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突擊隊之前去漴明島進行過好幾次射擊訓練,但那是訓練并非實戰。
今天,水上突擊隊開了實戰的第一槍!雖然打的不是窮兇極惡的不法分子,但無論對濱江分局還是對長航公安局其意義都很重大,必須第一時間向局領導匯報。
可惜范局工作太忙,手機一直打不通,韓渝只能先向簡局匯報。
簡局以前是部隊的政工干部,正師職,只是沒怎么帶過兵。剛開始一直在北湖省軍區工作,后來調到一個軍分區擔任政委,是去年轉業到長航公安局的。
值得一提的是簡局其實不是副局長,也不是黨委委員,而是副巡視員,但按慣例要尊稱簡局,并且人家本就分管水上突擊隊。
只是水上突擊隊有濱江分局代管,簡局這個分管更像掛名。并且水上突擊隊包括隊長在內只有八個人,實在沒什么好管的。所以簡局只在水上突擊隊正式成立時去過一次濱江,之后再也沒去過,甚至都沒怎么過問。要不是韓渝打電話,他真差點忘了自己還分管一支“袖珍部隊”。
“韓渝,你是說新裝備形成了戰斗力?”
“可以這么說,至少今后不用再遮遮掩掩,不敢拿出去見人。”
“進口警用槍支彈藥比較敏感,如果遇上挑刺兒的,真會給你無限放大,給你來個上綱上線。他們會說國內又不是沒槍,為什么非要進口國外的,是不是崇洋媚外,你還不能說國產的槍不好。”
簡局之前不愿意過問水上突擊隊,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水上突擊隊裝備的那些“洋槍”太過扎眼。
他回想起之前的擔憂,接著道:“你要是說有這方面的需求,人家會說我們國內的治安有那么差嗎?人家都沒這個需求,就你們有,難道就你們特殊?總之,我認為在裝備這件事上我們依然要低調。”
領導雖然沒真正帶過幾天兵,但在政工部門工作了幾十年,政治敏感性絕對很高。
韓渝深以為然,連忙道:“簡局放心,我們保證不顯擺、不炫耀、不嘚瑟。”
簡局轉業到長航公安局之前雖然沒跟韓渝打過交道,但由于工作的關系不止一次聽說過陵海預備役營,可以說對韓渝比較了解,潛意識里甚至把韓渝當成了戰友。
聽韓渝在電話里說的如此直白,簡局權衡了一下說:“最好也不要宣傳報道。我跟你們分局的老吳不是很熟,但聽丁主任說他對宣傳好像比較重視。宣傳工作是很重要,但宣傳也要講紀律。你是班長,在這件事上你要把好關。”
看來老吳同志真是名聲在外,人都離開政治部了,政治部還有他的傳說。
韓渝忍不住笑道:“簡局,吳政委很忙,他現在顧不上這些。”
吳國群在機關里太有名,據說他調任濱江分局政委的時候,早上剛跟范局坐飛機去濱江,好幾個處室晚上就聚餐慶祝。
簡局對這樣的傳奇人物真的很好奇,很想問問吳國群在忙什么,但話到嘴邊還是沒問出來,畢竟這種事問多了不好。
韓渝不知道領導在想什么,接著道:“簡局,長江大橋建設對濱江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用濱江市W陳書記的話說,水上突擊隊今天不只是拯救了失控船上的幾名船員的生命,也確保了長江大橋南北主橋塔和濱江港的安全。市里要表彰參與救援行動的集體和個人,長江大橋工程指揮部領導剛才也打電話說要表彰。”
只要是長江大橋,無論在哪個地方都很重要!
簡局沒想到水上突擊隊居然能露這么大臉,不禁笑問道:“濱江市委市政府打算怎么表彰?”
“政府辦的王秘書長剛親自給我打過電話,說市領導打算給水上突擊隊記集體二等功,給謝宜平、沙義波記二等功,給梁小魚和袁天賦等參與救援的隊員記三等功。”
“只是打算,還是可以確定?”
“王秘書長說是征求我的意見,其實是征求局里的意見,畢竟他們要表彰的是我們長航公安局的先進集體和先進個人。如果局里沒意見,這件事基本上可以確定。”
一個剛成立的小單位就能榮立集體二等功,并且參戰民警有一個算一個都能立功受獎!
