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整個劇組的“氣壓”偏低，所有人都有些戰戰兢兢。
“別讓別人告訴你你成不了才，即使是我也不行。
如果你有夢想的話，就要去捍衛它。
那些一事無成的人，才會告訴你，你也成不了大器。
如果你有理想的話，就要去努力實現。”
張松文低著頭，認真地對著一臉懵懂的孫碧娟說道。
這些話對一個幾歲的孩子來說太過高深，壓根無法理解。
但張松文不僅是對女兒說的，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盯著監視器，秦慕楚點點頭，喊道：
“卡，過了。”
話音落下，劇組的低氣壓才恢復正常。
趁著布置場地的空隙，張松文跑到秦慕楚旁邊，想看看剛才的表現。
秦慕楚讓開一個身位，好讓他看清：
“這遍還行，你現在應該做的是減法，去掉一些多余的東西。”
這場戲只拍了三遍。
但第一遍拍完后，張松文就被秦慕楚叫停，簡單溝通后，又開始第二遍。
第二遍張松文還沒開口，秦慕楚就喊了“卡”，皺著眉頭站了起來。
說休息半小時。
劇組氣氛頓時降到冰點，都看向張松文。
張松文自己也有些惶恐，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直到秦慕楚用了半個小時幫他調整，給他講戲，他才明白秦慕楚的意思。
他太想演了。
這是學院派的通病。
有太多表演的方法，來表現自己的演技有多高超，就容易給人“炫技”的感覺。
好比如剛剛和孫碧娟的這段戲，在他的設計中，為了表現人物的內心，他設計了很多小動作。
比如在說“別讓別人告訴你你成不了才，即使是我也不行”時，他握起拳頭，突出感情強烈。
這動作不是不好，但沒有必要。
畢竟他是在和女兒說話，而不是在開動員大會。
秦慕楚要求他只是看著孫碧娟，不要有任何動作，就用面部表情、眼神和臺詞語氣來演這段戲。
更簡單的表演，卻需要更高超的演技。
“做減法……”
張松文看著監視器里的畫面，情感沒有第一遍那么強烈，但給人感覺就是恰到好處。
很真實，很舒服。
他就像是在看一個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另一個人的生活。
“自己調整一下，前面拍的都不錯，基本沒什么問題，不過和女兒之間的戲份要好好想一想怎么處理，對待外人和女兒肯定是不同的……”
張松文在演“張文”的其他戲份都很真實，可能是在體驗生活的半年里見到了很多類似的人。
但和女兒之間的戲份沒達到秦慕楚的要求。
雖然已經算不錯了……
秦慕楚正在給張松文講戲，突然孫碧娟跑了過來：
“秦慕楚，秦慕楚，來了個好看的姐姐！”
“什么姐姐？”
“不是說了嗎？好看的姐姐！”
孫碧娟在“好看的”上面加重聲音。
秦慕楚翻了個白眼，捏了捏她嬰兒肥的臉。
剛要說話，就見馬副導演走了過來，低聲道：
“秦導，張憫小姐來探班了。”
張憫？
秦慕楚想起在楊老板別墅那晚，張憫和他握手時在他掌心撓得那幾下。
有些頭疼。
他始終相信——綠人者，人恒綠之。
因此張憫雖然很漂亮，而且又是那種很性感，很吸引男人的那種長相類型，秦慕楚仍然不打算和她有過多接觸。
剛準備讓馬副導演找了個借口把她打發了，就聽到一個聲音：
“楚仔，我來看你了，還有一位靚女一起……”
秦慕楚身子一僵，有種不好的預感。
回過頭，果然看到了周星星，他的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面帶微笑，亭亭玉立，上身白色V領無袖T恤，一道白色溝壑若隱若現。
下身超短牛仔褲，露出一雙緊致圓潤的長腿。
“今天逛街，聽說這里有人在拍戲，就好奇來看看，沒想到是您的劇組，好巧啊。”
張憫的展顏一笑，自帶的嫵媚感油然而生。
“呵呵，港島就這么大，是容易碰到。”
既然已經來了，秦慕楚總不能甩臉子，客氣兩句應付一下。
“你國語好正啊，我同你拍了那么多戲都母雞啊。”
周星星很驚訝地看向張憫。
她剛剛說的是普通話，雖然在大陸人聽起來會有點口音，但對于港島人來說，已經很了不得了。
