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渝深吸口氣,接著道:“鑒于他有可能對我營造成不良影響,我們會請求上級把他清理出預備役部隊,市委市政府會撤掉他路橋公司經理的職務。如果法院判離婚,法官也會支持他愛人的訴求。
也就是說你愛的死去活來的這個男人,接下來會變得一無所有。他今年四十多歲了,想找個像樣的工作都很難,你做好跟他吃糠咽菜的心理準備了嗎?你打算跟他浪跡天涯,甚至要努力賺錢幫他支付孩子的撫養費嗎?”
郝秋生沒想到韓渝會如此不給面子,下意識回頭看向心愛的女人。
楊小琳突然不害怕了,走出來緊摟著郝秋生的胳膊,激動地說:“我愿意,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不是他的錢,也不是他的軍裝!”
“他都快四十五了!”
“我知道。”
“他有家庭,有孩子!”
“我知道,愛一個人不犯法。”
“他很快就會變得一無所有,你究竟圖什么?”
“什么都不圖,我就喜歡他。”
完蛋了。
遇上這么個腦袋一根筋的,接下來怎么辦。
韓渝正不知道說什么好,劉德貴陰沉著臉說:“郝總,你先回去吧,下午的會你不用參加了,以后都不用再來了,我會建議上級免掉你的營長職務,把你清理出隊,并收回發給你的軍裝和軍銜。”
郝秋生打心眼里不想脫軍裝,可事已至此沒有回頭路了,沉默片刻哽咽著說:“對不起,我讓你們失望了。”
“走吧。”
“再見。”
郝秋生拉開車門,鉆進轎車,帶著楊小琳走了。
韓渝長嘆口氣,喃喃地說:“他們是什么時候好上的,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陶局打電話跟我說他愛人去局里鬧,我嚇一跳,真以為陶局搞錯了。”
劉德貴掏出香煙,苦笑道:“我問過孫有義,孫有義說他應該是參加完抗洪表彰大會回來之后跟這個楊小琳好上的。”
“他們怎么認識的?”
“他們以前就認識,楊小琳所在的公司跟路橋公司有業務往來。孫有義說是楊小琳先找他的,他之前沒這個花花心思。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兩個人就這么好上了,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劉叔,現在怎么辦?”
“他都四十好幾了,又不是個孩子,葛調說了他都不聽,我們說有什么用。而且……而且這個楊小琳確實比他愛人年輕,比他愛人漂亮。”
正說著,楊建波和趙江到了。
四人走進辦公室,面面相覷。
韓渝知道楊建波想說什么,也知道楊建波不好開口,只能無奈地說:“郝總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了,我們必須做最壞打算。事實上劉叔剛才已經明確正告他了,如果執迷不悟會請上級免掉他的營長職務,把他清理出隊,收回軍裝軍銜和預備役軍官證。”
“誰當營長?”
“你!”
“我?”
“除了你還有誰能勝任,”韓渝想想又說道:“先以現役軍官的身份擔任營長,等將來轉業了再以預任軍官的身份繼續擔任營長。用錢書記和沉市長的話說,已經出了一次紕漏,在用人上不能再出第二次紕漏。”
對郝秋生自毀前程,楊建波發自肺腑的惋惜,沉默了片刻抬頭道:“韓書記,沒有路橋公司的陵海預備役營就是瘸腿的陵海預備役營!”
“這一點你盡管放心,郝總要是不回頭,他這個路橋公司經理一樣干不成,市里打算讓孫有義出任路橋公司經理。”
“為了一個女人,搞得妻離子散,搞得什么都沒了,郝總這又是何苦呢。”
“這種事誰說得清楚?”
韓渝反問了一句,接著道:“再就是我在籌建防救船大隊時,突然想到中遠船廠變成了中遠川崎,從國有企業變成了中日合資企業。日方會派管理人員過來,無論從企業的經營管理還是從保密的角度看,再讓中遠的同志服預備役不太合適。你們回頭跟中遠船廠的幾位同志談談,做做他們的思想工作,請他們主動退出。”
預備役部隊一樣是部隊。
讓中日合資企業的人員服預備役確實不太合適,楊建波反應過來,連忙點點頭。
韓渝指指榮譽室方向,接著道:“上級雖然給我們授了個抗洪搶險模范預備役營的榮譽稱號,但只是對我們執行抗洪搶險任務的一種肯定。既然是預備役部隊,首先考慮的是打仗。打仗是主業,抗洪搶險是副業,這一點必須要有清醒的認識。”
劉德貴深以為然,抬頭道:“等過完年就輪流組織軍事訓練,全營官兵首先是戰斗員,然后才是救援隊員。”
“軍事訓練要組織,但要有重點,要貼近實戰。具體怎么搞我沒當過兵,不是很懂,你們最好問問團里乃至師里。”
“韓書記,方政委上次走前說應急搶險突擊隊不能解散,接下來還要搞聯合演練。”
“首長說不解散主要是舍不得,還是那句話,打仗是主業,抗洪搶險是副業。當然,首長的話也不能不聽,所以首長要求的聯合演練,我打算每年組織幾個預任軍官,要么去404師、要么去海軍工程學院,跟老戰友們聚聚聊聊。”
“紙上談兵,不是真演練?”