小伙子們保衛了正在建設中的長江大橋,這個功勞的含金量很高,甚至能作為成績寫進局里今年的工作總結。況且,這樣的好事是地方黨委政府送上門的,獎金都不需要局里出。
簡局越想越高興,下意識站起身,舉著手機說:“局里怎么可能有意見?咸魚,你趕緊給人家回電話,就說局里不但沒意見,而且很感謝濱江市委市政府對我們長航公安的關心和支持,順便再代表局里跟人家表個態。”
“表什么態?”韓渝下意識問。
“今后會再接再厲,會把駐地當家鄉,一如既往地為濱江的經濟建設保駕護航!”
“明白!”
簡局想想又問道:“咸魚,市里除了表彰我們水上突擊隊,還要表彰哪些先進單位?我要搞清楚情況,才好跟局領導匯報。”
韓渝沒想到轉業到長航公安局這么長時間一直很低調的簡局會如此激動,連忙道:“還要表彰濱江海事局海巡一大隊和濱江港集團拖輪公司。”
“海事局那邊市里打算怎么表彰?”
“市里打算給海巡一大隊記集體三等功,給參與救援的一大隊執法人員記個人三等功或嘉獎。至于拖輪公司和拖輪船員,好像主要是以物質獎勵為主。畢竟人家跟我們不一樣,人家不是很在乎榮譽。”
簡局在長航公安局職務實在算不上高,但工資絕對是最高的,比范局都要高!
工資現在很高,不等于以前也高。
簡局過過很多年苦日子,能理解基層民警的難處,沉吟道:“我們公安是準軍事管理的單位,我們是很在乎榮譽,但并不意味著我們不需要物質獎勵。”
韓渝笑道:“有物質獎勵,市里既然給我們記功,不可能只給張證書、獎章不給獎金。再說不是還有長江大橋工程指揮部嘛,我愛人就是指揮部成員,她說總指揮說了,要重獎確保大橋安全的有功人員。”
“咸魚,你愛人有沒有說大橋工程指揮部打算怎么重獎?”
“給參與救援那兩條失控船的人員發五千至一千元不等獎金。”
“長江大橋工程指揮部有錢!對他們來說這不算多,對我們來說這也不算少。”
真是個好領導,知道為部下謀福利。
韓渝暗暗感慨一句,想想又笑道:“簡局,其實指揮部領導想多發點獎金的,后來考慮到如果搞得太夸張,無論市里還是我們長航公安局,今后再遇到類似情況會不太好表彰。”
“這倒是,畢竟凡事都有個比較。”簡局點點頭。
韓渝笑了笑,繼續道:“我愛人知道我們分局的辦公條件比較落后,就借這個機會幫我跟領導拉贊助。指揮部的幾位領導研究決定,給我們分局贊助十臺電腦。”
贊助電腦,肯定不能贊助組裝的那種便宜貨。
贊助十臺好電腦,少說也要花七八萬。
簡局發自肺腑的高興,不禁笑道:“咸魚,等電腦到位了,到時候記得給突擊隊一臺。現在是互聯網時代,隊員們不能總是摸爬滾打,業余時間也要學學電腦,不然跟不上時代。”
韓渝一口答應道:“是。”
簡局不想讓韓渝覺得自己是在慷他人之慨,語重心長地說:“別看幾個隊員現在的軍事素質過硬,現在能干出點成績,可事實上他們吃的是青春飯。人的體能會隨著年齡下降,現在可以天天摸爬滾打,不等于將來也可以。
相比我,你才是突擊隊真正的創始人。這一點,你比我清楚。總之,他們將來都是要分流到其他部門的。現在很多地方都在推行無紙化辦公,許多工作都要在電腦上做。他們現在不學,將來分流到別的崗位不會怎么辦?”
“我知道,簡局,你對突擊隊真關心。”
“也談不上關心,只是將心比心,再說總共就八個人,我們既然讓人家從事最苦最累最危險的工作,就要對人家負責。”
“是!”
老吳同志確實很忙,不只是工作和興趣愛好要兩不誤,并且興趣愛好不只是一個,而是兩個!
在文學方面,他已經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之前在期刊雜志上發表過那么多篇文章,現在又撰寫了長篇紀實文學《萬里長江第一哨》,可以說有了專著。
研討會開過了,領導和專家對作品評價很高。幾乎可以肯定能獲今年的濱江市五個一工程獎,公安系統的金盾文學獎也是指日可待。
至于茅獎、魯獎,老吳同志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認為自己有這個水平和資格拿。
在文學方面,老吳同志現在只剩下兩個小目標,確切地說不是小目標,而是此生的兩個終極追究:一是去中國文學的殿堂——魯迅文學院進修,成為魯迅文學院的學員;二是去人民大會堂參加一次文代會、作代會。
從現在的創作情況和在文學界的人脈看,去魯院進修的心愿應該能實現。想成為作家代表去人民大會堂開會比較難,并且中國作家協會全國代表大會五年開一次,現在再急也沒用。
他決定先把文學放一放,或者說書法和文學要齊頭并進!