“我在上海出生的嘛。”張憫笑道。
“我一直以為你是港島人。”
周星星和張憫合作過的戲有很多，像《賭圣》系列，還有《逃學》系列，張憫算是他合作比較多的港星了。
雖然私下里沒什么接觸，但也算是熟悉。
但現在他感覺像是第一次認識張憫一樣。
“我很多年沒有回上海老家了……”
張憫好像有些遺憾，突然看向秦慕楚，突發奇想一般：
“秦導，你什么時候回大陸，我們可以一起，我想去大陸旅游，順便回上海看看。”
旅游？
也許是對張憫第一印象過于深刻的緣故，秦慕楚承認，他看張憫是帶著有色眼鏡的。
而且眼鏡的顏色偏黃？
“那個，我估計得到五月才能回去，還有一個多月，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大陸了。”
秦慕楚一臉可惜地婉拒。
話是實話，但可惜是裝出來的。
娛樂圈什么美女沒有，沒必要去和別人的女朋友不清不楚。
不然從到港島的第一夜開始，他每天晚上房間里都能有不重樣的女人。
沒想到張憫卻是很喜悅的樣子，大眼睛水遮霧繞，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
“那太好了，我也要時間處理港島的事，五月份剛剛好，天氣不熱也不冷……”
一雙渾圓的玉腿交叉邁動，走到秦慕楚面前。
秦慕楚只感覺一陣香風襲來，就看張憫微微彎腰，拿出一個手機：
“我們留個電話吧，到時候聯系。”
張憫穿的是V領T恤，拿手機時一彎腰，頓時兩抹白膩浮現。
秦慕楚居高臨下，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也看得清清楚楚。
下意識批判性的看了一眼，反應過來后尷尬地退后兩步。
張憫現在站直了，雖然沒有彎腰時看得明顯，但也能看到兩個球形的相切線。
“怎么了？”張憫疑惑地問。
“沒什么，我對香水過敏。”
秦慕楚隨口胡說，為避免被追問，拿過張憫的手機輸入自己的號碼并撥通。
“好了，就是這個號碼。”
他把手機還給張憫。
“好，那我們回頭再聯系。”
張憫笑著接過手機，
“秦導，那祝你拍攝順利，我先去逛街了。”
秦慕楚巴不得她趕緊走，立刻說道：
“馬哥，送送張小姐。”
“張小姐？”
張憫正把手機塞回兜里，聽到這句話身體前傾，抬頭看著秦慕楚笑道：
“叫我阿憫就好了，我也叫你名字吧。”
秦慕楚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止住了自己想要退后的雙腿。
她這個姿勢……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再批判性地看一眼！
“秦慕楚，你為什么要看姐姐的那里？”
孫碧娟搬了個小馬扎，坐在秦慕楚的旁邊，小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問道。
“哪里？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
秦慕楚瞬間回頭，直接來了個否認三連。
這里竟然還有個目擊證人！
“就是……”
孫碧娟剛想說話，就被秦慕楚捏住臉，小臉蛋像是面團一樣被揉著。
小丫頭掙脫不開，只能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好半天，秦慕楚才停手。
嚇唬她道；
“這是對你撒謊的懲罰，快滾。”
孫碧娟小臉蛋被揉得白里透紅，氣得就要拿頭撞秦慕楚。
“再不走我可繼續了。”
秦慕楚伸出手作勢要抓她。
孫碧娟動作一停，小眼睛一轉，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
偷襲打了秦慕楚一下后，小短腿飛快擺動，逃離現場。
一口氣跑遠，貓到一處墻角，悄悄看了眼秦慕楚沒追來揍她，才松了口氣。
微微喘著粗氣，拿出自己的小手機，眼神皎潔而靈動：
“以為我什么都不懂，哼！”
另一邊，周星星微瞇著眼睛打量秦慕楚，剛剛秦慕楚“毆打證人，掩蓋罪行”的無法無天行為他全都看在眼里。
“嘖嘖嘖。”
