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拍攝的可以說是非常順利了。
中間除了韓舟屢次放假之外，拍攝進度非常喜人。
但是，劇組有超過五分之四的人，并不是特別看好這部電影。
如果說這部電影投資是五千萬，那么，幾乎所有人都看好這部電影大賣。
但這部電影的投資是整整三個億。
只有五分之一的人看好這部電影。
而他們看好的也不是電影本身，而是看好韓舟這個人。
直到十一月初，電影的拍攝已經到了尾聲。
因為這部電影要使用的特效太多了，所以劇組的人，實際上想象不出成片到底是什么效果。
但是，劇情拍的讓他們心里沒底。
“踩腳指？小孩子才用的把戲。”
就像臺詞一樣，很多人覺得，電影里很多東西，是小孩子才用的把戲。
比如韓舟掛在空中，虛踢的畫面，說是要后期制作成踢石塊。
但是大家一想就覺得，這一幕貌似沒什么看頭。
比如從天而降的掌法。
比如火云邪神的蛤蟆功。
在沒有特效的時候，拍攝起來真的很尷尬。
很多工作人員并不知道，在特效成熟的商業大片里，這種尷尬很正常。
因為不適應這種拍攝，所以工作人員反應都不算好，也想象不到畫面，演員更是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怎么演。
很多時候只有韓舟演一遍，演員照做。
不過還好這些人工作態度都很好，職業素養也很高，雖然還沒有達到可以給電影提供意想不到的東西的程度。
但也做到了導演要什么，他們就給什么。
所以，才能在十一月初，基本完成拍攝。
本來韓舟準備一鼓作氣在幾天內拍完剩余鏡頭，然后就要等劉天壇攻克特效技術了。
但是，這個期間，有人想要和韓舟見個面。
華影集團副董事，洪成旭，想要見韓舟。
洪成旭，十有八九會是韓四升的接班人，所以韓舟只能中斷了拍攝，在最后時刻給所有人放假，然后坐飛機到了燕京。
香茗會所。
一個燕京一二三線明星都經常過來的會所。
不過不太一樣的是，這里還有一部分人是達官貴人，并不是明星。
而過來的一二三線明星，也是資本上處于弱勢的一方。
簡單來說，只有沒有靠山的明星，才會到這里來。
如果還要說簡單一點，那就是京圈旗下掌控中的明星，喜歡在這里找干爹。
而在這里的所謂一線明星，其實要么是過氣一線明星，要么是假一線明星。
韓舟在來的路上聽楊虹說了這里的由來后，就對洪成旭不太感冒了。
京圈的人？
韓舟到了這里后，門口的服務生認得出韓舟，笑瞇瞇上前詢問是否有會員卡，需不需要辦理會員卡。
韓舟說約在601后，服務生帶著韓舟往里走。
路過一樓時，一樓有一個戲臺。
按道理說這里應該是唱戲的，不過現在臺上是一個歌手在拉小提琴。
這個裝修偏向于中式的地方，拉小提琴，并不是很適合的樣子。
而臺邊有不少人圍觀。
也有一些房間的門打開，里面有人從窗口看著表演。
韓舟進來后，有不少房間的人關注到了韓舟。
有房間門推開，有人邀請韓舟進去坐坐。
韓舟對此十分反感。
無論里面是什么樣的富婆，在這里邀請韓舟，只能讓韓舟反感。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請韓舟吃個飯，或許還能說是友誼。
在這個PY交易的地方，邀請。
韓舟根本理都不理。
“得意什么，看不起一樓的普通會員是吧？”
“等姑奶奶上三樓了，還不是得爬過來。”
韓舟聽到聲音，停下了腳步，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一字一句：“你算什么東西。”
“上三樓？你頂樓又如何？上天臺跳下去，爺爺也不會多看你這種丑逼一眼。”
說完漠然的轉過頭去，繼續走。
附近不少房間的人可都是開著窗的，都聽見了。
有人笑房間里的人不自量力，也有人打聽韓舟是誰。
也有富二代在房間里的，看向韓舟，不知道韓舟什么來路。
很快，在韓舟上去六樓之前，一樓的事情，就傳到了六樓。
601是一個標準商務會客廳，并不是休息套房。
韓舟到這里時門開著。
到了門邊，韓舟腳步頓了一下。
里面不只有洪成旭，還有趙啟剛。
