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昌古街。
相傳是數百年前,還未堪破卡牌奧妙的桃源先民為抵御邪魔入侵特意設計的。
道長而窄,兩側壘高墻,中間留箭槽、炮口,頂部半圓設計,方便傾倒狗血、雞血、童子尿。
街道中還設有拱橋,整條路面都由花崗巖雕鑄的方磚鋪就。
大氣、古拙。
可謂集美觀與實用性于一體。
只可惜,這樣的設計在面對兇悍陰狠的妖魔邪靈時起不到半點作用。
昔日無往而不利的弩箭、火炮,在面對可于虛實之間轉換的鬼類時,更是成了可笑的玩具。
這條街道,也由此成為那段時期人類逐漸失去霸主地位的一個標志。
時至今日都作為地標建筑好好保存著,以提醒人們居安思危。
“陳學長,這是我剛在街外買的烤腰子,您給看看火候?”
古色古香的屋脊上,穿著便服的牛闖憨笑著撓頭,給陳莽遞了幾個串。
“嗯,不錯,我就喜歡吃這血刺呼啦的,謝了啊,小闖。”
陳莽接過燒烤,一把摘下臉上戴著的面具,邊吃邊說道。
“學長太客氣了。”
牛闖撓了撓頭,滿含艷羨地看向穿著自己心心念念制服的陳莽。
“怎么,也想整一套?”陳莽笑了笑,說道:“以你的水平,就算比不過白子良那幫天才,在學派里評個正式成員還是很輕松的吧。”
“我的實力的確摸到了轉正門檻……但學長們都叫我好好上學,以后當個聯盟卡師,不要跟組織建立聯系……”
他說著,小聲嘀咕道:“我有時候真懷疑他們是組織二五仔……”
“咳咳。”陳莽像是被腰子齁了一下,咂了咂嘴,道:“料撒多了,有點咸。”
旋即轉過頭,望向牛闖,滿是蠱惑地說道:“闖啊,想不想試試學長這一身衣服。”
“想啊。”牛闖滿眼放光地點了點頭,可見陳莽笑得有點不對勁,心里瞬間多了幾分遲疑:“可這樣不太好吧。”
“這有什么不好的。”
陳莽說著,將竹簽往垃圾桶里一丟,三下五除二脫下外套,塞到牛闖手里:“哥也不是白讓你試衣服,等會兒要你出點力。”
“出力?出什么力?”牛闖下意識問道。
“伱白學長最近相中了一個年輕人,想拉他進學派,可又有點不放心,就想找人試試他的深淺。”
陳莽說著,動作飛快地拖著牛闖換了衣服:“原本這活應該由我來干,可誰讓我這人德行好,不愿以大欺小,對付一個剛剛入門的青銅卡師。想來想去,也就只能找你代替了。”
“這樣啊。”
牛闖點點頭,滿臉興奮地打量著身上的套裝,還沒來得及多想,一副蒼白面具就迎頭扣上。
“好了,去旁邊等著吧,再過五分鐘,他就會路過這里,交手的時候一定不要掉以輕心。”
“知道了。”
套裝上身,牛闖的聲音一下高冷起來。
站起身后,頭也不回地踏著瓦片、朝拱橋方向走去,怎奈雨后瓦滑,步履匆匆的他差點沒從屋頂摔下去。
見此情形,陳莽忍不住一樂,旋即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翹著二郎腿,打開抖卡app,一邊就蒜吃燒烤,一邊欣賞自己關注的一萬個美女。
與此同時。
古街入口。
正通過七爺共享視野,探查前路的紀年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人……怕不是在演我啊。”
就見那由青石板路鋪就的拱橋上,一個體型壯碩、氣勢如熊、身穿融合派制服的人正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口長條木箱上。
身旁兩道身影,一個四五米高、體態瘦長、身穿縞素,遠看過去就像電線桿一樣;
另一個兩米多高、身寬體胖、體覆黑袍,兩臂直挺挺前伸,不過明顯在拗造型,那手時不時就落下,到處撓撓。
“好家伙,這是在cos我、七爺還有粽子哥嗎?”
這強烈的既視感,一下就讓紀年夢回好多天前,自己穿著融合派制服,給其他幾個學校的好同學“突然驚醒”的橋段。
“這是誰在這兒致敬經典呢?”
