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搖搖頭,雙手捂在胸前,身子下意識向窗邊靠了靠。貪財大漢用力一跺腳,客船都隨之晃了幾晃,大手一伸道:“你懷里藏的什么寶貝?快給我!”
“先……先師雖云‘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盜’,可……可你們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小道呀!”小道士不知是害怕他們傷害自己,還是害怕與生人講話,非但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而且滿臉都是畏懼之色。
貪財大漢冷笑一聲,“哈哈,小牛鼻子,原來你不是啞巴啊!你不把東西給我也不是不行,但你得陪我們聊聊,聊得對了我的脾氣,我可以放過你!”
小道士羞赧道:“聊……聊什么?”
好色大漢笑道:“聊什么?就聊聊怎么殺人,怎么放火,怎么玩女人!你要是能說出個子午卯酉,我們就認下你這個朋友,自然也不會再搶你東西了!”
小道士聞言,頓時變得不知所措,只一個勁的搖頭。三人見他這副神情,無不哈哈大笑,貪財大漢更是道:“小牛鼻子,你既然不愿意和我們聊天,就快把懷里的東西交出來!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
胖子也道:“沒錯,剛才你給得那么痛快,現在怎么又變如此小氣了?莫非你覺得這位吳爺好惹不成?”
小道士不情愿的伸手入懷,摸出一塊黃金打造的八卦鏡。陽光照在八卦鏡上,鏡身放出熠熠的金光,鏡面亮得人睜不開眼睛。他死死的把鏡子攥在手中,說什么也不肯遞過去。
三個潑皮雖被寶光晃得眼睛生疼,卻無不興奮地撫掌大笑。旋即,他們六只大手齊齊伸出,都恨不得將寶鏡一把搶到自己手里。可他們的手未及觸到寶鏡,忽覺背后惡風不善,嚇得連忙轉過了身。
只見紫衣姑娘不知何時,已站在三人身后。只見她右掌打向那個年輕胖子的胸膛,左手去奪他手中木劍,動作迅捷得宛如疾風。不及那胖子反應過來,手中木劍已被奪走,肥碩的身軀也隨著浩蕩的掌力飛了出去,重重地撞碎艙板,直墜入茫茫的江水之中。
兩個大漢大吃一驚,一個急忙揮拳打了過去,一個則拼盡全力踢出一腿。紫衣姑娘身影微微一晃,把拂塵也奪了過來,借勢將好色大漢撞到江里。
可她身負重傷,行動自然沒有往日靈便,雖一招又制服了好色大漢,可背后卻結結實實得挨了貪財大漢一拳。貪財大漢武藝雖尋常得緊,可畢竟是個男人,拳上頗有些力道,立時將紫衣姑娘打得傷口迸裂,鮮血猛地涌了出來。紫衣姑娘毫無怯意,回身一掌就把貪財大漢打倒在地,隨即騰起一腳,把他也踢到水里。
船夫見這位姑娘竟三拳兩腳就打敗了橫行霸道已久的三個潑皮,看向她的目光滿是敬畏,心中暗道,“這位姑娘如果是為民除害,那自然最好,可她要是來個黑吃黑,小老兒今天可倒大霉了!”
