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海公安局把小魚當根草,沒想到長航公安局竟把小魚當個寶。
韓渝覺得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實,笑問道:“張局什么態度?”
“張局讓我們先問問你的意思。”
“李主任,童科,我覺得這么大事,應該尊重小魚的意見。”
“小魚知道什么,如果就這么去問他,他肯定不愿意。”
在白龍港時,小魚整天跟玉珍粘在一起。
如果調到航運警察學校,就意味著要跟玉珍分開,而且離家那么遠。
韓渝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童科長意味深長地說:“咸魚,小魚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孩子。無論作為兄長還是同事,我認為你都應該考慮考慮小魚的未來。”
“童科,我不太明白。”
“你調過來,檔桉厚厚的一疊。小魚調過來,檔桉袋里只有幾張紙。對小魚而言,學歷是個短板。如果在我們分局,他這輩子只能做個普通干警。”
小魚沒上過小學,一樣沒上過初中,電大的中專文憑都相當于花錢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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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正兒八經上過學,自然不會有什么檔桉。所以小魚的檔桉,應該是從入黨時才有的。
這方面小魚都不如姐姐韓寧,至少姐姐上過小學,也上過初中。
正如童科長所說,小魚要是留在分局,將來確實沒什么前途,就算分局想提拔他,組織人事部門的那一關也過不去。
韓渝沉默了片刻,低聲問:“要是調到航運警校,這個短板就能補上?”
“想補上這個短板沒那么容易,但至少近水樓臺先得月,可以在工作的同時拿個相對比較硬的文憑。而且是長航公安局領導點名要把他調過去的,這相當于他在領導那兒掛了號。”
“咸魚,長航公安局是正局級單位,跟江南省公安廳平級。局領導對小魚的印象那么好,如果小魚再干出點成績,將來想進步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上級只是需要他干活呢?”
“到時候可以想辦法調回來,在警校做過教官也是資歷,到時候再提拔誰也說不出什么。”
“他調過去,玉珍怎么辦?”
“警校領導了解過小魚的情況,知道小魚有未婚妻。人家說了,解決工作,可以安排玉珍去警校做職工。”
看來上級是鐵了心要挖墻腳。
韓渝苦笑道:“說句心里話,我真舍不得讓小魚走。”
李主任扔掉煙頭,感嘆道:“那么好的一個孩子,就這么放走,我們一樣舍不得。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既然有這么個機會,我們應該成全他。”
童科長猶豫了一下,補充道:“警校領導不但看中了小魚,也看中了楊處長家的老三。覺得一個敢打敢拼,業務精湛。一個是他們學校的學員,根紅苗正,機靈聰明。”
“一下子要挖兩個!”
“上級說了,小魚如果愿意調到警校,楊三就可以留校。小魚要是不想調到警校,讓楊三留校就沒什么意義了。”
在客輪上控制涉嫌包庇小偷的乘警那件事上,楊處長家的三小子確實表現得可圈可點。
不但協助控制住那個乘警和那小偷,留住了失主,并想方設法“通風報信”,生怕人生地不熟吃虧。
不過話又說回來,人家是干部子弟,見過大世面,在那種情況下考慮的自然會比小魚多。
韓渝定定心神,低聲問:“楊處長是不是想讓他家老三留校?”
童科長帶著幾分尷尬地說:“如果能留校的話,肯定比回來做消防民警有前途。畢竟只要能留校,將來就有機會調到長航公安局,這跟從地方公安局的派出所調到省廳機關一個道理。”
李主任連忙道:“這個道理同樣適用于小魚。”
“可我們隊里離不開小魚。”
“咸魚,馬主任知道我們分局經費緊張,跟張局說有一筆嚴打專項經費,但想要這筆經費的分局有很多。”
“張局打算把小魚賣了?”
“張局是在為小魚的前途考慮,他是看著你倆長大的,他把你們當子侄,怎么可能為了點經費把小魚賣了。”
“這就是賣魚!”
“咸魚,我知道你把小魚當親弟弟,但小魚已經長大了,你不但長大了而且走上了管理崗位,將來甚至能走上領導崗位,你不可能總把他帶在身邊。”
“是啊,小魚有小魚的路,我們不能太自私。”
見韓渝不為所動,李主任干脆祭出殺手锏:“咸魚,你可以換位思考下,如果你師父健在,他是會動員小魚調過去,還是把小魚留在白龍港?”
