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長夜,冷風如邪。
空曠沙地上,兩彪人馬扯開陣勢。
身披蓑笠的瘦弱游魂在持鐮騎驢少年的帶領下,以漁叉為武器,向以企鵝少年為首的披甲白熊軍團發起沖擊。
鐮飛漁叉去,喙來熊爪飛,打得十分激烈。
或者說,好看。
微微泛黃、風化到有些開裂的人獸骨骼微陷在沙地里,時不時就會被這四處散溢的陰氣波動燒成齏粉。
而后與這漫天飛沙混于一處,在刺骨冷冽的夜風帶動下,狠狠砸向人的面頰。
隆在天捂著右臉,咧嘴呲牙。
被沙子和骨塵拍了兩下的他,只覺自己的臉痛得像刀割一樣。
“波哥,您說的這辦法真有用嗎?”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已被細沙打出紅痕,便一把扯住劉波手中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的鐮刀,苦著臉說道:
“咱真能釣到人嗎?這都快十分鐘了,連個鬼影都沒有,咱倆不會被傳送到什么特別偏僻的地方了吧?”
“不會的。”劉波自信一笑道:“那個道研院的人,瞧著比我們大不了幾歲,哪怕能使出橙品領域卡,也一定是強度較低、范圍較小的。”
“這種情況下,咱附近千米內一定有人,而且這人大概率已經發現了我們。”
“之所以隱而不發,就是想先找兩支旗來保底,等到最后兩分鐘,再趁咱倆‘精神疲憊’的時候出手偷襲。”
“這種不要臉的臭狗行為也算是青山的老傳統了。你就塌心跟哥在這兒演戲,等會兒一定有人‘主動’給咱倆送旗。”
“再不濟,咱倆不還有一面旗嘛。”
“以我對這種比賽的了解,三十二個人里至少有十二個,都沒撐到比賽結束,就被強行淘汰了。”
“剩下的人里,還得有幾個顆粒無收的,算來算去,一面旗,咋都夠用了!”
“你放心,到時候要是釣不來魚,哥就讓你過!”
隆在天聞言嘿嘿一笑道:“那還是讓哥過吧,就我這點水平,再往后走也是浪費名額……誒,哥,咱倆那旗什么時候被伱收起來了?”
“蛤?”劉波聞言一愣,轉頭望向之前藏小旗的方向,瞳孔瞬間瞪大:“我剛才不是讓你收起來了嗎?”
“沒啊,哥,你不是說把旗放那兒,釣魚效果好嘛,你忘啦?”
同樣意識到不對的隆在天咽了口唾沫,聲音微顫地說。
“我……我……”
就像一道霹靂劃過腦海。
劉波身軀一震,直接從驢背上栽了下來,狠狠地從地上抓了把黃沙,往天上拋,卻被頂過來的風一吹,灌了一嘴。
“出生啊!!!”凄厲的哀嚎劃破夜空,那微顫的尾音,證明他快哭了:“天殺的老六,我恨,我恨吶!”
真正讓他感到痛苦的,都不是比賽輸了,而是像模像樣地分析老半天,以為旱澇保收,結果旗讓人偷了。
“你哪怕出手偷襲,給我倆放躺下了,再把旗拿走,我倆也能接受啊!!!把旗偷走算怎么回事啊?!”
劉波在心里放聲咆哮。
制卡師群體什么時候混進了這么不要臉的出生選手?!