紫衣姑娘并不理會這個船夫,而是把木劍和拂塵遞給小道士,不屑道:“你這小道士也太軟弱了!你今天要不是運氣好,碰到本姑娘了,我看你怎么收場!”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突覺船身猛烈得搖晃起來,隨時可能傾覆。她忙看向船頭,見那三個潑皮水性不錯,竟一人把住左邊船舷,兩人把住右邊船舷,不斷用力想把小船掀翻。
紫衣姑娘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掌中積蓄內力,大步走向船頭。可她方才傷口已經崩裂,此時又太過用力,鮮血涌得愈發兇猛。她只覺眼前一黑,頹然倒地,就在她昏倒前的一剎那,她似乎看到那個小道士緩緩起身,從容的走向船頭……
幾個時辰后,南岸郎則觀。
正午的陽光透過院墻,直射入窗欞,把凈室映照得頗為明亮。紫衣姑娘此刻閉目躺在榻上,榻邊還站著一位中年女冠,面容十分慈祥。她手持拂塵,雙眸凝望著紫衣姑娘,口中低聲吟誦著延生度厄咒。
不知過了多久,紫衣姑娘才緩緩睜開眼簾。她見自己身上滿是血跡的紫衣,已被換為一件嶄新的紫衣,數處傷口也不再流血,甚至連一點痛感都沒有,反而泛著絲絲涼意。
紫衣姑娘忙看向眼前的道姑,感激道:“多謝這位仙姑出手相救,如果沒有您,只怕我定要命喪于那些潑皮之手了!”
中年女冠見她醒了,一笑道:“姑娘,你終于醒了,真是上天垂憐。早間之事你不必謝我,要謝就謝龍虎山的小天師吧。”
紫衣姑娘一愣,“小天師?莫非是當今正一派天師之子,江湖人稱‘清靜羽士’的張虛白?”
中年女冠道:“沒錯,姑娘好見識。”
紫衣姑娘不解道:“莫非是他把我救到此處?”
中年女冠點點頭,“他不但救了你,還給你開了藥方,若沒有他只怕姑娘今日吉兇難測了。”
紫衣姑娘一指自己身上的紫衣,道:“那這件衣服呢?不會也是他買給我的吧?”
中年女冠一笑,“是的,這件衣服正是他買給你的。”
紫衣姑娘略感驚訝,“什么!本姑娘從未見過這位小天師,他怎么會知道本姑娘的尺寸?不過無論怎樣,他的確對本姑娘有恩,他現在何處,本姑娘要當面好好感謝一番。”
中年女冠道:“他見姑娘傷勢雖重,卻無性命之憂,故此為你開完藥,買完衣服后就離開,算來此時已走將近一個時辰了。”
紫衣姑娘沉吟一下,忽又問道:“說了半天,我都忘了請教您的道號了,不知如何稱呼?您與小天師又是什么關系?”
中年女冠猶豫一下,才道:“貧道道號靜安散人,俗家姓鄧,是這朗則觀的主人。貧道數年前曾訪中原,有幸在龍虎山見過小天師一面,得他抬愛點播了些道法、岐黃之術,故此也算是舊相識了。”
紫衣姑娘聽靜安散人報了名,下意識道:“原來如此,我叫慕容云瑤,是大宋……”她本想說自己是大宋開國元勛慕容延釗之女,可忽然想起大宋與瞿越是敵國,如果冒然說出身份,難免引出不必要的麻煩,忙把沒說完的話咽了下去。
靜安散人聽說對方是宋人,似也未太介懷,只道:“慕容姑娘,你傷勢嚴重需要靜養,不可過于勞累。貧道觀中還有些事需要處理,待我處理完畢,就去為你再煎一副藥來。”
慕容云瑤擺擺手,強撐著坐起身,“仙姑,您不必再為我操勞了。您對我有恩,這份恩情待日后本姑娘必報,眼下我還有急事,這就告辭了!”
靜安散人忙道:“慕容姑娘,您傷勢還未痊愈,何必急著走呢?莫非是嫌鄙觀過于簡陋嗎?”
慕容云瑤搖搖頭,“非也,奈何本姑娘真有急事要辦,片刻也耽誤不得,只怕此刻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她說著緩緩下了地,只覺身子雖仍有些虛弱,傷勢卻已恢復了七八分,心下愈發堅決。
靜安散人無奈,一稽首道:“既是慕容姑娘非走不可,貧道也只能祝您天官賜福了!”
慕容云瑤一笑,學著靜安散人的模樣還了一禮,隨即幾步出了凈室,轉眼消失不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