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彥進剛走,屋內再次傳來一陣爭吵聲。只聽趙延進道:“崔大人,官家將邊關之事委托給我們,讓我們便宜行事,就是為了攻克敵軍。如今敵人鐵騎已至,我們還在此爭論不休,如果我們按照陣圖擺陣,每陣之間相離百步,必會使整個軍隊散若星辰,陷入危急境地。如此情形之下,將士們人人慌恐,遼軍若趁勢來攻,我們該當如何?依我看,不如把這些軍隊合并一處,分為前后兩陣,形成合力,才能有取勝的把握。違抗圣旨克敵制勝,總好過依照圣命,而被打得潰不成軍,讓遼軍入主中原好吧?”
崔翰冷笑道:“趙將軍,你既然說得這么明白,為何方才還讓士兵按圖列陣?如今遼軍已離滿城不遠了,就算是想變陣,只怕也來不及了!”
趙延進看了劉延翰一眼,隨即低頭默然不語。崔翰卻不依不饒的問道:“趙將軍,不是本將挑你的理,就算我們真的違抗圣旨,將所有兵力都合在一處,就真的能克敵制勝嗎?萬一失敗,官家怪罪下來,這份罪責誰來承擔?”
趙延進被崔翰問得心中惱火,實在壓抑不住,高聲道:“倘有喪敗,延進獨擋其責!”
崔翰再次發出一聲冷笑,“趙將軍,這間屋子里坐的,就數你的官職最低,只怕官家真怪罪下來,伱承擔不起吧!”
趙延進面頰一紅,氣息變得有點紊亂,但他偏偏一時無言反駁。李繼隆聞言一笑道:“崔大人,我贊成趙將軍所言,如果官家因此怪罪下來,有我李繼隆擔著,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崔翰聽李繼隆愿意承擔責任,這才緩緩點頭,可隨即又問道:“李大人,軍隊就算變陣至少也要一刻,這段時間如果遼軍來攻,我們如何抵擋?”
李繼隆沉吟片刻,最后還是搖了搖頭。崔翰又看向趙延進、李漢瓊和劉延翰,問道:“三位,你們都對官家的陣法多有不滿,若真要臨時變陣迎敵,你們誰有辦法能爭取出一刻時間來?”
三人聞言都無奈的搖搖頭,“崔大人,我們也沒有辦法,實在不行便按官家的大陣迎敵,大不了我們馬革裹尸就是!”
爭論到了此時,屋中的氣氛不免有些凝重,每個人都能清楚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越來越急的心跳聲。幾人還未迎敵,心中的防線就要被這種壓抑的氛圍沖垮了。
“哈哈哈!”萬劍鋒突然放聲大笑,所有人都被他的笑聲驚住了,齊齊把目光投向門口的萬劍鋒,這才意識到門口竟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著道袍的輕年。
崔翰當先站起身,滿是敵意的走了過來,“哪來的牛鼻子,誰讓你來這兒偷聽的?你若老實交代,本將軍可以饒你一命,不然你休想再走出此間大門!”
萬劍鋒掐著指頭,不慌不忙的道:“本道長是崔彥進大人請來的,幾位將軍的意思我也聽明白了,除了想活就是不想死,這就好辦。我有一計可為你們爭取到一刻時間,不過我有個條件。”
李繼隆好奇的道:“道長,你此言當真?”
萬劍鋒點點頭,“騙你是小狗,不過你們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崔翰不假思索的道:“你說吧,無論什么條件本將都答應你。”
萬劍鋒朝死牢方向指了指,道:“本道長前夜偶得一夢,夢中說有人把斗姆元君押在滿城縣衙之中,并于近日就要開刀問斬。本道長醒后掐指一算果然如此,今日早早就奔縣衙而來,尚在遠處就望見此地上空有隱隱的血光,知是元君已經降罪,不料卻是應在這件事兒上。唉!這么跟你說吧,現在牢里那個姑娘就是她的化身,你們趕緊把她放了。如果你們不按我說的去做,就等著戰死沙場吧。”陳踏法教他的這幾句話實在有點長,不知他是沒記全,還是覺得這種說話方式有點別扭,說到最后索性胡謅起來。
崔翰思忖一下,道:“好,不就是個死囚嘛,只要能保住滿城,保住無數百姓和將士的性命,本將軍讓知縣放人便是。但你必須先和我們說說,你要用什么辦法爭取這一刻鐘的時間,如果敢胡謅八列,我即刻取你狗命!”
萬劍鋒從容的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假裝投降。本道長可以代表你們去找韓匡嗣,那韓老兒肯定相信。你們就趁這個時候大大方方變陣。等你們變完陣,再直接朝遼軍殺過去,保證一打一個準。”
李繼隆想了想,點頭道:“這個方法雖然有損大宋軍威,但兵不厭詐,時至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萬劍鋒一笑,道:“這位李大人果然聰明,一點就透!你們快點給本道長找身軍裝來,我這就去會會那群遼狗。”他說完這句話,又拉住崔翰道:“萬一我被那韓老兒殺了,那我這條命就算替元君償命了,希望你們說話算數把她放了。”
崔翰知道已沒時間再猶豫了,只得道:“好,本將軍答應你了,你快去更衣,即刻出城請降!”
萬劍鋒朝他一笑道:“是詐降!”
趙延進朝萬劍鋒豎起大指,隨后帶著萬劍鋒走出房間去換衣服。幾人見萬劍鋒走了,心中都浮現出復雜的情感,既在為使出這等詐術所不齒,又在為有機會戰勝遼軍感到慶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