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天街盡頭,恢弘浩瀚、籠罩一層金光的皇宮內。
九重天闕之上,道廷天子身穿十二章紋袞服,周身紫氣盎然,有五彩祥云匯聚。
他凝望著土地廟方向,見到一光柱沖天而起,當中一篇祭文緩緩燃燒。
天穹之上,立即風云色變!
恐怖的威壓降臨,一片片雷云翻滾,電弧匯聚,形成了一只眼睛!
——天道之瞳!
“成了!”
天子見此臉上迅速閃過一絲喜色:“域外邪神,雖不知其出自哪一方世界,或者是天庭降界而來……但……朕或許難以擒下你,天帝就不同了。”
自從那域外邪神將當朝太師都打殺之后,天子便知道,那邪神兇威滔天,可能是從天庭逃竄下來的兇神!
只要來自此方天地之外,自然便是域外邪神!
其神品,搞不好還要超過天子!
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自然不會御駕親征。
恰好前朝覆滅之因,他這位開國太祖一清二楚,又查知那域外邪神進京,立即便定下這個請君入甕之計!
只要那域外邪神落入天帝之眼中,下場自不必說。
可謂兵不血刃,便除去一個心腹大患!
天子望向土地廟,紫氣盎然的眼眸中浮現出期待之色。
土地廟宇。
方夕驀然感覺,在那一篇祭文沖天而起之后,此方天地都似乎有所改變!
有一尊強大無比的存在,自三十三天之上,投下了恐怖的視線!
此一方小界的天地法則,竟然似乎都在退避!或者說……被其所用。
只要其一言法旨,搞不好就有天劫形成來劈自己!
神壇之上,那一尊黃袍少年的土地公神像,宛若活了過來一般,眼眸忽然一動!
“天帝……你終于醒了!”
一個圓潤的聲音響起。
方夕神識一掃,就見那原本在外清掃落葉、鶉衣百結的老嫗,不知何時走進正堂。
她輕輕褪去百納鶉衣,現出一張艷若桃李、燦若朝霞的臉龐,其穿著一襲暗金色玄裳,氣質更是高貴萬端,幾乎令人不敢直視。
“冥夫人?!”
方夕望著此老嫗變成的貴婦人,喃喃一聲。
“冥土女君?!”
甘玉跪在地上,神情激動無比,又帶著絲絲懼怕。
這可是一念之間,就令前朝京城損失慘重的冥土之君!
論爵位,當在天君之爵!
碾死他這樣的螻蟻,不需要一根手指!
冥土女君卻并未看甘玉一眼,只是望著少年土地公的神像,忽然自失一笑:“妾身跟隨天帝,親眼見證他從一方土地崛起……也親眼見證其‘合道’,若非天帝合道,為何會命前朝太子毀了這我與你唯一一處相思紀念之地……”
方夕退了一步,心中凜然。
神祇有道化與失我之厄!
作為天帝,所承受的天道同化簡直恐怖!
或者說,對方便是天道!
‘天帝道化,因此有公無私……命前朝太子毀了此地,乃是毀掉人性之中最后一個錨點?’
方夕心念電轉,立即想到了兩個天帝合道的佐證!
第一,就是道律之外,依舊有天地靈機存在,雖然極其稀薄,但卻給予了山野精怪與自修者一絲機會,此乃天留一線!
第二,則是神道之中,還有天賜神職,可以自主晉升神品!
這看似在摧毀道廷道律威嚴,其實同樣在影響天庭威嚴!
若野神都可以自主晉升神品,那天爵豈不是也可以自我提升,就相當于在造天帝的反!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天道至公、人道至私!”
“若是天帝還有人性,只會將事情做絕,令天地之間再無溢散靈氣、令先天神祇都要受天庭道箓,難以晉升神品!”
“如今,卻是反其道而行之……簡直大公無私!果然已經被道化得極其嚴重了。”
“青童君之寶的因果應在這里,莫非是要我死上一次?”
嘩啦啦!
此時,土地廟上空,無窮雷云匯聚,更有五彩光澤閃爍,宛若天羅地網一般,帶來極其沉重之威嚴!
這是‘天條’!
遠超‘道律’之存在,天帝執掌天道,天條便是‘天地法則’!
一言出而法隨,可為百世之師!
霎時間,一道道五顏六色的鐵鏈憑空浮現,其中滿是細密的符文敕令,鉆入方夕體內。
方夕悶哼一聲,可以看到鎖鏈之中的諸多神文——
‘天伯以上,不得私自下凡!’
‘不得干涉人間龍氣!’
‘不得妄自殺生!’
一道道敕令,都是他所違反的天條,將他重重束縛,竟然無法掙脫!
‘此種感覺,跟人間界被壓制之時差不多了……’
方夕咬著牙笑了笑,手中浮現出一柄七彩羽扇,七彩光輝散逸,有恢弘氣息彌漫周天,強大的靈壓似能鎮壓十方。
轟隆!
天際雷云匯聚,化為天道之眸!
從眼眸之中,則有紫金色的天雷落下!
方夕手持‘五火七禽扇’,猛地一揮!