韓渝愣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
當年自己去東海學開船師父就曾說過,學會開船之后可以去海輪上賺大錢,要是愿意回來繼續做公安那更好。
總之,無論怎么選擇,他都會很高興。
具體到小魚,師父如果在天有靈,肯定希望小魚能調到航運警察學校,畢竟調過去確實更有前途。
想到這些,韓渝苦笑著問:“需要我做什么?”
“動員小魚,幫小魚做他父母和玉珍工作。”
“可上級打算讓小魚加入什么小分隊,水上嚴打太危險。”
“干消防難道不危險,說句不吉利的話,干消防比去客輪上反扒更危險,你想想,這些年犧牲了多少消防員?再說句很客觀的話,也正是干消防又苦又累又危險,你調過來提副科長才這么順利的,換作別的崗位不知道會引起多少非議。”
從這個角度出發,去搞水上嚴打確實比做消防員安全。
韓渝打心眼里舍不得放小魚走,可兩位領導把話都說到這份上,要是不放那就太自私。
“鐵路同行組建‘鐵鷹小分隊’,難道長航公安局想組建‘魚鷹小分隊’?”
“魚鷹小分隊,哈哈哈,虧你想得出來,不過聽著挺有意思的。如果小魚愿意調過去,并且愿意加入小分隊,可以請張局建議長航分局領導讓小魚那一組用這個代號。”
“小魚真要是調過去,讓我去哪兒再找個像小魚這樣的多面手!”
“小龔就不錯,好好培養下,就像你師父當年培養你們一樣,把他培養出來。”
“拖輪隊的錢師傅快退休了,我可以去跟他談談,問問他愿不愿去白龍港幫著開幾年船。”
“李主任,童科,你們都想好了?”
李主任不想再磨嘴皮子,敲著駕駛臺說:“咸魚,你現在是副科長,要有大局觀。我們不再是濱江港公安局,我們現在是長航公安局濱江分局!上級要調我們分局的人,這說明我們分局出人才,是對我們分局工作的肯定,是給我們分局面子。”
童科長深以為然,趁熱打鐵地說:“如果上級不從我們這兒調人,而是不斷安排人來我們分局,那意味著什么,那意味著上級對我們分局工作不滿意。”
韓渝哭笑不得地問:“要跟上級搞好關系?”
“這是個機會,一定要把握住。這事要是辦不成,上級對我們分局肯定會有看法。”
“好吧,我回頭給小魚打個電話,先做做小魚思想工作。”
“他的思想工作應該不難做。”
“什么意思。”
李主任哈哈笑道:“張局到漢武的第一天晚上,就去航運警校看過小魚。張局說小魚現在不只是新民警學員隊的區隊長,也是警校糾察隊的副隊長。從校領導到老師個個都喜歡他,他在那邊混得比在濱江好。”
童科長禁不住來了句:“領導和老師喜歡他,新民警培訓班的學員怕他,楊三等警校學員崇拜他,現在是如假包換的如魚得水。”
警校一樣是學校,學校從老師到學生都比較單純,有那么點像軍營,那樣的環境也確實挺適合小魚的。
韓渝能想象到小魚在那邊肯定充滿成就感,無奈地說:“他喜歡就好,他長大了,翅膀硬了,是該單飛。”
“這就對了么,五山賓館有電話,等會兒就在賓館里打,張局正等著回復呢。”
“這么急啊!”
“水上嚴打,能不急嗎?”
李主任反問了一句,想想又說道:“警校有個老師要去長航公安局刑偵總隊掛職,據說就是分管反扒小分隊的。把小魚調到警校做警體教官,讓小魚以警體教官的身份參加水上嚴打,就是那位老師提出來的。”
韓渝酸熘熘地問:“這么說小魚攀上高枝了?”
李主任能理解韓渝此時此刻的心情,不禁笑道:“小魚那么聽話,那么能干,那么單純。換作我是領導,我一樣喜歡,一樣會重用小魚。”
童科長更是拍拍韓渝的肩膀,勸慰道:“這是好事,我們應該替小魚高興。”
李主任突然想起件事,又笑道:“差點忘了,警校的領導通過小魚了解到不少你們消防隊的情況,知道你,也知道‘萬里長江第一哨’,并向馬主任匯報了。
馬主任對你也很感興趣,今天中午找張局談話時還表揚了我們分局,說我們分局這個墻角挖得好。說下次來檢查工作時,一定要去白龍港,要去躉船上看看。”
“上級對我也感興趣?”
“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張局,不過上級想把你調走是不可能的,張局打死也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