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鬼點頭,道:“沒錯!”
云子霄聞言,眼角露出一絲輕蔑,“不過如此。”
催命鬼搖頭,道:“常言‘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別看這座奪命塔與尋常的寶塔無甚分別,可它最特別的地方,就在于塔內聚集的是離恨天!”
云子霄輕點一下頭,低聲道:“希望離恨天不要徒有虛名,不然只怕還真殺不了那個日益張狂的臭叫化子!”
催命鬼好像沒聽見云子霄的話,只笑著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云大人,我們這行間流傳著一句話,叫‘奪魂塔升,離恨天聚,殺人拿錢,至死不渝。’如果奪魂塔已然升起,想必離恨天的殺手也已聚齊,咱們這就上去吧。”
云子霄依言緩步而行,順著山間唯一的小路,漫步上了高崗。催命鬼生怕云子霄一眼看不到自己,便要疑心自己圖謀不軌,平白將自己一劍殺了,自然緊隨其后,不敢稍慢一步。
兩人行至崗頂,奪命塔的大門映入眼簾,但見塔門與其他高塔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是高掛的黑漆匾額上,寫著的大字不是金色的,不是白色的,赫然是血紅色的,三個仿佛以鮮血寫成的大字——奪魂塔!
匾額上的字跡雖非名家所題,倒也算得蒼勁有力、氣象萬千,可在云子霄眼里著實不值一提。他只用余光看了一眼,就舉步想要入塔,卻被身后的催命鬼一把拉住,“云大人,這里是奪魂塔,不可亂闖!”
催命鬼說著走到塔前,朝塔內深施一禮,“小老兒催命鬼閻五,現引貴客前來拜見主人,還望放行。”
云子霄沒看到塔內站著護衛,卻清楚的聽到里面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道:“主人尚未到來,你先帶客人進塔,見過東南西北四方殺手,若有令他滿意之人盡管雇走便是。”
“明白。”閻五點點頭,朝云子霄招手道:“云少俠,請您隨小老兒入塔吧。”方才閻五一直稱云子霄為云大人,此刻突然喚作云少俠,顯是有意隱瞞云子霄的官員身份。云子霄明白他的用意,毫不遲疑徑直走到塔前,隨著矮小、猥瑣的閻五,慢慢走入塔內。
不知離恨天的眾人是為了故作神秘,還是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殺手,早就習慣潛伏在黑暗的籠罩之下,塔內竟連一點火光都沒有,唯有憑借斜照入塔的月光,才能看清塔內簡單的布置。
云子霄從未來過此地,出于自衛的本能,對塔中的一切還是多了幾分留意。只見塔內每層的空間不算太大,一層除了有狹窄、細長,直通諸層的石梯外,再無旁物。以上幾層的墻壁上,偶有簡易繪著些許圖形,或是掛著幾把匕首、短劍之類的兵器,但大部分地方依然是空的。
他看著空蕩蕩的場地,心頭感到極強的詫異,不由問道:“閻五,此塔共有九層,為何層層都是空的?難道另有玄機不成?”
閻五神秘的一笑,欲言又止道:“云少俠,每層自然有每層的用處,至于究竟如何使用,仙人們可不會隨意透漏給外人的,以致小老兒都……都不知道。”云子霄對閻五的話只信一半,但他畢竟只是來雇兇的,無需將此地的秘密探查得那么清楚,索性不再多問,隨著閻五徑直到了第九層。
尋常的寶塔不是每層面積一致,就是越往上面積越小,可奪魂踏偏偏一反常態。在外看明明各層面積應當相差無幾,可當云子霄真正上到九層時,才愕然的發現,九層的面積竟比其他八層加起來還要大。
此刻,三十四位黑衣蒙面的殺手,整齊的排成兩隊,默然侍立于正中一把石椅兩邊。他們雖高矮、胖瘦有別,男女、老少咸集,可人人俱是沉默無言,眼中無不閃爍著熠熠的兇光,宛如三十四頭擇人而噬的野獸,冰冷、死寂的氣氛壓得人幾欲窒息。
云子霄兩人的到來,絲毫沒有打破壓抑的氣氛,每個人的動作依然沒有改變分毫。直到閻五朝三十四人做了一圈羅圈揖,其中一個身材矯健,手持短劍的男子才開口道:“催命鬼,你身后這位白衣輕年,便是咱們這次請來的貴客?要殺的又是什么人?”男子聲音低沉而冷漠,顯是全未將人命放在眼中。
閻五忙抱拳,道:“孤狼,這位貴客姓云,要殺的是個名喚萬劍鋒的叫花子。據說是搶了他的女人與功勞,故此欲除之而后快!”
