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或許是天亮導致了某種變化，又或許是神榕靈葉的抗風結界增強了，肆虐整晚的狂風，平息了大半。
在前往學校的路上，路面到處都是殘枝敗葉，不少樹木甚至被刮倒了，城市如同遭遇了一場劫難。
氣溫亦比昨天低了不少。
迎面而來的寒風，更加刺骨了。
路人們全都裹得嚴嚴實實，許多人連面孔都用圍巾擋住了，僅露出一雙眼睛。
程瀚對此無所謂。
他身懷真炎殘印，等于隨身揣著暖寶寶。
冷？
不存在的！
途徑一條小路時，程瀚注意到，一棵粗逾成人腰部的大樹，被狂風吹倒，恰好橫在了道路正中央。
他轉頭觀察一圈，見周圍沒有人，嘀咕道：“身為屢次協助官方打擊罪惡的模范公民，我不能不管。”
正常情況下，沒有五、六名成年人合力，休想將它挪走。
可對程瀚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
程瀚停下自行車，揮了幾下右手，一根火焰之絲一閃即逝，快得肉眼難以看清楚。
一股青煙冒了出來。
樹干瞬間被切成了幾段。
他又使用搬山手的技巧，毫不費力的搬起一塊塊重百斤的木塊，將之丟到了道路旁邊。
“啪！啪！”
程瀚拍了幾下巴掌，微笑道：“日行一善，候宮……錯了，功滿三千！”
*
盡管中途耽擱了一小會，可程瀚抵達學校的時間，反而比往常早了幾分鐘。
原因無它。
小女生她爹代購的腳踏車，對得起普通人兩月工資的高價，騎起來著實順腳，不自覺騎得更快了一些。
邁入教室，他放慢了腳步。
因為有一名值日的女同學，正在使勁擦他的課桌。
對方察覺他過來，連忙說道：“程瀚，你稍等一會，馬上就擦好了。”
程瀚回了一個微笑，客氣的說道：“不著急，勞煩你了。”
女同學有點受寵若驚：“今天我負責打掃衛生，這是我的分內事。”
她的動作加快了一大截，先用一條濕抹布，仔細擦拭了一遍，又換了一條干抹布，擦干殘留的水漬。
女同學轉過頭，殷勤的說道：“程瀚，好了。”
程瀚頷首致意：“辛苦你了。”
女同學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不辛苦！”
對比一下，可明顯看到，其它課桌留著一些水跡，不擦干肯定會弄濕衣物，而程瀚的則干干凈凈。
地面亦是如此。
他的課桌周邊，同學掃得更用心，其它地方則多少有一點馬虎。
這是微不足道的小細節，卻反映出一些深層次的東西——即便學生們同在一間教室，無形的等階依然存在，并且隨處可見。
不止體現在言行舉止。
更是深植于所有人的靈魂之中。
再舉一個典型案例——聞劼。
由于錢青青的緣故，這家伙一直與程瀚不對付，暗地里更是說過不少怪話。
而隨著程瀚如彗星般崛起，聞劼在班上徹底邊緣化了，往日與其走得近的同學，如今不怎么跟他來往了。
有時候程瀚瞧著他形單影只的落寞樣子，都覺得有些可憐。
*
上午第三節課。
班主任顏東山，通報了一則奇怪的消息：“議政廳頒布了一條新律法，從即日起，任何人不得獵殺夜鴟，違者將受到重罰。
“殺一只罰款十枚銀幣，殺兩只罰三十枚銀幣，依次進行累加，如果沒錢的話，就得去做苦役。”
顏東山提醒道：“大家千萬注意，沒事別拿彈弓打鳥玩，萬一不小心打死一只夜鴟，爹媽就白干了半個月。”
程瀚聽得一臉古怪。
昨晚遠程操控夜鴟群，給幫助官方打工人弄死了一名異神信徒，今天就出臺律法保護夜鴟，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這是向神秘人釋放善意的信息嗎？
錢青青嘀咕道：“我覺得議政廳的官員們，腦子進水了，怎么連這種小事也管？”
小女生想了想，給一個評價：“尸位素餐！”
程瀚心不在焉的附和道：“沒錯！”
