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級正等著要名單,事跡材料可以稍后上報。
長江委譚主任接到長航局廖局打來的電話,驚問道:“你們推薦的黃遠常,黃遠常發揚風格,又推薦陵海交通局的老局長?”
“葉主任,葛衛東同志確實做了大量工作,都快六十的人了一直堅持在抗洪搶險一線,并且地方交通系統一樣屬于交通系統,我剛打電話向部領導請示匯報過,部領導說沒問題,葛衛東同志可以代表我們交通部。”
“好吧,我等港監局、航道局和長航公安局把名單都報過來,再統一報上去。”
席工聽的清清楚楚,默默掏出鋼筆,把名單上自己的名字劃掉,寫上了姚立榮的名字。
譚主任放下電話,緊盯著他問:“老席,你這是做什么?”
“葛工能代表交通系統,小姚一樣能代表我們水利系統。”
席工收起鋼筆,想想又苦笑道:“主任,剛才我不該跟咸魚建議推薦小姚的,他剛才在電話里說得對,他們是預備役部隊,不是現役部隊。作為營長他不能做一錘子買賣,要考慮到方方面面,要著眼未來。”
國家防總領導說的很清楚,陵海預備役營接下來將會成為長江流域的國家級應急搶險力量。
換言之,陵海預備役營要保持戰斗力,絕不能散伙。
而這支應急搶險力量是由幾個單位共同組成的,作為營長那條咸魚首先考慮的必須是團結。
想到這些,譚主任點點頭。
只要是人都會有私心,席工之所以建議韓渝推薦姚立榮,跟前段時間與姚立榮朝夕相處,把姚立榮當學生有一定關系。
現在把名額讓給姚立榮,并且不會影響陵海預備役營的團結,席工心情格外好,笑問道:“主任,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
“什么事?”
“還是那句話,咸魚必須是模范,這事你不用操心,我回頭跟上級解釋。”
“我就算想操心也沒這個資格。”
“再就是副總l回京前交代過,抗洪先進集體要加上一個。”
席工好奇地問:“加上哪個單位?”
譚主任拿起筆,在抗洪先進集體的名單下面飛快地寫下一個單位名稱。席工以為看錯了,愣了好一會兒才笑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回去之后讓他們請你吃飯。”
“這頓飯他們必須請!如果告訴他們,他們估計會高興的睡不著覺。”
“現在要保密,暫時不能說。”
“我知道。”
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想乘坐客輪在一天之內趕到江城是不可能的,但古人的詩意讓人感慨萬千。
滔滔江水鉤起了韓工漸行漸遠的歷歷過往,那曾經的水運輝煌繁茂都隨著滾滾長江東流匯海,一去不返。
他坐在船舷邊看著南岸的燈火,不由想起年輕的時候,感嘆道:“在江城當兵的時候,我從部隊回老家經常乘坐江申、江漢,最早的時候不叫江申、江漢,而是叫東方紅。
晚上從下關碼頭坐船,天亮到濱江,轉車回思崗。那會兒不太在意長江的偉大,只看重江輪三個優點。”
晚上沒什么事,正好跟小姨子、連襟一起陪老丈人說說話。
韓渝好奇地問:“哪三個優點?”
韓工笑道:“一是船票價比汽車票便宜,最早時只要幾塊錢;二是夕發朝至不耽誤時間,睡一晚就到濱江了;三是客輪空間大、視野開闊、行駛平緩,頭不暈眼不花。”
韓向檬好奇地問:“爸,我媽回老家是不是也坐船?”
“西川太遠,回去一趟光在來回的路上就要半個月,既耽誤時間又要花錢,她回去的少。”韓工想想又嘆道:“有了你和檸檸之后,她回去的次數就更少了,所以她這些年有一個愿望,想帶著你們一起回趟老家。”
去年拿了不少獎金,今年立了一等功又有獎金,經濟沒剛買房子時那么緊張。
再想到丈母娘為了這個家退休了還出去打工,韓渝心里特內疚,猶豫了一下說:“爸,要不我們今年陪媽回西川過年吧,我這就給檸檸打電話,檸檸應該會同意。”
老韓正準備開口,韓向檬就噗嗤笑道:“三兒,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怎么了?”
“男子漢大丈夫,想陪我爸我媽回西川就去唄,用得著跟檸檸請示嗎?”
