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月光如水。
街巷里的羊城沒有光鮮的外表,沒有繁忙的車流與人流,沒有聳入云霄的高樓大廈,只有老舊的房屋和年邁的老人,昏黃的燈光為街巷提供著為數不多的光亮,整個街巷彌漫著安逸和悠閑的氛圍。
“喔!”
“噴了噴了!”
“噴水了!”
“噴得好遠啊!”
此時,街巷口的路邊攤前,韓君手里捏著一個大魷魚,整個人有些大驚小怪地叫嚷著,同時故意面向黎若,將手里正在噴水的大魷魚對準了對方,惹得對方嗔怪連連。
黎若穿著輕便柔軟的運動服,盡管這套衣服并不修身,甚至是有點不合身,但依舊將黎若那完美的身材隱約勾勒了出來,剛剛洗完澡的黎若,雪白的臉蛋上透著健康的紅潤,仍舊有些潮濕的長發好似烏黑的綢緞,自然披散在她的肩膀,渾身上下散發著獨屬于她的幽香。
“你將我叫出來,就是為了噴我一身?”
黎若輕輕瞪了眼韓君,聲音里帶著些許的嗔意。
“嘿嘿……”
“我就是看它軟軟的,有點好玩,誰知道它還會噴水啊。”
韓君將大魷魚重新扔進桶里,他沖著黎若笑呵呵地說完,緊接著向著面前的燒烤攤主說道:“老板,再給我加一份烤魷魚,就要剛剛會噴水的那只!”
“好嘞!”
燒烤攤主是個中年大叔,看起來有些不修篇幅,他左手捏著串串,右手捏著鐵壓板,動作熟練而嫻熟,面對韓君的要求,他答應得很是爽快。
“你給人家都弄出水了,竟然還要吃它?”
“你真是太無情了。”
黎若看著韓君那混不吝的摸樣,眼中閃爍著笑意。
“現在我有多無情,等會你就有多香。”
韓君撇了撇嘴,待他看到燒烤攤主開始撒油,鐵板上開始躥火的時候,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將黎若向后拽了拽:“回想當年,咱們剛上高中的時候,這家燒烤攤的老板還是個帥大叔,如今三年過去了,在時間的摧殘下,多少變得有些油膩了。”
“經營燒烤攤需要起早貪黑,再加上飲食不規律,很容易就會發胖,從而變得油膩,但為了生活和家庭,這個大叔明知這樣對身體不好,也只能選擇繼續。”
黎若說完,不由得輕嘆了聲。
很多時候,普通人是沒有選擇權的,因為擺在他們面前的道路,就只有這一條路,即便他有擺脫現狀的想法,但生活的重擔卻是讓他們不敢輕易地改變方向。
這種情況往往發生在90后的父輩身上,他們絕大多數人都是沒有文化、沒有學歷的普通人,他們守著一個鐵飯碗,一干就是一輩子。
很多年輕的孩子不能理解,明明有些工作既辛苦又不體面,為什么父母卻還要守著那份工作,不愿意做出改變。
事實上,真是如此嗎?
如果他們上沒有要贍養的老人,下沒有要養育的孩子,他們怎么會連改變的勇氣都沒有,之所以他們始終維持著現狀,是因為心里的有著牽掛,而這份牽掛的名字叫做責任。
他們或許不能讓這個家庭變得大富大貴,但卻可以保證他們的孩子能吃得飽、穿得暖、睡得好,讓他們的孩子能學有所成,在人生的道路上能有更加豐富的選擇權,不必走他們的老路。
他們守的不是鐵飯碗,而是……
一個家庭的底線!
赤色的火光,將燒烤攤大叔的臉龐炙烤的通紅,韓君望著對方,目光有些怔怔地出神,因為就是這樣最簡單的庇護,他都從未擁有過。
有些孩子在上學時,羨慕其他孩子的父母是達官顯貴,殊不知就是他們眼中那最平凡的父母,卻是韓君曾經做夢都夢不到的奢求。
“誒!”
“你們倆的燒烤好了!”
就在韓君怔怔出神的時候,燒烤攤大叔舉著已經烤好的烤串,沖著兩人喊道。
韓君回過神,上前將烤串接了過來。
“老板多少錢?”
“一共32塊錢,你就給30得了!”
“謝謝老板,恭喜發財,身體健康!”
“吃好再來!”
燒烤攤大叔很是好爽,跟著韓君招呼了兩句,緊接著就又忙活起了其他客人的訂單,而韓君和黎若則是拿著烤串,一邊向著街巷里面走去,一邊嘶嘶哈哈地吃著。
“嗯!”
“還是原來的老味道!”
韓君承接了原身體主人的全部記憶和情感,自然也承接了味蕾上的記憶,他僅是吃了兩口,就眼睛放光地稱贊了起來。
黎若看著韓君那滿臉沉醉的表情,她眼中流露出了些許溫柔的神色。
“你還記得這里嗎?”
兩人走到一個拐角處,黎若指著某個角落,突然向著韓君詢問道。
“這里是……”
吃得正開心的韓君,他順著黎若手指的方向看去,隱隱感到有些熟悉,但這段記憶卻是有點模糊了。
“剛上高中的時候,我有次被幾個小混混堵在了這里,他們管我要保護費,還想讓我跟他們老大談朋友。”
“就我在快要絕望的時候,你騎著車路過了這里。”
“可你看到了這里的情況后,卻是連停都沒停,就直接離開了這里,甚至還狠狠蹬了幾下車。”
黎若望著那個漆黑的角落,雖然說的事情有些不堪回首,但黎若的唇角卻是在微微上揚著,而韓君在黎若的描述下,那段記憶開始漸漸清晰了起來。
“那時我看到你離開,我真的徹底絕望了。”
“誰知就在我打算跟那幾個小混混魚死網破的時候,你又突然殺了回來,你雙手各拿著一塊板磚,照著兩個人的腦袋上面就狠狠砸了下去。”
“砸完以后,拽著我就跑,他們想追,你從褲兜里抓出一把沙子,就照著他們的臉上扔了過去。”
黎若說到這,她唇角的笑容就好似平靜的湖面上,落下了一顆小石子,蕩漾的波紋久久不能平靜。
“然后呢?”
韓君沒想到自己以前竟然是如此有勇有謀的一個人,想到自己曾經英雄救美的光輝事跡,他忍不住挺了挺腰板,臉上寫滿了驕傲。
“然后?”
黎若聞言,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韓君,隨即說道:“然后你就被他們追上了啊,你被他們打得可慘了,難道你忘了?”
霎時間,韓君臉上剛要露出的驕傲笑容,凝固在了他的臉上。
好家伙!
原來不只是英雄救美的橋段!
竟然還有英雄就義的橋段!
就在韓君有些無言以對的時候,黎若卻是輕輕一步上前,她那雙澄澈的桃花眼望著韓君,右手緩緩向著韓君的臉頰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