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傾,大漢停住腳步,取下宇文延懿臉上的黑布,道:“這些人都將是你的敵人,殺了他們!”
宇文延懿本能的點點頭,但還沒來得及看清室內的狀況,就感覺一陣惡風呼嘯著向自己面門撲來。宇文延懿忙向后退了一步,隨后左手徑直擊出,一掌重重的打在一個人身上。
這人被打得飛出數丈,狠狠的撞在墻壁上,口中不斷噴出鮮血。瞬間,又有幾人瘋狂的朝宇文延懿沖了過來,他們個個訓練有素,手中竟都拿著宋軍士兵統一配備的長劍。
宇文延懿見到這幾柄長劍,心中頓時生出恨意,下手時不再留絲毫情面,幾掌就將這些人盡數打倒在地。幾人倒地后,長劍脫手,但他們的雙眼仍憤怒的瞪著宇文延懿。
“宋軍,都該死!”宇文延懿俯身撿起一把長劍,目光比劍上的寒芒更令人毛骨悚然。他倒提長劍,一步步向他們逼近,隨即長劍化作數道流虹,頃刻間將幾人的咽喉盡數洞穿。
他望著死去的宋兵,眼中不再有絲毫情感,滿是冷漠。此刻怪人緩步走到宇文延懿身后,見他頃刻間就盡數將這些宋兵殺死,滿意的笑了起來。
宇文延懿似乎已不再試圖反抗,已默認了自己是怪人手中的殺人武器,自己活在世上該做的,就是為他殺更多的人。他轉過身,不假思索的問道:“接下來,我要殺的人是誰?”
怪人依舊沒有回答,再次朝大漢一揮手,道:“帶他過去!”大漢忙應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塊黑布,蒙住宇文延懿雙眼,拉著他走出石室,向左邊大步走去。
很快,兩人又走入一間石室,室內擠著十幾個宋國的低階將官。這些人見到大漢,都紛紛跪爬到他腳邊,不斷磕著響頭,“大人,求您放過我們吧,我們家中都有妻兒老小,我們還不想死!”
其中一人抱住大漢的雙腿,哀求道:“大人,我家中有金銀珠寶,還有嬌妻美妾,如果您放了我,這些就都是大人您的了!求您開開恩,放我出去吧!”
大漢冷哼一聲,一腳把他踢開,然后解下宇文延懿臉上的黑布,道:“去吧,殺了他們!”
宇文延懿點點頭,從大漢腰間抽出一柄鋒利的匕首,朝這些人緩步走了過去。這些低階將官平日里最擅長的就是阿諛奉承、搖尾乞憐,此時見狀忙紛紛朝宇文延懿圍攏過來,滿口說著好話。宇文延懿十分厭惡這群軟骨頭,看到他們身上的宋國官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對他們的話仿佛充耳不聞,一步步的向這些人逼近。
微弱的火光映照在匕首上,泛起駭人的寒芒,宇文延懿冷笑著舉起匕首,狠狠的插在離自己最近一人的心臟上。他的動作沒有一絲遲疑,更沒有一絲留情,仿佛殺死的不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宋國將官,而是殺害自己一家的仇人——劉玉!
