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渝把三位水利專家接回北岸,剛帶好纜繩,楊政委、黃遠常、王書記和好久沒見的王記者便迎到船舷邊。堏
“政委,有任務?”
“五分鐘前,姜師長打電話傳達中Y軍W命令。”
楊政委等三位專家上了躉船,爬上001急切地說:“今晚,長江沿線的所有部隊全部上堤。無論之前屬于什么軍種,也無論來自哪個軍區,全部接受廣洲軍區首長指揮。”
韓渝愣了愣,下意識問:“不分洪?”
楊政委扶著高壓水炮說道:“到底分不分洪姜師長沒說,他說軍區把要嚴防死守的幾百公里長江干堤分為十首、簡利和鴻湖三個戰場。但我們應急搶險突擊隊第一階段的主要任務是負責上起林栆、下至簡利城南的182.35公里荊江大堤的應急搶險。”
集中力量確保荊江大堤,看來上級可能真不打算分洪。
如果不分洪,只要能守住,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會成為無用功,之前投入的那么多人力財力也才有意義。堏
韓渝正激動著,黃遠常接過話茬:“咸魚,防指命令一支隊立即盡快啟航,順流而下去之前搶過險的安公縣楊柳村堤段附近水域待命;二支溯流而上,航行至陵江縣與十首市交界水域待命。”
這兩個待命地點選的好。
都在主要險段的偏上游,無論哪里出現重大險情,能執行堵口任務的一支隊或二支隊都能在一個半小時內趕到。因為下水航速遠比上水航速快,尤其擁有大馬力拖輪的一支隊,下水航速最高能達到每小時二十五公里。
韓渝定定心神,追問道:“第二階段呢?”
“一支隊先迎戰洪峰,跟著洪峰走。如果運氣好沒有搶護任務就與二支隊匯合,再一起跟著洪峰走,順流而下至鴻湖,把洪峰送一路送到鴻湖與魚嘉交界水域再返航。”
“來回總航程六百多公里,黃處,啟航前要做的準備太多,我們快不起來。”
“搶險所需的物料你放心,防指和各區縣都在爭分奪秒籌集。最遲今晚9點前,至少有一百船的搶險物資能運送到長江沿線。”堏
黃遠常話音剛落,老王就抬頭道:“咸魚,我剛讓張二小去準備干糧了。”
韓渝追問道:“油料呢?”
老王轉身指指不遠處的江面:“運過來了,吳處正組織各船加油。”
打仗就是打后勤,抗洪搶險也一樣。
之前從老家拖來的水上加油船里的四百多噸油料早用完了,黃遠常沒那么多錢去采購油料,地方上的經費更緊張,以至于不得不貸款抗洪。
黃遠常既不能再“壓榨”長航系統各單位,更不能跟本就很難的地方黨政領導開口,于是去跟軍區首長訴苦。
軍區首長搞清楚情況,說部隊雖然經費緊張但油料還是有的,命令廣洲軍區設在北湖的幾個油料倉庫,相繼用油罐車運來了一百多噸,結果沒幾天又用完了,剛運送過來的是第二批。堏
總之,黃老板這個后勤大總管做的無可挑剔。
韓渝拿起手機看看時間,問道:“王叔,生活補給大約需要多長時間能到位?”
“半個小時。”
“行,我們半個小時后啟航。”韓渝想想又轉身問:“黃處,工程船隊夜航必須考慮到安全,能不能向防指請示下,讓長江公安110、濱江公安002和監督48歸建?”
“沒問題,我這就打電話向防指請示。”
一切安排就緒,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堏
韓渝看向手提大行李袋、背著雙肩包的王記者,好奇地問:“王叔,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王記者對001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走過去拉開指揮艙門,把行李放了進去,回頭道:“剛回來不到一個小時,搭中新社朋友的采訪車回來的。”
“你徒弟呢?”
“他平時缺少鍛煉,身體都不如我這個半老頭子,在半路上病倒了,送他去醫院檢查了下,開點藥,見他稍微好了點,就讓他先回去了。”
“這一個多月你去過哪些地方,你們走了多遠?”
“沿著長江大堤往回走的,要說去過的地方那就多了,從北湖一路走到徽安,有順風車搭順風車,沒順風車坐公共汽車。在徽安采訪了幾天,聽說玖江潰口了,我就往回返,在玖江還遇到了小姚和小孫。”
韓渝好奇地問:“王叔,這段時間發了幾篇稿?”堏
“照片發了不少,稿件只寫了一篇,責編和總編可能覺得我的稿子有點不合時宜,四天前傳給他們的,直到今天也沒給我發。”
王記者撓撓亂糟糟的頭發,想想又說道:“咸魚,等會兒我跟你們一起去‘巡江’,晚上就住001上,指揮艙
“能。”
他跟別的記者不太一樣,不但關心的都是國家大事,而且之前主要搞輿論監督,屬于調查記者。普通新聞稿他現在不怎么寫,要寫就寫有深度的,他的稿件一些媒體不敢發很正常。
韓渝意識到他應該是寫了在抗洪搶險中存在的一些問題,不想問也不敢問,干脆指指荊江分洪工程進洪閘方向:“王叔,北閘那邊很熱鬧,據說那邊有兩百多家媒體的記者在等著炸開北閘前的攔淤堤,在等著開閘分洪。”
王記者想了想,若無其事地說:“何止在等,我們估計他們已經把《北閘開孔泄洪》、《防淤堤見聞》等不同角度不同標題的新聞稿都寫好了,就只等一聲巨響,把現場照片發給報社主編,明日就能見報。”
“你不想去拍幾張照片?”堏
“這不是還沒分洪么,再說已經有那么多記者去了,我去湊什么熱鬧。”
“差點忘了,你只寫獨家新聞。”
“也不一定非要寫什么獨家新聞,主要是可寫可報道的事情太多,沒必要去寫個個都知道的。”
正說著,對講機里傳來吳海利的呼叫。
“韓書記韓書記,能不能收到?”