眼看著兩個人在那兒“打生打死”,露出局部,都能忍住不偷,而是直接把旗摸走……
就這近乎本能的搞人心態屬性,太恐怖,也太出生了。
“在天,咱倆等下就打站票回云頂吧,青山這幫人太壞了,咱玩不過他們……還是讓高盛、任王留這兒跟他們斗吧。”
“知道了,哥……”
說罷,兩人就癱坐在沙地里面面相覷。
經過剛剛的丟旗事件,他們那點心氣直接泄了,也沒了趁著這最后一點時間再找兩面小旗的心思。
“以后再也不來青山了。”
劉波正滿臉苦色地說著,忽有一道慵懶的嗓音劃破長空、響徹大漠:
“比賽馬上結束,請各位選手收拾好個人財物,準備出來。”
又過了大概半分鐘,就像是一只大手暴力磋磨畫卷,眼前的沙海迅速消散。
視線明滅間,眾人就回到了那片破敗荒蕪的空地上。
只是和起初的衣冠楚楚不同,為適應大漠夜間寒冷天氣而特意換上加厚冬裝的眾人,此刻都顯得有些臃腫、邋遢。
要么羽絨服被箭矢劃出絨了、要么被灌了滿頭滿臉的黃沙、要么棉服外套被彎刀破出了棉花……
也就只有紀年、高盛在內的極少數人還保持著整潔、利索漂亮。
“呵……”
看著眼前這幫人,名為王煙的黑眼圈裁判饒有趣味地笑了笑,念起名字來:
“劉波、隆在天、蕭寧、戴白、林長天、石一、李水旺……”
“我剛念到名字的十六位同學,可以回去休息了。”
“感謝大家在這幾場比賽的優異表現,讓我們看到了青山年輕一輩的風采。”
“在這里,祝大家前程似錦、鷹程萬里。”
扎著發髻的黑眼圈裁判話說得好聽,卻是連打哈欠,腦袋晃蕩著,讓人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從健身器上一頭杵下去。
“哦,對了,大家走前別忘了領取獎勵。”
就像是突然驚醒一樣,他開口叫住了滿身狼狽、轉身欲走的十六人。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宣布了本次比賽三十二強的獎勵:
“獎勵就是,大家這段時間以來的食宿費以及過往路費都由我們賽方承擔,等下收拾好行李直接走就行,不用額外付款。”
此話一出,眾人瞬間繃不住了,全都發出不屑的“切”聲,轉身就走。
而那青年裁判才是露出惡作劇得逞后的蔫壞輕笑,然后才轉頭對成功晉級的十六人,道:“恭喜大家順利通過了本輪比賽,離冠軍更進了一步。現在公布次序名單……”
“第一名,紀年,三十九面……”
話音落下,場中剩余的十六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紀年旁邊的高盛,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這家伙卻是有著迥異于同齡人的心性,短短兩秒的工夫,就迅速平復心情,還掩飾性地推了下眼鏡。
“第二名,高盛,十七面。”
臉色多少沾點病態白的少年聞言眸光微動,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只是有點冷。
“第三名,余安然,十五面。”
丸子頭妹子叼著棒棒糖,二呵呵地樂著,同時歪著腦袋,將目光投向紀年的方向。
其余眾人雖說沒有像里的龍套那樣倒吸涼氣,為藍星溫室效應的緩解做貢獻,但還是以不同形式,表達了自己的震驚。
——第一名收集的旗子比二三名加起來還要多。
雖說像這樣的比賽就是金字塔型,越往上吃的就越多,可像這樣大的差距,眾人也是始料未及的。
“鄰居屯糧我屯槍,鄰居就是我糧倉。”
紀年打了個哈欠。
以他當前的精神力水平,能夠支撐燕云十八騎高強度戰斗十五分鐘,已經是極限了。
雖說由于剛開始時當了幾分鐘老六,精神力多少還有些余富,但那也只是讓他不至于癱倒在地而已,心里依舊很累。
因此,當眾人看向他時,哪怕他有些表現得嚴肅一些,可眉宇間那股慵懶勁始終揮之不去,就像是對這樣的戰果習以為常、渾不在意。
見此情形,眾人非但沒有任何不滿,反而覺得他心性超好、值得深交。
制卡師的世界就是這樣。
雖說一個個都心高氣傲,但只要讓他們覺得自己永遠追不到你,那他們就會把你高高捧起。
你說的話就是金科玉律、至高真理。
哪怕是問“今晚吃什么”,也會有人認真思考這里面有沒有什么深意。
