。”
“要。”
韓渝偷看了一眼正在跟董科長說話的學姐,如數家珍地說:“要先開足馬力測試主機的輸出功率和轉速,然后在百分之七十五的功率下測試軸承溫度和冷卻水的溫度。再進行操縱試驗,就是左舵三十五度,右舵三十五度,多來幾次,看看操縱靈不靈活。
還要做慣性試驗,先全速航行,再停車,看能滑行多遠。再全速倒車,再停車……把計劃表上的項目都做完,估計要做到天黑。”
傍晚只有一艘客輪靠港,并且靠港時間很短,上下完旅客就要走,反劫船和解救人質的演練是搞不成了。
只能借試航回來的途中,搞一次救援演練。
白龍港以東十七公里處的一個沙洲上,有一條水泥船因擱淺斷成了兩截,前半截沉在水里,后半截沒沉依然擱在江中間的淺灘上。
現在水位不高沒什么,過往船只都能看到。
等來年水位上漲,那半截沒沉的船就會往東漂,搞不好就會撞上過往的船只。
徐三野打定主意把那半截水泥船拖回來,見咸魚又在看那個本家姐姐,調侃道:“這個小娘不錯,工作好,模樣好,跟你又是同學,可以談談。”
“談什么呀。”
“談對象啊!”
“徐所,別瞎說,人家跟我一樣姓韓。”
“姓韓又怎么樣,新海中學有個老師叫張夕根,他愛人叫張夕芳,都姓張,老家還都是一個村的,人家一樣結婚,只要沒血緣關系就行。”
“徐所,人家比我大!”
“大幾歲?”
“大兩歲。”
“女大三抱金磚,你們只相差兩歲而已,年齡不是問題。”
人家是校花,是天上的仙女!
跟人家一比,自己跟癩蛤蟆差不多。
韓渝想都不敢想徐三野說的這些事,被調侃的很不好意思,急忙抓起通話器:“王隊長,王隊長,我要去機艙,麻煩你上來掌舵!”
這孩子居然不好意思,看來缺乏自信……
徐三野笑了笑,沒再調侃。
下午的試航進行的很順利,救援演練也很成功。
盡管比預計提前半個小時收工,但回到船廠碼頭天已經黑了。
不能讓人家餓著肚子回去,晚飯安排在所里的食堂,請船檢人員吃老錢做的江鮮。
中午沒喝酒,晚上可以搞點。
董科長本就是帶著考察沿江派出所值不值得港監局合作的任務來的,經過一天的相處,尤其這一天的見聞,讓他覺得沿江派出所將來真能幫上局里大忙,這一喝就收不住了。
他一手緊攥著徐三野的胳膊,一手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說:“徐所,我雖然不在江上執法,但我同事要在江上執法,他們將來少不了麻煩你。我借花獻佛,先代他們敬你一杯!”
“談不上麻煩,我們公安是做什么的,我們本來就要為你們在江上執法掃平障礙,做你們在江上執法的堅強后盾。”
“謝謝,我先干為敬。”
董科長一飲而盡,又拉著徐三野的胳膊說:“徐所,我們以后就是一家人,有什么用得著兄弟的地方盡管開口。我們馮局是部隊出來的,他是個爽快人,現在說你不一定相信,以后你就知道了。”
徐三野豈能錯過這個機會,扶著他問:“董科,你下午在船上說人員配備,我們的人員配備是不是不夠?”
“人是夠,證不夠,不過沒關系。小韓,小韓去哪兒了?”
“董科,我在這兒。”
領導喝成這樣,太丟人了,韓向檸一臉尷尬。
董科長回頭看看她,轉過身指指坐在對面的朱寶根和梁小余:“小韓,今天在船上你也看到了,他們都是好船員,只是沒有證。培訓的事你安排,考證的事你負責!”
韓向檸苦笑道:“好的,我回去就安排,這事我負責。”
“徐所,聽見沒有,小韓表態了。”
“謝謝謝謝,董科,其實我也想考個證。”
“一起啊,到了濱江給我打電話,我來做東。”
徐三野就喜歡跟這樣的同志打交道,扶著他轉身笑問道:“咸魚,王隊長前天說你想安裝個什么儀器的?”
韓渝愣了愣,連忙道:“我是開玩笑的,那個設備太貴。”
不等徐三野開口,董科就問道:“什么設備,到底多貴?”
“報告董科,我們這邊航道很淺,我們的001又不像其它拖輪只要拖駁船,可以在較深的航道航行。我們是要在江上執法的,如果嫌疑船只往水淺的地方跑,我們追還是不追。”
“當然要追,必須把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董科長大手一揮,比徐三野更像所長。
韓向檸捂著臉,實在看下去了。
李衛國和老章笑而不語,王隊長更是拿起酒瓶,準備幫他斟酒。
韓渝趁熱打鐵地說:“犯罪分子不怕擱淺,我們怕呀。所以我們一直想安裝個測深儀,只是那設備太貴,實在裝不起。”
“測試儀是吧,多大點事啊,包我身上,你們聽我的信兒。”
“謝謝董科長。”
“謝什么,你跟小韓是同學,我跟你們徐所是好兄弟,我們是一家人,不許說謝。”
“是!”
“董科,你說得太對了,多大點事啊,來來來,我們喝口湯。”
徐三野哈哈一笑,把董科長拉坐下來。
測深儀,很貴的!
局里的幾條執法艇都沒安裝,董科喝得迷迷糊糊居然一口答應了。
韓向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借口要去廁所但不知道在哪兒,讓韓渝給指路。
韓渝剛跟出食堂,就被她一把拉到角落里。
“你個死咸魚,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
“別跟我裝糊涂。”
韓向檸探頭看了看正跟徐三野勾肩搭背的董科長,氣得咬牙切齒:“把我們董科灌醉,給我們董科下套,哪有你們這樣干的!”
韓渝苦著臉道:“不關我的事。”
“那你提什么測深儀?”
“我們徐所問的。”
“別找借口,沒想到你人不大,竟然一肚子壞水。”
“韓班長,我……我剛參加工作。我要聽領導的,我如果不這么說,我們所長不高興。”
韓向檸整整比韓渝高一頭,跟老師批評小學生似的,對著他額頭指指戳戳:“你是在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