孤狼起初聽來人姓云,心中猛然一驚,瞬間想起了傳說中屹立漣霞山數百年,知盡天下秘聞的水云閣。可當他聽來人不過是為了女人與功勞,意圖殺人泄憤,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蔑視,暗道,“我孤狼向來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可哪次出動所殺之人不是江湖名宿,哪次雇兇之人不是野心勃勃,抑或身負血海深仇,幾時為過這些小事而動手殺過要飯的。”
閻五看出孤狼無意接受此單,目光望向其他三十三人,“諸位,你們有人愿意接下這樁生意嗎?如是都不愿意,只好等主人到來,由他親自定奪了。”
另外三十三人對這樣的買賣,大多也興致缺缺,一時誰都不愿意挺身而出,接下這樁毫不起眼的生意。過了許久,一個身形極瘦,水蛇腰的中年,終于開口道:“咳……咳……這樁生意我陰蛇接了!”他一邊說著一邊不斷猛咳,全然是個癆病鬼。
眾人見陰蛇開口,紛紛點頭,沒有一個同他搶的。這些人之所以點頭,不是認可陰蛇的實力,相反是認為如此輕松的一單,實在沒有用牛刀殺雞的必要,只有由實力最弱的陰蛇出馬,才勉強算是恰當。
云子霄打量陰蛇幾眼,搖頭道:“你?不行!”
陰蛇誠然實力不濟,他自己也承認這一點,可要殺武林名宿他沒有把握,要殺一個叫花子他焉會放在心上?除非對方是足以威震武林的丐幫幫主司徒鐘,或是他的兒子司徒天行,不然陰蛇絕不相信以自己的實力會敗,“咳……咳咳……我哪不行了?”
云子霄冷冷的道:“你哪都不行。”
陰蛇眼中陰鷙之色越發重了,厲聲道:“我行!”
云子霄不想同一個癆病鬼逞口舌之快,手按劍柄道:“如你能接我三劍,我便承認你行。任憑你開價,我絕不差你一個銅板,否則死在我劍下也只能怨你自取滅亡。”
陰蛇不以為然的瞧了云子霄一眼,心道,“看你這文質彬彬的模樣,多半是個書生罷了,縱然拿著一口寶劍,又豈能是我對手?再說了,你若真有絕世武功,又何需求我離恨天出面,幫你了結一個叫花子的狗命?”他想著身子猛然向前一躍,剎那到了云子霄面前,同時從腰間解下一條軟鞭,陰狠的朝云子霄面門抽了過去。
云子霄凝望著抽來的軟鞭不閃不避,靜待著凌厲絕倫的鞭梢抽到面門。陰蛇見狀還當云子霄被嚇傻了,冷笑一聲,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軟鞭剎那化作一道殘影抽至近前。
當軟鞭離云子霄面門不足三寸時,云子霄終于拔劍了。隨著流云劍出,龍吟之聲大作,乍起的劍芒晃得眾多殺手無不膽寒。陰蛇生平遇過的高手不少,但從未見過有人拔劍能如此迅捷,更未見過如此鋒芒畢露的寶劍,不由暗自心驚,揮鞭的手輕微發抖。
陰蛇的目光又陰有冷,宛如一條致命的毒蛇,可云子霄的目光這一瞬比他冰冷十倍,百倍,千倍,萬倍。流云劍只在空中璀璨的一閃,陰蛇手中軟鞭就寸寸斷裂,隨即一道鮮紅、滾燙的液體從陰蛇項間噴了出來,將地上的黑磚染的血污一片。
“咳……咳……這……這不可能!”陰蛇死死盯著云子霄,不甘的吐出最后幾個字,尸體緩緩倒在地上。
方才那三十四位殺手無不小視云子霄,直到此刻才徹底認清,面前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輕年,竟是位劍法幾乎可以獨步天下的厲害角色。他們望向云子霄的目光中,完全沒有憤怒與畏懼,反倒多了幾分敬重,明顯陰蛇的死活對他們而言根本微不足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