紀年咂咂嘴,不知為何,腦中忽然閃過一張傻憨憨的黑臉。
而其主人,正是自稱家住送往白事店的融合派外圍成員——牛闖。
“管他是誰呢,大半夜坐橋頭、不學好人,就是想踩縫紉機了,給老范他們發個消息先。”
紀年心想著,便掏出手機,給王勁東、范雷、蘇文等人發了消息。
范雷、蘇文一如既往地不靠譜,信息發出去兩三分鐘,未讀也未回。
東叔卻是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賅:
“有人攔路?打過去就好了!有我的‘老伙計’在附近幫你壓陣,別說融合派的小犢子,就是大景妖人來了,也得給我橫著出桃源。”
“你就放心大膽地干!培訓了這么長時間,也該做個檢驗了!打輸了沒關系,打贏了,你就自己到學校大庫里挑兩樣東西,當作獎勵。”
“對了,我現在在鼎旗大廈吃飯,你等會兒打完了,也過來吃一口,我帶你認認人。”
看著對方的回復,紀年心里瞬間就有底了,手指飛快敲擊,回了句“好,我知道了,謝謝校長。”
然后便放下手機,收回隱藏在夜色里的七爺、八爺。
“呼。”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抬手掀開轎簾,望向那漆黑孤寂的天地一角,瞬間釋放青銅后期的精神力。
許是神話卡牌過于神異,他每次制卡得來的反饋不但在量上優于其他人,質也要更勝一籌。
雖然只是青銅級,卻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氣息。
精神海瞬間鋪開,好似春風拂過,將地面上的水洼激起陣陣漣漪。
仰躺在屋頂上樂呵呵刷美女的陳莽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勁。
于是果斷轉移到街外的瞭望塔上。
待在這里,不但可以看到街上發生的一切,還不容易被波及。
可謂是絕好的地界。
雖說名字里帶了個“莽”,但從十六歲開始就跟著白龍飛潛伏在融合派的他,走的其實是穩健路線。
“伯父說得對,這年頭,高中生一個比一個猛,還是小心點好。”
他說著,就繼續刷起美女,只派出自己的主戰卡靈冰河不沉尸,于暗中保護牛闖。
(以下內容建議配合嗩吶曲《囍》、《百鬼霧林》食用。)
“嘶,這么突然這么冷。”
拱橋上,牛闖緊了緊尺碼略小的外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想要起身,活動下身子。
可一想到自己現在模仿的是偶像兼引路人,便強撐著坐在直冒涼風的長條木箱上,兩手撐膝,努力不動。
就這樣,十幾分鐘之后。
牛闖面具后的臉早已鼻涕橫流,凍得腦袋都在抖。
再過一會兒,腦漿都要搖勻了。
就在他實在忍受不住,想要起身活動一下、暖和暖和身子時,紅白兩色的霧氣卻在這時從長街兩頭緩緩升起、氤氳開來。
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聲凄厲幽怨的貓叫:“喵——”
牛闖被嚇了一跳,下意識轉頭,就見身后不遠處,不知何時生出了一棵歪脖老槐樹。
其樹冠隱隱泛紅,粗壯的枝干上掛著半卷殘破不堪、光澤發暗的紅絹布,一道瘦小身影就墜在下面,隨風飄搖。
“喵——”
這時,凄厲的貓叫從身后傳來,牛闖下意識一抖。
轉過頭,就見拱橋臺階的盡頭,一只黑貓正死死盯著自己。
兩顆圓溜溜的眼睛綻放幽幽綠光,直叫人心底發寒。
可這貓并沒有在臺階下多作停留。
原地盯了他一會兒后,就瞬間消失,閃轉到槐樹的枝干上,微微歪頭,盯著他的后頸肉。
“woc,這都什么東西啊。”
見到這陰間一幕,饒是在桃源生活了小二十年的牛闖也有些坐不住了。
趕忙起身,一把抽開長條木箱,取出此前存放在里面的斧鉞、錘子、大刀,分給自己的兩個卡靈。
然后與它們背靠著背,慢慢旋轉,冷靜觀察周圍。
只見隨著時間推移,街道兩頭紅白兩色的霧氣愈加濃郁。
尖銳卻又有些發悶的嗩吶音回蕩于漆黑孤寂的天地,又在雨霧中傳得老遠。
與之相伴的,是極沉的腳步聲。
咚!咚!!咚!!!