趙啟剛很久之前在梅府和韓舟有過照面。
當初韓舟說也許要和京圈競爭，剛巧被他們聽到了。
當時他們同路的酸腐文人王大作家出言不遜，韓舟是一點沒留情面。
但是和趙啟剛之間倒是沒有說什么。
趙啟剛這人還是很有本事的，大概七年前，連續三年推出了三部青春電視劇，被稱作青春三部曲，收視率都非常不錯。
看到韓舟進來，趙啟剛笑了笑。
洪成旭喝了一口茶，然后笑瞇瞇的：“坐。”
對方沒有起身的意思，就是隨意一指。
韓舟：“就不坐了。”
“聽說洪，副董事長有事找我，我從片場趕來燕京，不知道有什么事兒。”
洪成旭笑了笑：“就是聊聊，沒什么正事兒，如果是正事兒，就約在華影了。”
韓舟：“洪，副董事長，直說吧。”
趙啟剛看韓舟連續兩次喊洪副董事長，笑著打圓場：“韓導，洪董找伱，其實是有正事兒的，但是這個正事兒還沒到發生的時候，所以……”
“嗯。”
模棱兩可。
洪成旭：“大家都是聰明人，這里肯定是沒有錄音錄像設備的，我就直說了吧。”
“韓四爺現在年齡大了，想退休。”
“你喊韓四爺一聲四叔，算是韓系嫡系人馬，但是一年半之后，也得選一條路不是？”
洪成旭：“而我上位后，會推出新的影視計劃，希望你也可以加入其中。”
韓舟挑眉：“哦？什么樣的計劃？”
洪成旭：“華影到時候會大力推進第六代導演的話語權，也會推出一些主旋律電影。”
“你雖然是新一代的導演了，但是這個計劃中，也有不少機會，或許到時候你可以和某位第六代導演合作，拍攝主旋律電影。”
“當然，你也可以參加三金獎中某一個的評委團。”
這話說出來，聽起來像是好處多多。
但實際上，卻是個巨大的坑。
第六代導演是什么樣的存在？
他們拍攝的主旋律電影是什么樣的東西？
韓舟想起了前世的《八佰》。
從電影敘事的邏輯和清晰程度講，不及格。
從歷史還原講，垃圾。
還美其名曰這是藝術，當然不會完全貼近歷史。
這就是你把保安團的功勞給國軍，把國軍的鍋發給保安團，然后吹鼓國軍的理由？
甚至電影拍完，導演都沒有通過任何一個鏡頭，把四行廠庫的地形給講清楚。
倒是把倉庫房間墻壁上掛的‘優秀油畫’拍攝的清清楚楚。
你怕不是腦子有問題吧。
給第六代導演合作，或者干脆就是給他們當槍手是吧？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兒。
第二件事情，給三金獎的某一個當評委。
然后選出一堆垃圾電影來，別人有心人一看，原來是他媽你選的啊。
這看起來是美差，其實全是垃圾活兒。
韓舟輕蔑一笑：“就這樣？還有事兒嗎？沒有我急著回魔都了。”
洪成旭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韓舟急匆匆從魔都趕過來，第一時間就到了，這么給面子，結果卻又不給面子。
愣了一下后，洪成旭反應了過來。
韓舟之所以來，是給自己面子。
但是不愿意合作，不愿意加入他的陣營，其實就是說，給你一個面子可以，但是你不配當我的頭兒。
作為目標是華影董事長的洪成旭，想通這一點后，臉冷了下來。
“韓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覺得我是京圈的人。”
“但是這個圈子里的人都很清楚，一單一個人，到了華影董事長的位置后，就不再是某個圈子的人了。”
“趙啟剛就在這里，你對我不熟悉，你對他的人品熟悉吧？”
“我不是想讓你加入京圈，而是想讓你成為下一個十年華國電影界的中堅力量。”
“也許再十年之后的下一個十年，你就是龍頭。”
韓舟笑了笑：“洪副董事長，有沒有你在，我都是下一個十年華國電影界的中堅力量。”
“我想知道的是，跟你混，對我有什么好處么？”
洪成旭顯然是沒反應過來，然后思索了一下，才笑了。
“原來你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或許不要我的支持，你也可以是華國電影界的中堅力量，但是如果我反對，你就永遠成不了華國電影界的中堅力量。”
韓舟嘆了口氣：“哎。”
洪成旭看韓舟這意思，是有話要說？
洪成旭皺起眉頭。