“收到,吳處請講。”
“各船油料已加滿,各船油料已加滿。”堏
“備車待用。”
韓渝調整了下通話頻率,再次舉起對講機:“王書記,趙江,我韓渝,收到請回答。”
“收到!”
“生活補給什么時候能到位?”
“正在吊裝,最多十分鐘就能全部到位。”
“好。”韓渝放下對講機,探頭問:“朱叔,我們001的油料夠不夠?”
“夠,上午剛加的油,潤滑油也剛加過。”堏
“這我就放心了。”韓渝飛快地環顧了下四周,又問道:“冬冬呢,剛才還在這兒,怎么一轉眼就不見了。”
老朱指指頭頂,笑道:“在駕駛室,跟范隊長在一起,他說等會兒幫范隊長看雷達。”
冬冬是會看雷達,但等會兒啟航了他一定不會真幫范隊長看雷達。
韓渝幾乎可以肯定冬冬等會兒要掌舵開船,作為乘客真有點害怕,但想到自己跟他這么大的時候已經是001的“艦長”了,再加上有范隊長在邊上盯著應該不會有事,干脆沒有再問。
畢竟作為船民家的孩子,開船是必須掌握的基本技能。
下午4點48分,一支隊的工程船隊和運輸船隊準時啟航。
001在前面引航,剛從對岸回來的長江公安110和監督48在兩側護航。堏
濱江公安002和荊州港監局的監督艇加大馬力超到前面去了,他們要盡快趕到下游與二支隊匯合,給二支隊的工程船隊、運輸船隊的航行及有可能執行是水上搶險任務提供警戒守護。
官兵們天天在江上來回跑,但今天見到的景象跟過去一個多月完全不一樣。
放眼望去,兩岸大堤上全是人和紅旗。
以前巡堤查險,平均一個人負責一兩百米堤段,今天幾乎每隔一米就有一個人,每隔十幾米就有一面紅旗!
船上的人好奇地看兩岸大堤,大堤上的軍民也在好奇地看一支隊的工程船隊。
“團長,‘駐港部隊’來了!大拖輪和‘小航母’都來了!”
“看見了,嚷嚷什么。”堏
之前跟“駐港部隊”合作過,甚至蹭過“駐港部隊”一頓飯,官兵們激動不已,拼命的揮手跟“駐港部隊”打招呼,有個戰士甚至拔出紅旗使勁兒揮舞。
團長想到“駐港部隊”早在七月初就來了,這一個多月搶護過那么多起險情,就在不遠處還有“駐港部隊”的工程牌,不禁喊道:“全體都有,給‘駐港部隊’敬禮,向‘駐港部隊’致敬!”
官兵們愣了愣,急忙齊刷刷的立正敬禮。
韓渝看得清清楚楚,連忙舉起對講機:“吳處吳處,北岸大堤上的官兵正在向我們敬禮,命令各船鳴笛!”
“收到。”
汽笛聲響起,在荊江上空回蕩。
岸上的官兵見“駐港部隊”有回應,頓時一片歡騰。堏
眼前的一切讓韓渝意識到工程船隊“巡江”不只是能夠隨時執行重大險情搶護任務,也能給體力、精力透支到臨界點的守堤軍民帶來信心,甚至可以鼓舞兩岸守堤軍民的士氣。
“范隊長,打開高音喇叭,播放軍歌,播放進行曲,挑能鼓舞士氣的放!”
“收到收到!”
韓渝放下對講機,整整迷彩服,走出指揮艙來到船頭。
這時候,嘹亮的軍歌聲響起。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像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韓渝一邊跟著唱,一邊對著大堤揮舞胳膊打起拍子。堏
冬冬看得激動不已,聽的熱血沸騰,輕輕轉動舵盤,調整航向,盡可能靠岸邊航行。
岸上的官兵更激動,情不自禁地跟著一起唱
軍區首長剛好檢查到這一堤段,隔著車窗都能聽到外面軍歌嘹亮,立馬讓駕駛員停車,下車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當看到幾百個守堤軍民正跟江上航行的應急搶險突擊隊大合唱時,邊沿著大堤往前走邊感嘆道:“士氣可用,士氣可用!”
韓渝不知道軍區首長在岸上,唱完一曲便從小陳手里接過無線話筒,朝岸上喊道:“岸上的同志好!”
“駐港部隊的同志好!”
“我們已經戰勝了五次洪峰,你們說我們能不能戰勝第六次?”堏
“能!”
“好,我們提前慶祝下。我這兒有好多磁帶,都是軍歌,大家可以點歌,下一首唱什么?”
一個戰士把雙手作喇叭狀,朝001喊道:“一二三四歌!”
“好,下一首《一二三四歌》。”
范隊長聽得清清楚楚,急忙翻找磁帶。
不一會兒,軍歌再次響起,土方施工分隊、土方運輸分隊、132團輔助施工分隊和132團黨員突擊隊的官兵全跑到船舷邊,跟岸上的官兵搞起大合唱。
因為有準備,不像前一首那么倉促,唱的比之前更齊、更響、更雄壯!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