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繼續吃火鍋。
韓向檸問老吳到底怎么回事,韓渝真不想告訴她,可這事肯定瞞不過去,只能據實相告。
“有沒有搞錯!”韓向檸怒了,咬牙切齒地說:“我都不認識他們,我招他們惹他們了?他們為什么要在背后造我的謠,敗壞我的名聲?”
海事局是垂直管理單位,平時與地方黨政部門沒什么交集。學姐莫名其妙被三個老流氓詆毀,怒火中燒很正常。
韓渝把她拉坐下來,勸道:“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又不被人說?況且,吳政委已經幫你出了氣,把三個老流氓打得鼻青臉腫,其中一個甚至進了醫院。”
韓向檸參加工作這么多年,主要在一線乃至江邊工作,工作性質比較單一,工作環境也比較簡單,再加上被朱大姐保護的很好,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越想越憋屈,氣呼呼地問:“吳政委都知道幫我出氣,你是我丈夫,你怎么什么都不做?”
韓渝能理解她的心情,拉著她道:“我比你更生氣,可那兒是派出所,我總不能在派出所里揍他們吧?再說那三個老流氓只是嘴欠,老吳動人在法律上理虧,能全身而退已經很不錯了,我既要考慮老吳不能因為這事被處罰,也要考慮到影響,哪里敢節外生枝。”
學弟是公安局長,無論做什么事確實要考慮影響。
韓向檸很快冷靜下來,恨恨地說:“欺人太甚,他們不追究,不等于我不追究!這事你別管了,看我怎么收拾他們,不給個說法,我跟他們沒完!”
“你想做什么?”
“我一個女的,我又不想進步,我有什么好怕的?誰敢敗壞我名聲,誰在背后亂嚼我的舌頭,我就撕爛誰的嘴!”
“檸檸……”
“別拉著我,我不怪你,這種事你是不太方便出面。”
韓向檸甩開韓渝的手,走過去拿起手機,翻找出崇港區委常委、組織部長兼統戰部長吳在邦的手機號,毫不猶豫撥打過去。
等了大約二十秒,手機里傳來吳在邦的聲音:“韓局,你可是大忙人,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的?”
“吳常委,你們區委組織部到底是怎么管干部的?你們區的干部素質怎么那么差?我韓向檸從來沒得罪過你們,你們居然在背后造我的謠,還說得那么難聽!這是在新社會的,如果在舊社會,我真會被氣得去上吊!”
吳在邦嚇一跳,連忙道:“向檸,你先別激動,我們有話慢慢說,到底怎么回事?”
“裴文章和王再軍是不是你們區的干部?”
“是的,他們怎么了?”
“我都不認識他們,他們居然在背后問我的胸圍有多大!還造謠生事,惡毒污蔑秦主任,說我能提副處是秦主任幫的忙,說秦主任跟我有什么什么關系,反正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韓向檸一連深吸了幾口氣,擲地有聲地說:“他們能在背后說我,一樣會在背后說你和沈凡!濱江誰不知道你和沈凡是秦主任提拔的干部,這事你看著辦,不給我個說法,我明天就去區委找趙書記!”
兩個老混蛋,在背后說韓向檸已經很過分了,居然敢在背后造秦主任的謠……
吳在邦給秦主任做了那么多年秘書,對秦主任很尊敬,搞清楚情況同樣很生氣,連忙道:“向檸,你放心,你先消消氣,這事交給我,我保證給一個滿意的說法。”
“我等著,你給我搞快點!”
“我知道。”
韓向檸想想還是不服氣,又翻找出朱大姐的手機號,無比委屈地哭訴起來。
朱大姐搞清楚來龍去脈,一樣很氣憤,沉吟道:“檸檸,這事讓老秦和咸魚出面不合適,他們人在官場身不由己。我明天一早回濱江,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文化局!”
韓向檸哽咽著說:“行,我等你回來。”
學姐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韓渝意識到那三個老流氓被她和朱大姐記恨上了,接下來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畢竟那三個老流氓不只是造學姐謠,也在背后造秦主任的謠。秦主任雖然退居二線,但依然是市領導。
正如之前所料,這件事是瞞不住的。
今天一上班,分局機關幾乎個個都知道吳政委為維護韓局愛人聲譽跟地方上的幾個干部大打出手的事。
真性情,講義氣,有集體榮譽感!
老吳同志在分局的聲望直線上升,吳丹、葛曉倩等女警對他別提多崇拜,用她們的話說政委“帥呆了”。大陳、小陳等臭小子更是跑到政委辦公室“表揚”老吳同志,說打的好!
陳子坤、丁曙光和老董搞清楚情況,也相繼去政委辦公室慰問。
連剛帶隊從東海實訓回來的簡局都來到了政委辦公室。
吳國群感覺像是在做夢,不敢相信打了一架居然打出了地位。真能感受到班子成員對他的尊重,并且是發自肺腑的那種。
“干得漂亮,這就叫該出手時就出手!”
