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單富良的工作一直是柳貴祥負責的,并且他已過來蹲守兩天了,對這一片兒的情況最熟悉,行動自然由柳貴祥指揮。
濱江分局這邊兩人一組,每組負責一個方向。
至于姑州分局的援兵,等到了之后再安排。
韓渝跟消防支隊長唯一的女警、小魚徒弟陳明的未婚妻葛曉倩一組,乘坐柳貴祥開的面包車趕到居民區南面的馬路。柳貴祥蹲守了兩天沒怎么合眼,把車停在路邊抓緊時間休息。
韓渝跟小葛鉆出面包車才注意到,刑偵支隊借來的幾輛車,不是姑州牌照就是東海牌照,可見他們的工作做的多細致,生怕暴露身份打草驚蛇。
濱江有很多東海和姑州牌照的汽車也折射出兩個問題,一是江南的經濟發展的比江北好,所以濱江人都喜歡往江南跑。
二是經濟相對落后的地方物價反而比經濟發達地區高,同樣一輛汽車,東海和姑州賣的就比濱江便宜,有些車型能比濱江便宜一萬多,以至于許多濱江人都去東海或姑州買車,順便在東海或姑州買保險、上牌照……
南面的這條街很熱鬧,有茶樓,有許多商鋪,甚至有一個大超市。臨近春節,路邊還擺滿了許多賣年貨的攤位。
來買年貨的群眾特別多,放眼望去全是人,前面都發生了擁堵,街道兩側停滿了汽車、摩托車和自行車。
葛曉倩沒想到能跟“師叔”分到一組,看著左前方一個門口排著長隊的年糕店,忍不住問:“韓局,你有沒有吃過章家港的年糕?”
“這兒不是單位,別叫我韓局,叫我韓哥。”
“哦,我知道了。”葛曉倩反應過來,跟犯了多大錯似的不敢再說話。
濱江人過年一樣要吃年糕,濱江的年糕很簡單,直接把磨好的糯米粉裝進“模具”里成型,然后上鍋蒸。粘性倒是挺大,但吃著沒什么味道。
章家港的年糕很講究,要用本地產的粳米、白糯米或鴨血糯米做原料,細磨成粉,每種年糕用各種糯米粉調合都有相應的比例。
上色則采用紅曲、薄荷、青菜、蛋黃、南瓜、可可、飴糖、豆沙、玫瑰等自然食材中提取的顏色,使糕呈現出鮮艷的色澤,有的年糕表層還撒了紅綠絲和蜜棗。
總之,這邊的年糕是香味醇厚,甜而不膩,糯而不黏,柔軟可口,回味無窮!
韓渝猛然想起葛曉倩是章家港人,不禁笑道:“吃過,你前年給我送過,章家港的年糕是很好吃。”
“韓哥,我媽跟去年一樣找人加工了,等加工好我再給你帶點。”
“用不著這么客氣,這邊的年糕是好吃,但這邊的年糕也不便宜”韓渝笑了笑,一邊裝作閑逛觀察著四周,一邊好奇地問:“小葛,你父親還在航道段?”
“在,他還有四年退休。”
“你跟小陳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明年五一。”
“五一結婚好,五一節放長假,親朋好友都能參加你們的婚禮。”
“韓哥,你能不能參加?”
“當然要參加。”
“謝謝韓哥。”
單富良的照片,之前在車上看過好幾次,對他的體貌特征印象深刻。
二人在街上閑逛了一個多小時,可就是沒發現單富良的行蹤,就在二人準備去超市門口歇會兒時候,陳子坤帶著姑州分局的同行到了,韓渝走過去敲開面包車門,讓柳貴祥給姑州同行介紹情況,分發單富良的照片。
陳子坤看著照片,不解地問:“這個住宅區是挺大,人員也挺多,但想排查一個人不算難,轄區派出所是不是不幫忙?”
“人家很幫忙,不然我們也不可能找到這兒。”
柳貴祥生怕陳子坤誤會,揉揉眼睛,解釋道:“之所以沒請人家大張旗鼓排查,主要考慮到這是一個拆遷安置小區,一家多則三五套房,少則兩三套,多出來的房子不是賣了就是租出去了。安置過來的村民上了樓,但以前的村委會并沒有跟著‘上樓’,又沒成立像樣的物業管理公司,在小區管理上有些混亂,請村組干部幫著留意很容易打草驚蛇。”
“總這么蹲守不是事,能不能找個借口,挨家挨戶敲門?”
“這里的轄區派出所只有六個正式民警,人家確實抽不出人過來協助。而且,我們只是懷疑單富良住在這兒,不能肯定他真在這兒。”
“只是懷疑?”