“人家有人家的任務,不可能專業抗洪搶險,其實上級調兵上抗洪一線是沒辦法的辦法,我們對這一點要有清醒的認識,要分清楚主次。”
楊建波覺得韓渝的話有道理,分析道:“韓書記,組織軍事訓練要有重點,我們營除了抗洪搶險和水上救援之外要有特色,你認為我們接下來的建設重點應該是什么?”
韓渝一樣不懂,只能說道:“不管怎么建設,都要結合我們的實際情況。”
不能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這一點已經明確了。
想到必須有特色,并且要結合實際,劉德貴提議道:“咸魚,楊教,突擊隊既然沒解散,軍區首長甚至要求把防救船大隊編入突擊隊,那我們就結合下兩個單位的優勢。”
“怎么結合?”
“上次思崗的盧調來參加海洛水泥的奠基儀式,聽說你在籌建海軍預備役營,建議組建個海軍陸戰隊預備役部隊。防救船大隊有船,我們營有人,完全可以組織水上搜救連進行軍事訓練,把水上搜救連變成陸戰營!”
“可你們是陸軍,陸軍搞什么陸戰隊。”
“陸戰隊要登陸,我們有沖鋒舟,我們可以送陸戰隊員登陸!”
“這個比較靠譜,相當于搞一支陸軍舟橋部隊。”
“那就這么定!”
楊建波很清楚陵海預備役營能不能再立新功,離不開韓渝這個老營長,打定主意與老營長的防救船大隊綁定,急切地說:“韓書記,既然是登陸,那就需要登陸艇,沖鋒舟穩定性不好,而且也載不了幾個人。”
韓渝說道:“防救船大隊都沒登陸艇,你們更不可能有。”
“我們不需要海軍的那種登陸艇,我們可以裝備幾條動力舟,自行設計,委托長余船舶修造廠和陵海造船廠建造,既可以用于抗洪搶險、水上救援,也可以用來協助海軍陸戰隊官兵乃至陸軍官兵搶灘登陸,甚至可以用來遇水架橋。”
“這要花不少錢。”
不等楊建波和劉德貴開口,趙江就笑道:“韓書記,我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可以搞。”
韓渝勐然想起陵海預備役營現在紅的發紫,真不用擔心沒經費,微微點點頭:“防救船大隊正好可以征調航運學院的實訓船,實訓船上有克令吊,在設計動力舟時先去量量實訓船貨艙的尺寸,到時候就可以把動力舟吊到實訓船上,把實訓船作為登陸艇部隊的母船。”
正聊著,手機突然響了。
韓渝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隨即掛斷。
“誰啊,怎么不接?”
“沉市長打來的,應該是問郝總的事。”
韓渝輕嘆口氣,拿起桌上的固定電話回撥過去。
等了大約十五秒,聽筒里傳來沉市長的聲音:“韓渝,郝秋生怎么說?”
“葛調說了他都不聽,更何況我們。”
“這么說他要一條路走到黑?”
“我建議由楊教擔任營長。”
“看來只能這樣了,好在你卸任營長不久,要是讓他當一段時間營長再鬧出這事,影響會比現在更惡劣。”
“誰能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不說這些了,告訴你個好消息。”
韓渝好奇地問:“什么好消息?”
沉凡看著市委辦公廳剛下發的文件,笑道:“秦市長入常了,從今天開始就是常委副市長。”
“是嗎?”
騙你做什么。”沉凡笑了笑,接著道:“你們濱江市局的陳局,也不再是市政府黨組成員,而是副市長人選。”
“什么副市長人選?”
“要經過人大表決,各區縣正在開兩會,我們陵海明天也要開,等過完年市里也要開,到時候陳局就是陳副市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