“錢都在她那兒,我說去沒用。”
“哈哈哈。”
“你們笑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梁曉軍很同情咸魚這個姐夫,忍俊不禁地說:“想去就去,我一樣沒去過。車旅費不用擔心,車旅費我和檬檬出。”
“聽見沒有,這才是真男人。”韓向檬笑的前仰后合。
韓渝被搞得很沒面子,滴咕道:“我要是沒買房子,我一樣請的起!不就是一年工資么,大不了白干。”
“別吹牛了,就算沒去東海買房子,你一樣沒錢。我姐是什么人,我比你了解。”
“不說她了,說點別的。”
韓工不想二女兒調侃大女婿,指指早已遠去的久江方向,笑道:“我跟你媽年輕的時候也瀟灑過,有一年我們從江城坐船,好像是早上到的久江,兩個人從久江港一路走到久江長途汽車站,坐公共汽車到廬山腳下,沿著好漢坡爬到牯嶺街時天已經黑了。”
韓渝看過家里的相冊,笑問道:“爸,你和媽在廬山上拍的照片,就是那次來久江的?”
“嗯,我們就來了那一次。”
“你們就知道自個兒出來玩,都不帶上我。”韓向檬撅著嘴滴咕道。
韓工笑道:“那會兒還沒你和檸檸呢。”
梁曉軍禁不住八卦地問:“談戀愛的時候?”
“當時正在談,沒正式確定戀愛關系,可以說我們的戀愛關系就是在廬山上確定的。”
“廬山之戀!”
“差不多,《廬山之戀》這部電影我還真帶你媽去看過。”
“爸,沒看出來,你還挺浪漫,難怪曉軍他爸競爭不過你!”
“別小瞧你爸我,我當年在部隊也是個帥小伙兒。”
坐在客輪上,看著長江夜景,聽著老丈人講年輕時的愛情故事也挺有意思。
韓渝好奇地問:“爸,你是怎么認識我媽的?”
“這就是緣分。”
老韓喝了一口茶,笑道:“其實最早時我跟你媽不在一個單位,我在大校機場氣象臺,她在軍區空軍司令部通信站。有一次她們單位的設備出現故障,一時半會兒找不著人維修,上級就安排我去,我們就是這么認識的。”
韓渝追問道:“我媽以前是通信兵,不是護士?”
“她不是通信兵,剛開始也不是護士,而是通信站的衛生員。通信站大多是女兵,所以衛生員也要是女同志。”
“那我媽是怎么當上兵的?”
“這就說來話長了,以前不招女義務兵,現在一樣不招,通信站的女兵都是領導家的女兒,她們的父親至少正團。你媽跟人家不一樣,她是全通信站最沒背景的女兵。”
“沒背景怎么能當兵的?”
“你外公在西川老家是遠近聞名的老中醫,你舅舅和你媽從小就跟著你外公學醫幫社員們看病。后來你外公年紀大了,要培養接班人,你媽初中畢業,公社就送你媽去地區衛生學校上學,學了三年半。”
韓工頓了頓,接著道:“赤腳醫生向陽花,貧下中農人人夸。一根銀針治百病,一顆紅心暖千家。就在她畢業了準備回老家接替你外公做赤腳醫生的時候,她們班有個很要好的女同學本來要去當兵的,因為談了戀愛不想去,就問你媽想不想當兵。
那會兒跟現在不一樣,個個都崇拜解放軍,個個都想當兵。別說女青年,就是男青年想當兵都很難,你媽以為同學是在開玩笑就一口答應了。結果回家沒幾天,部隊就來了個干部把你媽接到了江城。”
“就這么簡單?”
“嗯,你媽那會兒都傻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來當兵了,大隊不能沒赤腳醫生,公社和大隊就讓你舅接替你外公。你舅你見過的,他子承父業做赤腳醫生一直做到現在。”
“我媽那個女同學家有背景?”
“那個女同學的叔叔就是我們老部隊的一個領導,當時正師。你媽雖然不是他侄女,但跟他是老鄉,在部隊時對你媽挺照顧的。后來通信站撤編,就把你媽調到我們場站衛生隊,送你媽去進修,回來就提干。”
“這么說那位領導是咱家的恩人!”
“可以這么說,不過那位領導早去世了,我們都不知道怎么感謝。”
韓工想想又說道:“等哪天陪你媽回老家,我們一家要去好好感謝她當年的那位同學,你舅舅說她那位同學在縣人民醫院,跟你媽一樣做護士長,估計現在也退休了。”
想到前段時間跟人家爭誰才是紅色尖刀連,曾打算請退休的老首長給陵海預備役營站臺,韓渝不禁笑問道:“爸,我媽有那么多高干家庭出身的戰友,你當年怎么不讓我媽找找關系?”
“找關系做什么?”
“進步啊。”
“我跟梁曉軍他爸不一樣,我是個搞技術的,我找關系有什么用。”
“可以轉行政或者轉政工啊。”
“沒你想的這么簡單,要說關系,你的關系也不少,你怎么不去找魚局?”
“我去找魚局做什么,我在陵海呆的挺好。”
“這就是了,我以前在場站氣象臺干得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