“有人見過他在城區的一家海鮮飯店吃過飯,章家港公安局的同志很幫忙,幫我們去調看交通監控,發現他吃完飯之后上了一輛出租車。我們順藤摸瓜找到出租車司機,司機回憶他十天前是載過單富良,把單富良從海鮮飯店送到了這兒,結合司機在車上跟他的閑聊,以及他當時的反應上分析,他很可能租住在這個小區。”
“一樣有可能只是來找朋友的?”
“是的。”
“咸魚,這么說我們只能用最笨的辦法守株待兔?”
韓渝點點頭,無奈地說:“我們可以請人家協助,但不能給人家添更多麻煩。”
陳子坤知道這起集資詐騙案,很清楚如果不盡快抓獲嫌疑人,港務局的老干部老職工肯定不會讓老單位領導好過,笑道:“行,我們就按貴祥剛才的安排分頭行動!”
與此同時,董政委正在分局接待苗書記。
苗書記沒上當受騙,他是要面子的人,即使上當受騙了也不會來找分局。今天之所以來找,是受那些上當受騙的老部下委托的。
廳級領導真有官威,哪怕退休了氣場依然強大。
董政委小心翼翼,一邊聽他老人家訓話,一邊捧著筆記本時不時記錄。
“六十幾個人,就是六十幾個家庭!多的被單富良那個小混蛋騙走了五六萬,少的被騙走了五六千。小董,這些人都是拿死工資的,存點錢容易嗎?如果追不回來,這個年讓人家怎么過?”
單富良年紀不小了,今年四十八。
自己更是五十出頭的人,跟“小”實在沾不上邊。
不過在曾經的港務局一把手面前,自己確實是“小董”。
董政委沒辦法,只能連連點頭:“苗書記,您說的是,您放心,我們對這個案子很重視,以前是蔣有為負責的,現在是咸魚親自掛帥。”
“咸魚不是調到了海事局嗎?”
“又調回來了,我們長航公安局領導和長航局領導想方設法把他調回來的。因為他在東海交大念研究生,暫時不可能給他安排職務,只能讓他先進入分局黨委班子,現在是分局黨委成員。”
“咸魚人呢?”
案件正在偵查階段,進展到哪一步要保密,萬一傳出去很容易打草驚蛇,畢竟單富良的父母也是港務局的老職工。
董政委模棱兩可地說:“他去辦案了,他正在辦的就是這起集資詐騙案!”
那么多老部下找自己,苗書記覺得必須有個說法,追問道:“咸魚去哪兒辦案了,是不是查到單富良那個小混蛋下落了?”
“暫時沒有,不過那小子肯定跑不掉。苗書記,現在公安刑偵技術很厲害,以前是光盤追逃,現在是上網追逃,單富良現在是通緝犯,只要沒跑出中國,他早晚會落網。”
“什么早晚,那些被騙的老同志正等米下鍋,等錢過年呢,人家等得起嗎?”苗書記冷哼了一聲,掏出手機翻找韓渝的號碼。
你想找咸魚就打電話找吧。
董政委暗暗慶幸好在他老人家早退休了,不然今天這一關真不好過。同時暗暗慶幸分局從這個月開始吃皇糧,如果跟以前一樣吃濱江港的飯,今天這一關更不好過。畢竟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
這時候,電話打通了。
苗書記舉著手機,扯著大嗓門問:“咸魚,我苗世順,單富良詐騙的案子是不是你在管?”
“是是是,苗書記,你有什么指示?”
看樣子“小董”剛才說的是實話,并沒有陽奉陰違,更沒有打太極拳敷衍。
苗書記很滿意,看了一眼董政委,跟以前當一把手時那樣很認真很嚴肅地說:“咸魚,這個案子案值巨大,受害人很多,影響很惡劣!作為長航分局黨委委員,作為港務局的子弟,你于公于私都要把這個案子放在心上,要盡快破案,盡快挽回那些上當干部職工的經濟損失!”
韓渝走進一條小巷,保證道:“苗書記,涉案金額幾百萬,這是大案,我肯定會放在心上的。至于經濟損失,我們一定會想辦法追回,能挽回多少算多少。”
“你辦事我放心,我等你的好消息。”
“謝謝苗書記信任,有什么情況我第一時間向您匯報。”
事實證明咸魚還是有良心的,對自己這個退休的老同志跟以前一樣尊重。
苗書記很高興,笑問道:“咸魚,你姐姐姐夫回不回來過年?”
“暫時不知道。”
“冬冬呢?”
“他們就是在等冬冬,到現在都不知道冬冬學校放不放寒假。”
張江昆和韓寧也算港務局走出去的人才,半年前老伴兒去東海長航醫院看病,韓寧跑前跑后,安排的很周到。
苗書記覺得應該有所表示,笑道:“他們如果回來過年,你記得跟我說一聲,到時候我做東,我要請你們全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