每一下,都仿佛踏在牛闖的心底。
幾個呼吸,就引動了他的心跳頻率。
就好似這腳步聲消失時,他的心跳也會隨之停止。
不過最讓他渾身不適的,還是這詭異至極的嗩吶曲。
那跌宕起伏的旋律,總給人一種百鬼逼近、大難臨頭的錯覺。
“希望是錯覺。”
牛闖咽了口唾沫,抬手召喚出兩道卡靈。
一個手握長刀、身材瘦高;一個肩扛銅錘、肥肉一堆。
氣勢比起一直守在他身旁的兩個卡靈,強了不止一籌。
其實,這兩張牌才是他的主戰牌。
之前保護他的,不過是為了更加接近偶像心境,硬磨出來的“樣子貨”。
雖說樣子也不算特別像,可每當兩個卡靈站在身旁,他都能感覺自己更貼近了偶像。
只是如今情況危急,“追星”什么的,也只能暫時放一放,還是得把厲害的牌拿出來。
“斷臂橫刀鬼、肉山扛錘鬼,等下就靠你們了。”
兩個大鬼靜默無聲,只靜靜守護在他身邊。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冷汗潺潺,順著他的額頭、面頰滑下。
就在他受不了這緊張的氣氛,準備“棄袍”跑路時,那嗩吶曲卻是越來越近。
他瞪大雙眸,朝遠方看去,就見淡紅色的霧氣和血雨里,緩緩行來一個做工精美、形似棺槨的暗紅花轎。
那轎子由兩頰血紅、笑容詭異的紙人抬著,步履飄忽、身形鬼魅。
就在他目瞪口呆之際,一只青蛙輕巧躍過紙人腳下的小水坑,朝街角跳去。
遠方傳來一縷微風,吹起轎簾,露出一張精致絕美卻毫無生氣的臉。
她的雙手交疊,置于腹部,指甲尖銳,就像涂了血一般。
由于那微微泛黑的轎簾被掀開,如絲冰雨趁機闖入,星星點點地落在那張臉上,洗掉部分妝容,露出令人汗毛豎立的淺淺斑痕。
“新娘”的頭也在這時“咔嚓”一下折彎,紅唇微動,像是在訴說什么。
就在牛闖忍不住側耳傾聽時,腔調詭異地吟唱劃破漫漫長夜:
“郎在芳心處,妾在斷腸時。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離易,皆復如今悔恨遲。君憶否當日鳳凰欣比翅,又念否蝶負恩情過別枝……”
與此同時,順昌古街道旁一座老房的屋頂上,紀年正借助變聲器和擴音器,掐著嗓子咿咿呀呀地唱戲。
而他唱的,正是《山村老尸》里“美姨”的專屬唱詞。
雖說唱得不咋地、腔調也有些怪異,但如今氣氛到位,這突發奇想的一招,卻是讓《囍》帶來的驚悚感瞬間翻倍。
“我還像看見我太奶了,她是來接我的嗎?”
牛闖喃喃自語一句,旋即搖了搖頭:他從小在白事店老板的看護下長大,爹媽都沒見過,更別說太奶了。
“不行,這歌、這曲威力太大,再待下去,心臟病都要犯了。”
“斷臂橫刀鬼、肉山扛錘鬼、瘦長詭影、長臂尸,跟我從另一邊走。”
說罷,他便轉過頭,準備逃跑。
豈料,那朦朧的白霧中,也有支隊伍朝這邊緩緩行來。
他皺眉望去,就見兩列頭頂蓑笠、身穿縞素的紙人抬著一個刻有“福”、“壽”二字的黑紅棺材,步伐輕快。
又有兩個紙人,走在最前,一個揮舞白縵、一個拋灑紙錢,且行且舞、神情黯然。
見此一幕,牛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正要說些什么,詭異、沉悶的嗩吶聲又一次響徹天地。
只是曲子有些不同。
如果說之前的嗩吶曲只是開胃小菜,而今這個,就是肘子、魚肉這些正菜。
幾乎是在奏響瞬間,就將他拖到了一個情境中。
一喜一喪,一紅一白,相向而來,無從閃躲。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那個青銅卡師出手了,還是碰上秘境入侵了?”
牛闖短暫思索,還是覺得后者更有可能。
就在他思索對策之時,識海中與長臂尸的鏈接卻是忽然繃斷。
他滿臉懵逼的抬起頭,就見自家卡靈著了魔似的朝一邊走去,幫忙抬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