就是放個屁,大家也會猛吸,并認為這有助于開闊腦筋、輔助修行精神力。
雖說例子有點惡心,但基本就是這個道理。
反正紀年現在是不敢亂動了。
青山人多少沾點魔怔。
他剛剛不過是伸個懶腰,這幫家伙就像是見到了什么修煉訣竅,一雙雙眼睛直往他身上瞟。
這要是沒有黑眼圈裁判看著,估計都得拿尺子量他的彎腰角。
“第四名,任王,十四面。”
名字和“李敗天”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披肩發少年眉頭微皺,雙臂環抱著倚在健身器旁。
在場眾人里,他是唯一一個沒有穿冬裝的。
上身只套著一條黑背心,外套作裙在腰間系著,下面是一條過膝大短褲。
這套穿搭,不禁讓人懷疑他下一秒會不會變身假面騎士。
“第五名,閻樓,十二面。”
不再隱藏實力的閻樓一推眼鏡,看向不遠處的高盛。
而這位中學的扛把子,此時正一動不動地緊盯著紀年的臉頰。
正應了那句: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所以不要看附近沒有人就隨地撒尿,容易被橋上和樓上的老六看到。
排名繼續:
“第十四名,李敗天,兩面。”
“第十五名,張濤,一面。”
“第十六名,姜茶,一面。”
正如賽前立下的flag那樣,李敗天和姜茶成功挺到了下一關。
可她們能贏,卻不是因為什么狗屁倒灶的“量子糾纏”,而是要感謝粽子哥。
要不是它那幾大口,將血腥黑風寨里的土匪“人魔”轉化成了防御力驚人又能噴吐尸毒的行尸之軀,讓李敗天在軍團卡方面的意外性和成績,遠超她的想象力。
別說帶姜茶一起晉級了,她自己都得坐404路公交回家上學去。
“呼吸變強、躺著升級……”
“團隊最弱、開掛逆襲……”
“許久前的一個無意之舉,突然爆發效力……”
“這個世界或許真有‘天命之子’,但一定不是世家公子、隕落天才或者神話卡師,而是一個吃飽睡、睡飽吃的老粽子。”
得知真相后,紀年不由在心里吐槽道:“這又是買棺材、又是喂靈芝的……為什么感覺我成了粽子哥的金手指?怪欸。”
“好了,各位同學,具體排名情況就是這樣。”
“那些青山造增兵虎紋旗就作為獎勵送給各位。”
“等以后找到合適素材,大家就可以用它進行擴軍。”
“一支以百計的卡靈小隊,足以度過整個高中時期。”
“有關這場比賽,我要說的就這么多。”
“現在和大家講講之后的賽程。”
“4進2半決賽的場域卡對拼以及決賽的秘境錨點爭奪戰相信大家都早有耳聞,所在學校和培訓團隊也都做過專項針對與準備,我在這里就不多說什么了。”
“主要聊聊16進8以及8進4這兩場比賽。”
“這兩場比賽確切來說是順聯關系。”
“而在這系列賽開始前,我們要先做一件事。”
“這件事,相信桃源的同學比較熟悉,學名叫素材獲取,用你們桃源話叫‘捉鬼’。”
“只是,我們青山秘境的品類并不像桃源秘境那樣單一,草木精靈、山魈尸鬼、猛獸飛禽……應有盡有。”
“而大家要做的,就是在規定時間里、在我們劃定的秘境外圍圈層內收集素材。”
“注意!”
黑眼圈裁判忽然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
“你們之前自帶的素材只要到我這里報備一下,就可以正常使用。”
“但是不允許通過其他手段繼續從外部獲取素材,違者將直接淘汰!”
“哦,對了,這也是你們在接下來的賽程中唯一一次素材獲取機會。”
“所以,請大家一定竭盡全力,務必在這個階段,把自己要用到的東西全部備齊,省得后面著急。”
“等素材收集好了,大家就開始制卡。”
“16進8,要求大家打造一張召喚卡和一張小領域卡,并以這兩張牌為手卡,進行最經典的1V1匹配戰斗,敗者止步,勝者往后走。”
“不過注意,這兩張牌不是隨便打的!”
“在之后的8進4中,你們要以這兩張牌為基礎,結合手上的素材,打造出一張場域卡。”
“裁判,比賽前你們不是說自帶一套場域卡就可以了嗎?這怎么還要求現場造呢?”任王嚷嚷道。
“這也是為了防止個別同學找長輩幫忙,弄出來的東西沒有含金量。”
王煙毫不客氣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