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每天起床想的是我要辭職,但班還是一天天上下來。”
有的人,日子過不下去了,每天想著離婚,卻沒勇氣付諸行動,以至于最后都沒辦法向女兒解釋,他父親為什么在辦公室抱了那位阿姨。
“還有這個小山村,有些懶漢把補貼用去改善伙食,繼續現在的生活,一如往常的餓不死;但致富卻要去種植,去養殖,去冒勞動和播種但不見得有收獲的風險一一”
王老師在那封信中說:“不是所有堅持都有意義,也不是所有放棄都是失敗。”
江陽當時看了那封信,就覺得王老師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王大爺和他同病相憐,有不少的話要說,但又不是當面,或者用聊天軟件這些即時通訊的東西能說的出來的,所以還是不斷地來往信件。
因為江陽文丑,王大爺他們又要說一些相互安慰的話,所以后面的信都是王大爺自己親手寫的。
江陽沒再看過他們的信。
但今兒,王大爺覺得江陽必須看看了。
信中忽然提到了江陽寄過去的那本科普書。
那本書挺好的,把宇宙寫的很浪漫。
王老師已經知道這本書是一個年輕人挑的了,畢竟信的字跡不一樣。
就在前面那封“堅持和放棄”開解王大爺的信中,王老師已經感謝過江陽的書了。
但那次的感謝,雖然發自內心,但只是很平常的感謝。
這次有點不一樣。
“我在這兒支教三十年有余,有的學生早早輟學在家;也把一批批學生送出山,有的打工,有的的上學,有的回來了,有的再也沒回來。我這兒的學生中,最出息的也不過是公務員,而我在京都的學生,他們有的從事科研,有的當了明星,有的留學從商,有的當官一一。”
前段時間,我在想,我這兒工作這么多年,除了求得心安以外有什么意義?我用盡一生也改變不了這些孩子命運。他們所謂生活的改變,不過社會變化帶來的。
直到夏末秋初的一天晚上,學生們吃過晚飯以后,相約來到學校玩。
“他們抬頭看夜空,忽然有倜同學建議,把你們送的那本書從教室拿了出來,然后)他們按書上畫的,在星空中尋找星系。我忽然間覺得,除了對不起家人,這一輩子挺值的。”
王大爺見江陽看完了信,問江陽:“看出什么沒有?”
“看出來了。”
江陽點頭,“夸我選的書好呢。”
但這夸的話怎么還留白呢,弄的江陽心癢癢的,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沒明白。倒是讓江陽想起了一個故事,同樣關于宇宙和鄉村教師的科幻故事,一度讓江陽有了長大后當老師的志向。
“就這個?”
王大爺讓江陽再仔細看看,這又是一輩子,又是意義,又是回顧的,“讀起來像交代后事?’刀。”
“有嗎?”
江陽覺得還好吧。
王大爺說:“他信上還托我,去他母親遺像前上柱香呢。”
這無緣無故的去上柱香一。
江陽拿出那封信又看一遍:“我怎么沒看到?”
“哦,信還有一張呢。”王大爺拿出來,這封信有個PS,王老師就寫了,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不在身邊,一直沒機會給母親上柱香,托王大爺幫個忙。
信上給了王老師妹妹地址。
江陽說:“這還真有點兒像。”
難道生病了?
王大爺覺得有可能,讓江陽給郵遞員寫一封信問問,江陽:“為什么不能打個電話?”
雖然沒留電話,但查起來應該不難吧。
王大爺:“嗨,忘了。”
這一下子從寫信蹦到了手機,還真有點兒不大習慣。
他讓江陽查,待江陽剛拿出手機的時候,忽然又問:“為什么不直接打到村里?”
然后。
兩人查了一番,終于查到了,江陽剛要打過去,王大爺擺了擺手:“算了。”
現在打過去,不知道說什么。
還是先去上柱香吧。
王大爺站起來,問江陽今天有事兒沒事兒,沒事兒的話,他們根據信上地址去看看。
江陽說:“沒有。”
倆人就坐地鐵去了,這地址還挺偏的,在西城挺遠的地方了,在下了地鐵以后,又坐了一會兒公交車,在車上,江陽見到一排排的煙囪,還有一些破舊的廠房。
王大爺告訴江陽,這兒以前是鋼廠,后來鋼廠搬遷了,有的地方還沒來得及規劃和開發,或者已經有規劃了,但遲遲沒有動工,所以就荒蕪下來。
地址就在這荒蕪、新樓和矮平房之間。
在下了公交車以后,他們又沿路打聽。
也挺好打聽的,因為這邊挺多公寓的,住了許多租客,然后還有一些蒼蠅館子,所以雖然偏,但人不少,地址很多人知道。
在到了一個巷子后,他們又向路邊曬太陽的一個大媽打聽。
王大爺說了王老師的名字。
“哦,就那個出軌害死女兒的那個啊。”大媽指了指方向。
江陽想說話,但終究還是沒說。
出軌是真的。
但根據王錚的話,王箏去世純屬意外,是汽車沖向他們,王錚嚇懵了,王箏估計也是。
只能說有時候事情就那么巧。
王箏發現了她父親有外遇,轉天出去玩的時候出了意外。
他們找到了王老師妹妹家。
他們家房子改過,下面是個小超市,上面是個公寓。
在王大爺進去打聽的時候,超市女老板:“誰?不認識!”
等江陽進去打聽的時候,超市女老板:“我婆婆是姓王,你等等啊,我幫你問問。”
她拿起電話。
江陽回頭向王大爺很無奈的攤手,“沒辦法。”
王大爺翻白眼,壓低聲音:“有本事讓我兒子來,少中老婦女的夢中情人不是吹的。”
江陽:“不還是單身狗。”
王大爺:
女老板打給的是她老公,在報了王老師名字以后,對面人好像說了身份,女老板恍然大悟:“哦哦,就你那個一”
她把頭扭過去,聲音放低了一些,“出軌害死女兒的舅舅?”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向王老頭,“行,行,我知道了。”
女老板掛了電話,“是我婆婆,你們一。”
王大爺:“王老師的朋友,幫他給他爸媽上柱香。”
女老板狐疑的看王大爺,但還是領他們上樓,這公寓還是刷卡的。女老板打開門以后,落后一步跟江陽并行,說一家早給王老師斷了聯系,就是他父母去世的時候都沒通知他。
王老師也從沒回來過。
這冷不丁的冒出來,不想一想還真不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