他心中卻有不一樣的想法。
真是尸位素餐嗎？
深思一層，似乎別有深意。
神降團知曉，內鬼極其擅長操控夜鴟，他們無法分辨哪些夜鴟是內鬼的耳目，看見夜鴟只會躲著走。
而一旦律法全面推行下去，青臨城范圍內的夜鴟數量，必將越來越多。
如此一來，異神信徒還敢在青臨城亂來嗎？
當然不敢！
換而言之，這實際上是一條非常高明的策略。
一方面，向神秘人傳遞了善意，另一方面，則借用神秘人的名頭，極大威懾了異神信徒。
一箭雙雕！
程瀚忍不住暗贊一聲：“官方的聰明人不少吶！”
*
這一方世界，種類繁多的菌菇，是最常見的食物。
尤其是在漫長的寒冬，蔬菜種類較少，產量也不高，蘑菇直接統治了平民的餐桌。
錢青青日常“投喂”同桌的食物，菌菇就占了相當高的比例。
當然以小女生的家境，大多是價格較貴的高檔貨色。
而第十五中學的地下，就修建了一座規模相當大的菌菇農場，課程表也安排了一門“菌菇實用栽培技術”。
學生們習慣將地下農場叫做“蘑菇洞”，課程則被稱為“菌菇課”。
程瀚覺得，這門課實際上是將學生當成免費的勞動力，順帶教授一點相關知識。
下午恰好有一堂蘑菇課。
由于農場高達兩百畝，可容納多個班級，今天有三個班同時上課。
課前十分鐘。
蘑菇農場門口，已站滿了學生。
程瀚亦是其中之一。
他作為學校大出風頭的明星，理所當然成了另兩個班級學生的圍觀對象，享受到了無數目光的聚焦。
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音，飄入了他耳中。
“看著不帥，但好有氣質！”
“我覺得挺帥，我就喜歡這個類型！”
“聽說昨天程瀚一掌將君長空拍得飛出了二十多米，今天君長空嚇得沒敢來，生怕又被打一頓。”
程瀚的嘴角抽了一下。
二十多米？
瀾樓的演練大廳都沒有二十米長，哪個混蛋傳得這么離譜？
若非另有目的，他絕不會提前過來，像珍稀動物一樣被人圍觀。
煩得很！
過了一會。
程瀚默默做了一次推演。
一道信息流閃過。
他略微偏過頭，不著痕跡的瞟了一眼人群，悄然使用“印刻”技巧，將一張面孔“刻”在腦中。
此人是三年級八班的學生，名叫——蒙達特。
這家伙的外貌有些不一樣，瞳孔為淡綠色，頭發乏著一絲金色，而其他同學皆是黑發黑瞳。
昨晚被官方打工人干掉的死鬼周陽，有一個奇怪的薩特族名字——托里斯吉爾。
程瀚覺得，蒙達特有點像薩特名字。
這一堂蘑菇課，正好與三年八班一道，他才特意提前來此等候，只為瞧一眼對方面容，截取一份“關聯性”。
“吱呀~”
農場入口的大鐵門，突然打開了。
地下通道的晶能燈，齊刷刷亮了起來。
同學們立即安靜下來。
一名年輕教師走出來，奇怪的問道：“離上課還有五分鐘，怎么今天有這么多人來門口等著。”
此人旋即反應過來，笑了起來：“我懂了，今天三年二班來上課了，大家都是來看程瀚同學的吧？”
許多學生點起了頭。
程瀚大感無語。
年輕教師的性子頗為詼諧：“程瀚同學應該來了吧？你是瀾樓這六年的首位班長，蘑菇洞非常歡迎你的到來！”
此人笑瞇瞇的比劃了一個手勢：“請程班長先行進入農場，為我等開路。”
在眾人看來，這是榮譽。
程瀚被弄得繃不住了，連忙拒絕：“不用了，讓其他同學先進去吧。”
年輕教師有些遺憾，但并未勉強：“好吧，大家都進去吧。”
人流立即動了起來，慢慢涌入了通道。
程瀚靜立不動。
過了十幾秒。
通道陡然傳來一聲驚呼：“啊~”
繼而是一個恐懼之極的喊叫：“鬼眼！我看到鬼眼了！”
從聲音聽起來，說話者正是聞劼。
人群瞬間爆發了一陣巨大的騷動。
程瀚心中一凜，腦子里瞬間想到一個詞——踩踏！
這條通道擠著近百名學生，如果人人爭先恐后的逃跑，必定會導致一場嚴重的踩踏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