那人緊盯著插進胸口的匕首,目光中充滿了恐懼,隨即他慘嚎一聲,倒在地上絕氣身亡。剩下的人見狀齊齊躲進角落,抱團篩糠。另有兩個膽子稍大的將官,顫抖著跪倒在宇文延懿面前,滿嘴都在不著邊際的許著諾,可誰也捋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么。
宇文延懿對他們說的話,沒有一點興趣,而是把匕首從死尸身上拔出,又刺入另一個人的胸膛。他反復做著同樣的動作,鮮血不斷噴出,慘叫聲不絕于耳。眼前的一切,非但沒有引起宇文延懿一絲憐憫之情,反而讓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興奮與快意。
火光映照下,他忽然大笑起來,面容猙獰得宛如一條嗜血的孤狼。他毫不遲疑拔出匕首,瘋狂的屠殺著這些卑躬屈膝的低階將官,他們臨死前的哀嚎聲,在宇文延懿聽來,竟無比悅耳,仿佛一首首嘹亮的贊歌。
他的心中此刻被殺意與野性所充斥,血液隨著這些人的死而沸騰,他不再把殺人當做一種痛苦的事,也不再把殺人當做任務來執行,而是把殺人當作了一件讓自己十分愉悅而興奮的事。
很快,宇文延懿就把這些人盡數殺死,他望著滿地的鮮血,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微笑。那個怪人不知何時又走到他的身后,滿意的拊掌大笑,“哈哈哈,做的很好!宇文延懿,看來本帥可以放心的把最后一個考驗交給你了!”
宇文延懿轉過身,冷冷的道:“殺死這些廢物,對我來說易如反掌,根本算不上考驗!希望你最后的考驗,不要讓我失望!”
隨著他殺死的人越來越多,他的神態和語氣都悄無聲息的發生著改變,不過短短幾日時間,竟變得和怪人幾乎一模一樣。
面具掩蓋了怪人臉上的神情,卻掩蓋不了他憤怒的語氣,只見他鐵手一揮,說道:“你最后的考驗,是去殺死一個宋國大員,他叫翟守珣!”
宇文延懿曾聽師父穆廖說起過這個人,他依稀記得此人原是周國大將李重進的部下,曾與李重進交情莫逆。后趙匡胤陳橋兵變,篡周自立,而李重進和李筠一心忠于故主,起兵反宋。李重進有意與李筠聯合,故派翟守珣前去下書,哪知翟守珣為了貪圖榮華富貴,竟將李重進的書信交給了趙匡胤。趙匡胤設計讓翟守珣穩住李重進,自己則火速殲滅了李筠,旋即大舉討伐李重進。李重進戰敗,無奈之下自焚而亡,翟守珣卻因此被趙匡胤重用,一直為宋效力。
忽然,宇文延懿想起怪人之前對他說過的那句話,“這個世上不僅你的敵人會害你,陌生人,甚至你的朋友都可能隨時害你。”他心中突然生出一個連自己都感到萬分驚詫的念頭,那就是當年李重進自焚后根本沒死,而他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宇文延懿臉色微變,點指怪人道:“你……你是李重進!”
怪人微微頷首,坦然的道:“沒錯,本帥正是李重進!”
宇文延懿點頭,道:“我明白了,當年你雖沒被燒死,卻燒傷了全身的肌膚,所以才不得不用鐵甲遮住自己的身體,是怕被別人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
李重進沉聲道:“你的話太多了!這世上沒有什么好怕的,本帥只是不愿橫生事端而已。”他又沉思片刻,然后道:“明日你就啟程,前往汴梁,本帥等著你的好消息!”
宇文延懿微微躬身,道:“是,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十日后,深夜。
沉睡中的汴梁城沒有了白日的車水馬龍,也沒了剛入夜時的燈紅酒綠,除了幾間勾欄瓦舍中偶爾傳出稀稀拉拉的喧鬧聲。其余的街市和民舍皆是一片死寂,整個城市都籠罩在漆黑的夜色中。此時唯有浚儀大街口的一戶深宅大院里仍亮著燈,而且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還不時傳出陣陣歡笑聲。
宇文延懿用一塊黑布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倒提長劍獨自在昏暗的街巷間穿行。他的腳步不疾不徐,既沒有殺人前的緊張、遲疑,也沒有過度的興奮、激動,仿佛殺人在他眼中已成了一件再簡單、再普通不過的小事而已。
他提劍走近這座亮著燈火的府邸,腳步變得愈發從容不迫,勝似閑庭信步。他抬頭望望大門上方一塊黑色的牌匾,見上面寫著斗大的翟府二字,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門口的護衛見有人向府門走來,忙阻攔道:“什么人,站住!此地是翟大人的府邸,閑雜人等不可靠近!”