《萬里長江第一哨》的研討會開完之后,他就把興趣愛好的重心轉移到了書法上。
在文學領域的成功經驗告訴他不管做什么必須要有自個兒的基本盤,他本打算先在分局成立個書法協會,結果分局民警沒幾個會寫毛筆字的。
在進行書法水平摸底時小魚脫穎而出,從韓局到陳子坤、老董,再到駕駛員,都異口同聲地說小魚的字寫得好。
他把小魚叫到分局的活動室……同時也兼他個人書法工作室的閱覽室寫了幾幅字,別提多失望。
小魚的字只能算工整,跟印刷體似的,匠氣太重,沒有神韻。并且在書法方面沒什么天賦,不管怎么說也不開竅,功底再好都沒用。在書法方面沒什么前途,也只能在過年時幫人家寫寫對聯。
分局的書法協會搞不成。
至于區里和市里的書法界,可以用亂七八糟來形容!
尤其區里,寫字的總共就那二十幾個人,居然成立了書畫家協會、青年書法家協會、美術家協會、青年美術家協會,還有什么慈善書法家協會等十幾個協會。
掏出名片,不是某某協會的會長就是某某書畫院的院長,頭銜一大堆,有些人的頭銜甚至是“中國”開頭的。
那些書法家之所以熱衷于當會長、做院長,有的是為了自抬身價,讓他們的書畫作品能賣上高價。但更多是為了搞書畫培訓賺錢,有一堆頭銜會顯得更權威,能招到更多學生。
老吳同志只是愛好文學和書法,從未想過靠這些賺錢,瞧不上那些人,不愿意跟那些人玩。
兩個月前,分局斜對面開了一家飯店,老板請他題寫店名的事讓他眼前一亮。
免費幫人家寫,只要署名就行!
不但可以寫店名,寫招牌,甚至可以幫人家多寫幾幅字掛在包廂里,這樣顯得有品味。
上次在開發區開《萬里長江第一哨》的研討會,跟老沿江派出所的幾位老同志聊起這事。幾位老同志不但熱心建議幫交通局寫橋梁的名字,還幫著打電話聯系陵海交通局,再后來韓局的愛人又幫著聯系市交通局!
這一搞居然搞忙起來了。
老吳同志剛寫完“紅旗二橋”四個大字,署上名正準備回宿舍吃飯,陵海路橋公司的孫總又親自打來電話。
“孫總,是不是要橋名的,‘紅旗二橋’寫好了,你什么時候安排人來我們分局拿?”
“吳政委,不好意思,我還想請你再幫幫忙。”
“舉手之勞,談不上幫,你說。”
橋名反正是要找人寫的,與其找別人寫,欠別人的人情,還不如讓吳政委寫,他是真喜歡寫,并且人家是穿白襯衫的高級警察……
孫有義坐在真皮大轉椅上,看著今年要建的鄉村橋梁清單,笑道:“吳政委,不好意思,這次跟上次不一樣,不是請你寫幾座橋的橋名,而是請你寫一批橋梁的橋名。”
“一批!”
“市里今年搞危橋改造,我們公司運氣好中了標,大橋小橋加起來一共126座,有的原來有名字,有的原來沒名字。吳政委,你水平高,那些沒名字的橋,你能不能順便幫我們想個名字?”
不管走到哪兒,都能看見我題寫橋名的橋,這不就是傳世嘛!
雖然現在主要題寫的是鄉村小橋的橋名,但一樣是橋。
當然,如果有機會給大橋題名,老吳同志也是樂意。不過不太現實,比如正在建造的長江大橋,橋名肯定要請大領導題寫。
老吳同志連小餐館的店名都幫著寫,豈能錯過這個流芳千古的機會,不假思索地說:“沒問題,還是那句話,舉手之勞!”
“吳政委,我不能總讓你白寫。”
“孫總,是朋友就不要跟我談錢!”
“我不是談錢,我說的是潤筆費。”
老吳同志很清楚政治部的那些人不喜歡自己,那些人以前總在領導那兒打他的小報告,他可不想因為這點事被那些壞人揪著不放。
再說他的工資待遇全分局最高,并且去東海買的房子又漲了……
總之,老吳同志既沒想過靠這個賺錢也不缺錢,哈哈笑道:“是朋友也不要跟我談潤筆費。孫總,你跟韓局是戰友,我的為人你問問韓局就知道了。一起吃個飯、喝個酒沒問題,給錢我是肯定不會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