整個華影集團，根本沒有第二個人能坐董事長這個位置，既然沒有人爭，那么這個位置必然是自己的，那么韓舟的底氣是哪兒來的？
韓舟卻開口了：“洪副董事長，你恐怕搞錯了一件事情。”
“韓四升，是華國電影歷史上，撬動三座大山的人。”
“他比三座大山，還高。”
“后來者想要比他高，恐怕是……癡人說夢了。”
牛逼的是華影集團董事長這個位置嗎？
不是，牛逼的是韓四升這個人。
就好像秦始皇很牛逼，胡亥卻很傻逼一樣。
胡亥如果延續秦始皇的一切，那么他不過是個工具人罷了，執行前一代皇帝的東西一輩子，然后傳給下一個工具人。
如果胡亥想要搞自己的東西，那么引來的就會是，帝國的崩塌。
洪成旭看向韓舟：“超越韓四爺？我從沒這么想過，我只想著，能給華國電影，打上我的印記。”
韓舟看洪成旭這個人，這才搞清楚洪成旭找自己來是什么意思。
韓舟很嘆息。
韓舟還以為洪成旭是想要拉新世界去控股部分華影集團的股份，進入電影市場的主流，成為最大的電影公司之一。
沒想到洪成旭是想給自己當華影董事長后鋪路？
當韓舟石塊路基石呢。
韓舟看向洪成旭：“還有一年半，我跟洪副董事長提個醒。”
“韓四叔，他不只是華影集團的董事長，他還是華影股份的董事長，也是審核組的組長，還是燕京電影廠的廠長。”
洪成旭到現在為止，都覺得自己是華影集團董事長的唯一順位繼承人。
你這不是想多了嗎。
就好像王楚陽就是有腦子的，他絕對不會覺得自己是天樂集團的繼承人。
韓舟很清楚，洪成旭在韓四升在位的時候，存在感太低了。
雖然按道理來說該他上位了。
但是！
這么低的存在感的人，怎么去接替韓四升這個權利霸王的位置？
最后，洪成旭十有八九會是華影股份的董事長。
而華影集團董事長，應該是從行業里調一個洪成旭平級的實權人物過來。
這個人物十有八九是現在的央媽副臺長。
所以央媽副臺長未來會是華影集團董事長，韓舟看得一清二楚，包括王希雅和韓舟聊未來時，也提到過這個事兒。
換句話說，圈子里的聰明人，早就知道韓四爺的那些財產怎么分配了。
只有財產繼承人們還在做自己能夠全盤接手的春秋大夢。
換句話說，不久之后洪成旭根本沒有權利去改動華國電影界發展的脈絡。
他甚至沒有資格威脅韓舟能不能在市場干下去。
韓四升花了一輩子時間去證明市場的重要性。
所以最后把幾個權利分出去，就會形成，電影以市場說話的格局。
也是資本入局，打破舊時代圈子的一次巨大動蕩。
其實，行業里的很多人都看出了這一點。
洪成旭不是看不出這一點，而是因為他作為順位繼承人，所以固執的要做個春秋大夢而已。
你當韓舟是傻子么，如果你真的那么重要，韓舟不早就找你下注了，還要你找他？
韓舟已經下注了。
任主任，他就是現任央媽副臺長的嫡系。
沒看到任主任現在把韓舟當親弟弟么。
一年半以后，前一任華影董事長離任前培養的最后一位大導演，叔侄相稱。
現任華影董事長手下天字一號大將的‘親弟弟’，新時代新一朝的開國功臣。
其實韓舟倒不是篤定這一切會發生。
但是韓舟因為某一件事情，確定王希雅對于這方面的分析沒錯。
因為以韓四升的性格，如果韓四升真要洪成旭接手，一定會給韓舟說這件事情，提到這個名字，暗示韓舟做點什么。
韓四升并沒有，所以，韓舟篤定沒這回事兒。
趙啟剛看向韓舟：“事在人為？”
韓舟知道，趙啟剛也看到了新時代到來的影子。
他有心拉韓舟進京圈，然后進一步鞏固京圈的地位。
將圈子時代持續下去。
一旦韓舟加入了京圈，那么韓舟當然不可能摧毀自己的既得利益。
可如果韓舟沒有加入京圈，那么京圈就是韓舟發展道路上的最大一塊蛋糕。
洪成旭沉默片刻，他和趙啟剛說的一樣。
他相信，事在人為。
但是，趙啟剛這么說，并不代表他相信事在人為。
這其實是京圈最后一次大規模反撲，但是趙啟剛知道，十有八九要輸。
但是，萬一贏了呢？
趙啟剛其實已經賺夠了。
如果京圈持續下去，就是給兒孫留了長期免費飯票。
如果持續不下去，貌似自己家的余量，也夠他們吃了，就是重孫子享受不到了。
看兩個人對視良久，洪成旭看向韓舟：“我真想有一天可以名正言順的代表整個電影界，而不是代表京圈。”
“如果走不到那一步，那我只能繼續代表京圈了。”