簡局微笑著遞上根煙,哈哈笑道:“別說那幾個老流氓傷得不重,就算重傷又怎么樣?這兒是濱江,咸魚是濱江水師提督,天塌下來有咸魚頂著,沒什么好怕的。”
局領導不但沒批評,反而大加贊賞。
吳國群受寵若驚,接過煙一臉不好意思地說:“簡局,你就別開玩笑了,我現在想想真有點后怕。當時喝了點酒,下手沒輕沒重的。而且我是分局政委,真要是搞出事,對分局影響不好。”
“沒你想得那么嚴重,我也不是在跟你開玩笑。這是在地方上的,如果在部隊,像你這樣的同志我們不但要力保,而且要表揚!”
“真的假的?”
“騙你做什么。”
“簡局,這件事給我提了個醒,或者說我要吸取教訓。以后堅決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堅決不再參加莫名其妙的酒局。這方面不但我要向韓局學習,我們分局的干警同樣如此。接下來我們要加強思想政治教育,要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要舉辦讀書班,組織干警多讀書、讀好書,提高自身修養,遠離低級趣味!”
事實證明,他不是漢武那邊說得那么不堪。
簡局真正意識到無論對人還是對事都不能偏聽偏信,拍拍老吳的胳膊,意味深長地:“你是分局政委,這些本來就是你的工作。我只有一個要求,無論組織思想政治教育,還是舉辦讀書班,都要把突擊隊帶上。”
老吳連忙道:“簡局放心,突擊隊雖然直接隸屬于局里,但我們一直沒把突擊隊當外人。”
與此同時,政治處主任盛寶成正在局長辦公室里向韓渝匯報“工作”。
“韓局,我跟南大街派出所是真不熟。政委跟人打架,被帶到南大街派出所,是昨晚跟政委一起吃飯的賀一舟打電話告訴我的。”
“賀一舟是誰?”
“港分局的老民警,以前在港區分局內保大隊做過大隊長,分管過港區分局的保安公司。他喜歡舞文弄墨,跟科協的王再軍關系比較好。”
盛寶成做了好幾年濱江派出所長,以前跟已經撤銷的港區分局經常打交道。他偷看了韓渝一眼,接著道:“昨晚我雖然沒去南大街派出所,但也沒在家坐等消息,連夜找到賀一舟了解了下情況。”
韓渝低聲問:“了解到什么情況?”
“裴文章以前在鄉鎮做過文化站長、宣傳委員,是去年剛調到區文化局做副局長的。文化站和鄉鎮宣傳委員的工作你是知道的,每年都要組織好幾場文藝活動,他經常跟年輕漂亮的女同志打交道,據說名聲不是很好。”
“王再軍呢?”
“裴文章文化程度不是很高,好像是中師畢業的。王再軍學歷高,據說是港區當年為數不多的大學生。從參加工作就在區委組織部工作,照理說跟著組織部、年年有進步,可能人品有問題。直到前年才調任科協主席,解決了正科。”
科協跟作協不一樣,科協在區縣這一級是名副其實的正科級黨群部門。
不像作協只是個人民團體,就算在市一級,作協也是沒編制沒經費的行業協會。主席、副主席都是兼任的,沒編制自然也不會有工資,只有到省一級才有編制,并且各省市作協的情況還不太一樣,要分大作協和小作協。大作協正廳級,有編制有工作人員,小作協只是省文聯的一個部門,只有幾個人。
很多人覺得作協可有可無,完全可以撤銷。
事實上科協同樣如此,科協要做的工作跟科技局高度重合,完全可以并入科技局。
韓渝正想著留那些可有可無的部門做什么,盛寶成接著道:“王再軍在崇港區的口碑不是很好,整天無所事事到處找酒喝。韓局,這是關上門說的,有些干部文化程度不高,還有些干部雖然有點文化但素質不高,像昨晚那樣的事在你我看來很不可思議,可在人家看來很正常。”
由此可見,公務員逢進必考是非常有必要的,對學歷有要求也是應該的,現在的年輕干部綜合素質真比以前的那些干部高,個人的道德修養同樣如此。
韓渝點點頭,追問道:“那個項宏偉呢?”
“項宏偉是長州人,在長州縣委宣傳部干過,后來調到濱江博物館做副館長、館長,再后來調任圖書館館長,好像還管過大劇院。政委之所以找他,之所以跟他一起喝酒,是想請他幫幫忙,看能不能借大劇院搞一場文藝演出。”
“搞什么文藝演出?”
盛寶成猛然意識到局長前段時間忙著出國取證,確實不知道老吳同志的新打算,連忙道:“政委說到年底了,好多單位都搞文藝活動,我們分局這么多年從來沒搞過。他早聯系好了濱江歌舞團、濱江電視臺、濱江歌唱家協會和航運學院等單位,請人家幫著編排節目,到時候也請人家表演,現在就剩場地問題沒解決。
這件事陳局、丁局和董政委都知道,也都很支持。
畢竟吳政委是通過他自個兒的人脈請人家幫忙的,不用給什么出場費、演出費,只要管人家幾頓飯。真要是能搞一場文藝演出,到時候就可以請一直以來關心支持我們分局工作的相關單位領導和社會各界朋友來觀看,也可以借助這個活動體現下我們分局在濱江的存在感。”
原來老吳昨晚去喝酒是為了工作。
韓渝點點頭,沒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