周星星摸著下巴，微微搖頭。
秦慕楚斜瞟了他一眼，
“你沒事干嗎？怎么今天來探班？”
“是沒事啊，不過，你可就有事嘍。”周星星笑道。
兩人語氣很隨意。
一場醉酒后的傾訴，讓周星星對秦慕楚的戒備心放到最低。
他和秦慕楚相處得很愉快。
在電影方面，兩人很多想法都一致：對每個鏡頭的嚴苛，對每個演員表演的重視……
一個人既知道自己生活上的秘密，又在事業和自己很聊得來，很難不成為朋友。
“我有什么事？”
“裝？”
周星星指著秦慕楚，一臉猥瑣的笑容。
秦慕楚嘆了口氣。
三十一歲還年輕的周星星，身上還帶著些他電影里角色的影子，不聊電影時，偶爾會展露出來。
沒有他記憶里，前世那個已經白發蒼蒼，很嚴肅的周星星讓人喜歡。
“我讀《春秋》的，莫要血口噴人。”
秦慕楚一臉正經。
“我說什么了嗎？”
周星星一臉疑惑。
兩人對視，誰也沒有說話。
“我想起一個朋友，在酒吧喝醉酒，跳上……”
“好了，你贏了！”
周星星果斷認輸，然后默不作聲。
如果秦慕楚在剛認識他的時候，會以為他是被揭短生氣了。
但現在熟悉了，知道他生活中除了笑，就是這種表情——面無表情。
“你不是和向家不對付嗎？怎么還把她帶到我劇組來？”秦慕楚納悶了。
向家和周星星不對付是最近他才知道的。
說起來這事還影響到他了。
去年就是因為周星星和向家翻臉，導致《整蠱專家》換角色，才使得王靜找上秦慕楚出演原本周星星的角色。
雖然最后秦慕楚也沒演成。
“我和向家不對付同她無關系啊，合作那么多次了。”周星星理所當然的答道。
秦慕楚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后，小聲道：
“現在是你在裝？她和向華盛什么關系你不知道？”
“情人啊。”
周星星看了秦慕楚一眼，
“沒事啊，在港島很正常的，有錢人誰沒幾個情人啊，你玩玩啦，又不娶她。”
見周星星竟然安慰起自己來，秦慕楚眼皮都跳了。
我踏馬是這個意思嗎？
“我說的是你！你和她的關系！”
“我？喂，你別亂講話啊，我和她雖然合作過很多次，但誰都知道她是向華盛的女人，我和她沒關系！
本來我和向家只是利益不合，你這樣說，人家會讓人來砍我啊。”
周星星連連搖頭，證明自己的清白。
秦慕楚深吸一口氣，揉著太陽穴。
也就是和周星星關系沒到那一步，不然換成周秸倫，他這會兒已經鎖喉伺候了。
撫平情緒，他一字一句地道：
“我是說，你和向家關系差，張憫又是向華盛情人，你為什么還把她帶進劇組？”
說完他盯著周星星。
我都說得這么清楚了，你要是再跑題，我就一記剪刀腳夾爆你的頭。
也許是感受到了危險，周星星這次回答得對上了馬嘴：
“都說了是情人，向家的事和她關系不大，沒什么影響的，情人不是女朋友，也不是老婆啊。”
對于周星星的解釋，秦慕楚只能感嘆資本主義果然邪惡。
“不過你要是真把她搶了，我也出了一口惡氣啊。”周星星又道。
“呵，不好意思，我，”秦慕楚指著自己，“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周星星點了點頭，沒什么意外的表情。
就在秦慕楚以為他贊同的時候，他來了一句：
“二十歲左右，面對女色不動心……”
說著目光下移：
“是時間問題，還是硬度問題？安心啦，港島有很多大陸來的老中醫”
秦慕楚臉一黑，哪個男人都受不了這種質疑，直接來了句“港罵”：
“頂你的肺。”
“取向問題！？”
兩人正說著，突然馬副導演又走了過來。
“秦導，外面又來個探班的。”
秦慕楚突然有種熟悉感。
這劇情他在《西游記》里看過。
“大王，門外來了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
秦慕楚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妖王，馬副導演是手下的小妖。
他們這劇組就是妖怪洞穴。
而來探班的人，則是孫悟空幾人……幾妖。
可我也沒綁架唐僧啊。
秦慕楚嘆口氣：
“那猴子……咳咳，是誰？”
“向華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