“你的《功夫》上映，準備好虧本吧。”
韓舟看向洪成旭：“代表電影界的人，從一開始他就代表了電影界，不會依附于某個圈子。”
“如果是某個圈子里走出來的人，又怎么能代表電影界呢？”
你是不是搞錯了前因后果的順序啊。
你怎么會想到先修個平房自己住著，然后在上面疊一層，改成村委會呢？
別人修村委會的，從項目還在紙上，寫的就是修村委會小樓啊。
洪成旭韓舟走這么嘲諷，也沒有表現的生氣，但是嘴上說出的話，顯然已經氣麻了：“三個億，不知道你這家公司有多少三個億可以虧。”
韓舟笑了笑：“洪副董事長，我今天要去央一錄個節目，好像是一周后播出，到時候記得看，送你一篇文章。”
韓舟走出房間后，就聽到了掀桌子的聲音。
洪成旭坐在房間里，非常生氣：“第五個，第五個拒絕我的人了。”
其實洪成旭和趙啟剛想的也沒錯。
如果他們聯絡的人都支持他們，那無論韓四升怎么想，最后也只能把自己的所有位置全部都交給洪成旭來坐。
問題是，他們找了五個人了，每一個都拒絕了。
每一個的原因都不同。
洪成旭：“老趙，這個韓舟，又是為了什么拒絕了我？”
前面四個，有人和京圈有仇，所以拒絕。
有人就是說自己和錢有仇，銅臭味別來沾邊，所以拒絕。
有人是因為已經站了其他邊，所以拒絕。
有人是因為覺得洪成旭和趙啟剛合起來湊不齊一百四的智商，所以拒絕。
趙啟剛：“韓舟是因為你提到了第六代導演，所以才翻臉的。”
洪成旭啞然。
第六代導演怎么了？
第六代導演都是韓四升培養出來的，嫡系。
個個都有深厚的圈內背景，國際上拿獎無數。
國內國外都吃得開。
商業片，藝術片，文藝片，都很不錯。
第六代導演怎么了？
趙啟剛：“第六代導演……韓舟大概是覺得他們背后有國外資本，所以很敵視他們吧，韓舟這人像是個愛國青年。”
“如果只是說錢，韓舟早就巴結到京圈來了，如果沒有第六代導演這一茬，韓舟比誰都先站隊我們。”
洪成旭不是很理解：“國外的先進的東西，我們是得學習啊，第六代導演學得很好啊。”
“他韓舟不想學嗎？”
趙啟剛：“我也不懂，但是聽我孫子說……”
洪成旭：“說什么？”
趙啟剛：“我孫子說，他覺得櫻花國就是個垃圾國家，造假遍地，只認錯絕不改正。”
在洪成旭看來，櫻花國代表著匠人精神。
他覺得不可思議，怎么櫻花國就造假遍地了？
趙啟剛：“他還說，米國人沒腦子，沒文化，睿智。”
洪成旭驚呆了，米國娛樂文化雄霸全世界啊，怎么就沒文化了？
趙啟剛：“我孫子說，西歐人小氣吧啦，思維返祖，強盜邏輯一套一套的。”
洪成旭更驚訝了，人西歐紳士，騎士精神，契約精神，難道不該學習嗎？
現在的小孩，怎么這么敵視這些優秀的國家？
趙啟剛：“我孫子說，就覺得華國好。”
洪成旭開口了，非常疑惑：“華國有什么好的，好在哪兒？”
趙啟剛嘆氣。
趙啟剛以前也像洪成旭一樣，現在趙啟剛好幾年不拍作品了，只是去看，看多了，有了時間思考后，就覺得自己以前想的東西，貌似和這個世界的本質不太一樣啊。
洪成旭永遠想不到，韓舟不跟他一路，就是因為他選了這家會所，提了第六代導演。
當然了，以洪成旭的行為風格做事風格，他也不可能不選這家會所，不提第六代導演。
洪成旭想不到，韓舟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是因為一句古話。
‘道不同，不相為謀。’
洪成旭現在倒是真的想知道，韓舟在央一的節目上，到底鼓搗了什么玩意兒。
一天后，洪成旭先在內部看到了節目單。
原來那天韓舟離開后，去央一錄制了一檔叫做《朗誦》的節目。
朗誦了一篇自己寫的文章，然后唱了一首歌。
那首歌叫做《少年華國說》。
洪成旭還聽說，央一內部，有些老一輩對韓舟喜愛的不得了。
而有一部分老一輩聽完朗誦后都快氣暈過去了。
這種反差，也讓洪成旭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文章什么樣的歌，表達了什么？
一周后，節目播出當天，洪成旭在自己家，開著電視，等待著韓舟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