宇文延懿好像沒有聽見護衛的話,揮動手中長劍,旋即寒芒一閃,眨眼間洞穿了護衛的咽喉。護衛中劍倒地,臨死前拼盡最后一點力氣,大喊道:“來人啊,有刺客!”
宇文延懿拔出長劍,一抖劍身,將血珠盡數振落。接著,他邁步上了臺階,隨手推開厚重的府門,徑直向府內走去。
不知是護衛聲音太小,還是翟府本就防衛薄弱,宇文延懿一路上非但沒有迎面撞上尋聲而來的護院,就連一個巡邏的家丁都沒看見。宇文延懿低低的冷笑一聲,循著喧鬧聲傳來的方向,快步走了過去。
少傾,宇文延懿就被歡笑聲引到翟府的正廳前。他遙遙望見廳內高朋滿座,每人桌上都摞滿了佳肴與美酒。正中的主位上端坐著一個目光炯炯,頭發花白的中年男子,顧盼間透著精明。兩廂坐的高官大員,頻頻向中間這個男子敬酒,一時間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一個略顯臃腫的中年人,起身朝主位上的男子微微鞠了一躬,他持杯在手,滿臉堆笑,“翟大人,今日是您的壽誕,下官祝您飛黃騰達,長命百歲!”
翟守珣笑容可掬,站起身正要回敬此人一杯,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這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感情,仿佛地府索命的幽魂,“長命百歲?只有死人,才能真的長命百歲!”
這個聲音雖不大,但顯然不合時宜。在座眾人都像被點了穴,瞬間變得面無人色,怔在當場。只有翟守珣強做淡定,問道:“外面來的是哪位朋友,也是來為翟某賀壽的嗎?既然已經來了,就請進來一敘吧!”
宇文延懿此刻緩步邁入正廳,手中倒提的長劍泛出森森寒芒,見之令人膽寒。他慢慢走到翟守珣面前,一言不發,長劍陡然刺向翟守珣面門。
翟守珣不會武藝,方才只是強做鎮定,當他看見宇文延懿周身的殺氣,與手中銳利的長劍,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抖如篩糠。瞬間嚇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連連向宇文延懿作揖,哀求道:“這位少俠,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您……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宇文延懿冷然道:“翟守珣,當年你犯下的惡業,今日該血債血償了!”他說著長劍再次刺出,直沒入了翟守珣前胸,把他活活頂死在椅背上。
在場眾人見狀紛紛尖叫起來,一起抱著頭向門外瘋狂逃竄。他們幾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氣在逃命,跑在前面的幾個人正在慶幸自己逃過一劫時,不料宇文延懿卻已搶先到了門前,擋住所有人的去路。
宇文延懿抱劍當胸,森然一笑,“爾等不是翟守珣的朋友嗎?他尸骨未寒,你們就這樣一走了之,爾等覺得合適嗎?”
眾人忙停住腳步,膽戰心驚的問道:“少……少俠有何差遣,我等無有不從!”
“此話當真?”宇文延懿頗具玩味的掃視眾人,宛如一只逮到老鼠的貍貓,“翟守珣一人在地下太寂寞了,不如你們下去和他做個伴吧。”
宇文延懿話音未落,劍光再次泛起,血光飛濺而出,霎時廳中被血污浸染,一陣濃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氣,彌漫在空氣當中。隨著宇文延懿手中長劍舞動,不斷有人發出凄厲至極的慘叫,越來越多的尸體栽倒在地,片刻廳中就滿是尸山血海。
當最后一個人也絕氣身亡,宇文延懿發出幾聲狂笑,接著徐徐把長劍收歸鞘內,從容的轉身向府外走去。他的背影很快與黑夜融為一體,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