驚人的鳳鳴聲中,一頭頭天鳳、青鸞、孔雀、鯤鵬、血梟……等靈禽從扇中飛出,化為七彩光焰,于長鳴中沖天而起。
嘩啦啦!
火光雷光席卷,宛若來了一場流星火雨。
無窮飛火流星四射,卻聽冥土女君幽幽一嘆,大地之上忽然朦朧一片,有玄黑氣息浮現,在半空中將流星火雨一一消弭,這才沒有讓京城直接毀滅于這一場大禍之中!
皇宮之內。
“竟然是天公之爵……看其神威,已經近乎天君了。”
天子喃喃一聲,不由深深慶幸并未御駕親征,否則只怕便會被此兇神活活打死!
作為道廷開國太祖他若是飛升,爵位或許能提升一兩級作為獎賞,也就是天侯或者天伯,連天公之爵都不太可能,自然不會是那兇神之對手!
“不……沒有任何一尊神能抗衡天帝,縱然冥土女君,在天條之下,也只能束手就擒!”
天子忽然想到什么,眼眸忽然圓瞪:“那兇神……不,那不是兇神……而是……天條之外的存在!”
野狐禪竟然能修煉到堪比天君?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卻在他面前真實發生了!
“順則成人、逆行成仙……哈哈!”
火光一閃,方夕的身影浮現在半空當中,哈哈大笑。
在這一刻,他分外慶幸自己并未煉化青童君之印璽!
哪怕是天君,在天條面前也只有俯首稱臣,正如道廷之官,哪怕被天子賜死,都只能叩謝隆恩!
若自己已經入了神道體系,哪怕是天君方才一雷之下,只怕也要灰灰。
而如今,自己以返虛圓滿之境界,加上‘五火七禽扇’,竟然能擋下天帝一雷,當真是了不起的成就!
‘當然,這也多虧是在小世界,若在天庭的中千世界,天帝一個指頭就摁死我了……’
‘即使如今,再來兩雷,我也要不行了。’
方夕猛地噴出一口魔血,喃喃一聲:“好在……不虧!”
哪怕外道化身隕落于此,至少他已經將神道體系搬運回陷空島,只要神道化身能逃回去,帶回先天神祇的神道符詔,那不僅沒虧,似乎還賺了一點!
他抬頭望天,只見天條依舊閃爍,無窮神文匯聚,化為幾個大字:
‘論罪,當誅!’
一道道五彩鎖鏈浮現,最終凝聚,化為一柄長劍,似乎就要一劍落下。
就在此時,冥土女君卻是喝道:“帝君……伱還未真正合道,否則,當年不會一怒之下,滅了前朝社稷國運!”
天帝暗中施加影響,令前朝太子毀了土地廟。
但旋即,又降下天譴,滅了前朝國運。
這舉動看起來就好似矛盾的精神病人一般,實際上卻是其體內人性依舊存在,與神性抗衡的證明!
但如今,這一絲人性,真的還能存在么?
方夕對此,表示有些懷疑。
‘算了……還是不要抗衡了,化身死就死吧……’
就在這時,土地廟之中,那一尊黃袍少年的神像徹底‘活’了過來。
他屈指一彈,半空之中那一柄五彩的‘天罰之劍’驟然從中崩解。
“天帝?!”
方夕有些吃驚這是天帝本尊,還是一個早已埋藏的暗手?
他抬頭,就見那一只天道之瞳不斷擴張,繼而化為一張與少年土地公有九成相似,卻更加成熟的臉龐。
這臉龐張開嘴,似乎有五彩洪流即將落下。
若讓這天帝之威壓下,縱然這一方小世界,都有可能被直接磨滅!
“珠兒……”
少年神像望了冥土女君一眼,發出一個清晰的聲音,繼而對方夕一笑:“還請道友相助!”
“你是……天帝的人性殘余?還是早就布置下的一道暗手?”
方夕心念電轉。
“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只能為道友爭取一次機會。”
黃袍少年一步踏出,就升入九天,與天帝之臉融合!
那巨大的臉龐之上,立即浮現出一絲痛楚之色,眉心處有一道符箓緩緩浮現。
“罷了,搏一搏吧!”
外道化身眸中光芒大放,雙手掐訣:“代打之術!”
銀光一閃,一道人影出現,合體法力溢散開來:“靈域……開!”
一層青翠光芒閃爍,所過之處,天條鎖鏈紛紛斷裂!
地仙靈域之力能抗衡人間界法則壓制,自然也能抗衡此方天地之法則!
方夕本尊手持五代青禾劍,神情冷冽,驀然做了個拔劍的動作。
從地仙靈境的劍子傀儡身上,又一口尺許飛劍飛出,落在五代青禾劍之上。
這一口仙府奇珍級數的飛劍,剎那間補全了大半。
只見此劍通體青翠,有三尺來長,除了劍柄與劍尖之外,當中還有一段虛幻光輝,乃是方夕以法力勉強將二者融合為一。
他一聲長嘯,全身法力注入恢復大半的五代青禾劍之中,向著天空中那人臉額頭之上的符箓,揮出了自修仙以來,最為光輝燦爛的一劍!
一劍斬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