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照后，紀年看了眼手機。
只見畫面中的自己正笑容洋溢地看向披頭散發、滿臉猙獰的惡鬼，頗有些視鬼神于無物的自信風范。
“我這拍照技術……怕是能和陳老師相比了吧？”
紀年頗為自得地說了句，隨即收起手機，轉頭看向正不斷掙扎的長發詭。
此時此刻，它就像是預見了命定的克星。
從最開始的陰狠兇戾，到現在滿臉寫著人性化的恐懼，整個過程都不到兩秒。
在這極致的驚恐下，它甚至選擇放棄了掙扎。
而這，卻是引起了七爺的不滿。
雖說當前靈性不顯，但作為地府陰差，那種貓捉老鼠式的快感早就刻進了祂的“DNA”里面。
如今惡鬼開始擺爛，卻是讓祂由衷地感到不爽。
這種憤怒的情緒甚至反饋到了紀年的識海里面。
“寄宿在召喚卡中的‘靈’竟然是‘有智慧’的！”
紀年有些訝異。
這件事課本里可從來沒有說過。
“難道說……只有按照歷史上真實流傳過的神話知識制作出來的卡牌才擁有智慧，所以這里的人才沒發現這點？”
腦海里突兀蹦出這個念頭，下一刻又被自己推翻：
白天送他們過來的巨獸似乎也頗具神智，蘇文也不是個蠢人，又怎會看不出這點。
“有機會問問老師吧。”
紀年心說著，隨即開啟掛機模式。
旁邊的白無常就像是一尊被注入靈魂的傀儡，迅速開始行動。
只見數不清的幽藍鎖鏈自祂寬大的袖袍中飛旋而出，猶如獠牙冷厲的蛇群，彼此糾纏著，將長發詭牢牢鎖住。
下一刻，白無常就閃身而至，蒼白消瘦的手掌輕飄飄落在那惡鬼的頭部。
原本呈實質固體的鬼軀瞬間化作一灘漆黑的流體，沿著鎖鏈盤旋的方向移動。
見此情形，紀年果斷扔出一張空白卡，以精神力為引，使之盤旋于房間上空。
那由長發鬼軀體化作的黑色液體隨即匯成一道小小的旋渦，直入到卡牌中。
沒多久，只見一道白光閃過。
封裝結束。
一張邊框純白的卡牌緩緩落于紀年手中。
“白色品質的素材……聊勝于無吧。”
紀年輕輕搖了搖頭，將素材卡收起，轉身朝臥室外走去。
“不能走‘質’的話，走‘量’也一樣。賺錢嘛，不寒磣。”
他心說著，推開房門。
而在房門開啟的瞬間，一道極輕微的電流聲也在這時響起。
之前反復按動開關都沒反應的燈具瞬間開啟，將整個房子照得透亮。
“好家伙，用電還帶解鎖的。”
紀年忍不住一樂，掏出手機一看，只見原本為零的信號這會兒已經頂到了滿格。
見此，他趕忙打開微訊，想試著聯系下一同過來的同學。
只可惜，他們當前仍處于離線狀態。
他也只得收起手機，抬起頭，環顧四周。
卻見此前封著二樓另外兩扇房門的木條這時已不見了蹤影。
他伸手推了推，兩扇門隨即開啟，露出很是干凈的衛生間和廚房。
后者的冰箱里，甚至堆滿了畜禽魚肉、小吃零食，還有正新鮮的時令蔬果。
可謂貼心無比。
見此，紀年就順手拿了個蘋果出來，簡單沖洗。
一邊吃，一邊借著廚房的良好視野朝外面看去。
只見一大片“墓碑”正于墨汁般濃郁的黑夜里靜靜矗立著。
死一樣的沉寂，讓他不自覺想起秘境入侵的那個夜晚。
只是比起當時的大場面，眼下這情況也就是小打小鬧而已。
“出去看看。”
紀年心說著，用嘴叼住蘋果，從背包里找出一件防風面料的外套，溜達著朝外面走去。
而在此時，距此地不遠的一處帳篷里。
蘇文正端著大搪瓷杯，慢慢品咂著用散裝廉價茶葉沖泡出來的茶水。
而在他面前的監控畫面里，紀年正慢悠悠地朝“鄰居”家走去，手上還拿著半個蘋果。
就這樣邊走邊吃著，渾然不懼夜風灌進胃里，可能會害了肚子。
不同于蘇文的滿不在意，名為王芳的中年女老師卻是皺了皺眉：“這小子是要搞事啊……用不用我去把他給叫回來？”
“你叫人家孩子干嘛？他犯規了嗎？”
蘇文被熱茶燙到，忍不住發出“嘶”的一聲：“你可別忘了咱們辦這場培訓的初衷是什么。”
“增強應屆高三生的實戰能力，培養出能制卡、會用卡的復合型人才？”
聽著王芳滿口的官.腔，蘇文不由皺眉道：“扯什么淡呢，半個月的時間，能培養個屁的人才。”
聽到這滿口粗話，王芳下意識就要反駁，話到嘴邊，卻又覺得對方所說很有道理，便于一旁沉默不語。
蘇文則是繼續說道：“實話告訴你吧，真正的人才是培養不出來的。我們這次任務，與其說是培訓人才，倒不如說是尋找人才。”
“從一群凡夫俗子中找到這些人，給予他們更多的資源與更大的空間。這，才是我們要做的。”
“而現在，一個潛在的人才就擺在我們面前，你卻說要撤掉他的舞臺……這難道不是失職嗎？”
王芳被教訓得一時語塞，過了半晌才低聲道：“那別的學生呢？他這一出手，肯定會影響我們對其他人的評測……”
“你還真是死腦筋。”
蘇文無奈地搖了搖頭：“所有學生都是同時吃到的‘下馬威’，遭遇惡鬼的品質也全是一綠一白。”
“可現在，只有紀年的房子亮了。這就證明，他的實力要超出其他學生一截。那我們只要繼續考察他就好了。”
“至于其他人……機會是靠自己爭取的。他們要是真有本事，那就在后面的環節里表現出來。”
“至少在這第一輪，我就看好這個紀年。”
聽到這里，王芳也沒了脾氣。
他們二人雖為同級，但她只是個文職虛銜，而旁邊那個時而儒雅、時而粗鄙的老男人卻是能在桃源排進前十的狠角色。
不管是職權，還是實力，在整個青山省都位于金字塔尖。
這樣的對比下，別說沒理，就是有理，她說話的聲音也要小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