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年?!他什么時候……”
“不對,那鬼璽已經和我綁定了,怎么還能被他收進識海里呢?”
“嫌NTR不夠過癮,改成當人面直接搶了是吧?”
“這是人能做出來的技能牌?!”
此時的桃源正值傍晚,黃昏時分。
雨幕不絕、薄霧冥冥。
頭上纏著繃帶的高盛領著兩個卡靈,隱藏在山腳的樹林中。
許是高度緊張產生了幻覺的緣故,他的耳邊始終縈繞著尖銳而悲涼的哀樂聲。
側耳傾聽,里面似乎還摻雜著青年的笑聲,詭異癲狂,就像娶到了心儀的美嬌娘。
“這個狗東西把場域卡的班底都留在這兒了?!”
雖然沒有直接看過紀年使用紅白撞煞,但高盛也從觀眾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了一個“喜喪相撞”的頂級陰間場景。
毫不夸張地說,這套卡倘若不是完成度還不夠,都能直接載入桃源,乃至九州四大鬼城的史冊。
就連他哥都說,紀年也就是生錯了時代,這要是活在卡牌、秘境初臨的黑暗蠻荒年代,最差也得是個邪惡組織創始人。
即使是生在今天,也是個無法忽略的大才。
不只是聯盟重視,就連大九州、景行教、融合派等“邪惡”組織也都加派了人手,只待比賽結束,就要與對方商量“三姓家奴”的事情。
而能得到這樣的重視,主要就是因為,他造出了紅白撞煞這張場域牌。
在展現出這張牌以前,其在頂層大佬眼里也就是個二三線乃至三四線的天才。
——制卡天賦不錯,可沒什么背景,唯一一個靠山“東叔”,也是景毒纏身、命不久矣。
這都沒什么,主要是他平民出身,家學不夠淵博,沒有做好制卡啟蒙,很有可能不具備中后期所需的“大格局”。
這樣的擔心其實不無道理。
人不可能憑空制出腦子里沒有概念的東西。
而藍星普通家庭一向對“神”、“仙”之類的東西諱莫如深。
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平民制卡師,前期尚能出奇制勝、一到中后期往往就會泯然眾人矣。
的確,仗著深厚底子,即使到了生涯后期,他們也還是可以編造出邏輯嚴密、思維嚴謹、能夠輕易騙過審核的故事。
可由于腦子轉不過那個彎,很多時候,他們都會自動忽略神魔仙佛的“神性”部分,只著力于“人性”打磨。
這就導致故事里的“神”往往沒什么“逼格”,滿腹算計、雞毛蒜皮。
說難聽點,就是凡人plus版。
這樣造出來的牌,即使是用“神格碎片”硬堆出來,也就是個同級墊底的“偽神”。
更是很難與其他卡牌產生聯動,組合成某些恢弘盛大的場景。
那些大人物起初十分擔心紀年也有這個問題。
就像一顆流星,轉瞬即逝。
直到看了他與任王的比賽錄像,方才打消疑慮:
這小伙子的陰間思路無人能及,一件為比賽準備的倉促之作,都能讓眾多高手自愧弗如。
那樣尖銳驚悚、詭異盛大的陰間場面,只要穩扎穩打、逐步完善,即使是扔到高階卡師的比賽,那也是“殺手锏”一般的存在。
而能制作出它的紀年,自然是一等一的鬼才,以后說不定真能走出一條詭異驚悚的“陰神”之路。
“可我接下來,就是要面對這樣一個‘中期反派’的成名之作……不好弄啊……”
高盛下意識撓了撓頭,頓時疼得齜牙咧嘴,不過也想“清”了很多事情:
“我說他怎么隔了兩天才去打我的鎮子,原來是人手不足、伺機而動。”
“可惜了我的鬼璽還有‘治愈系’道人,都沒來得及用,就落進了狗嘴里。”
高盛于桃林中來回踱步,暗自思忖:
石碣鎮那邊的敗局已然不可挽回,可這并不代表他徹底輸了這場比賽。
接下來一天時間,他只要成功拿下紀年的錨點,就能將懸念拖至加時賽。
可現在……
“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眼睜睜把萬事全拋,蕩悠悠芳魂銷耗……”
“望家鄉路遠山高。”
“故向爹娘夢里相尋告:兒命已入黃泉,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
悲涼的歌聲摻雜著女子哭聲,回蕩在天光暗沉的桃源里,尤為瘆人。
“新節目,帶劇情?”
高盛皺起了眉頭,有些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
“偽裝成坐騎的紫牌,兩張藍品四星鬼王卡,新添了劇情的場域牌……”
“什么仇什么恨啊?‘好東西’都留給我是吧。”
“那閻樓、余安然、任王也抗揍啊,為什么不去欺負他們啊?!”
高盛絕望之余,不禁有些氣憤,可轉而一想:紀年好像也沒放過這些人,只是或多或少都收了力。
嗯,然后下死手揍他一個人。
“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沒用了。”
高盛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吐出,調整情緒:“不管前面有什么等著我,路……總歸是要走的。”
說罷,抬頭望天,清秀陰鷙的臉上露出堅毅,竟真有了幾分“主角”的意思。
只是他這“主角”,出自虐文……
“‘好兄弟’,希望你能喜歡我給你準備的驚喜。”
紀年心說著,抬手一揮,斬斷了“三王”與高盛的感官互聯。
然后乘著夜色,踩云踏檐,在八爺的幫助下,飄飄然回了院子。
此刻,作“灰袍道人”扮相的七爺正輕笑著倚坐在院內槐樹旁。
左手摟著名為“樹樁”的小童,右手施展法術,憑空變出花和白兔,將剛剛還因“饉獸之亂”驚恐不已的孩童哄得連連拍手。
而鎮民看向“灰袍道人”的目光,也不再只是人對“善神”的信任、感激與敬畏,更多了幾分小輩對慈祥長輩的依賴與親昵。
放在往常,這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的場景。
即使紀年縱情施展那通過反復“洗腦”自己得來的逆天演技,再將心中所剩不多的良知盡數展露出來,所產生的效果真假難辨,與大部分鎮民之間還是存在一種若有若無的“隔閡感”。
而七爺,只需自然流露出祂那份溫柔與善意,即使沒有言語,也如清風拂面、春雨滋潤,能夠輕易打開人的心扉。
見此一幕,紀年也不得不承認,假的就是假的,哪怕是半真半假,也永遠不如真的動人。
“七爺……”
隨著紀年在心底輕喚一句,倚坐在老槐樹下的“灰袍道人”便溫柔地拍了拍小樹樁的頭,讓他回娘親那里去。
又抬手翻出一些去了包裝的糖果——都是此前從余安然那里繳獲的。
孩子們接了糖,自然十分欣喜,連蹦帶跳,還不熱鬧。
七爺正要走出院落,轉頭就見那些十來歲的大孩子們眼巴巴地瞅著,直咽口水。
他們自出生起飽飯都沒吃過幾頓,哪里有機會品嘗糖果的滋味?
父母們見到這一幕,趕忙將孩子拉到身后,不斷說著“都是要成家的人了,哪能要道長東西”的話語。
七爺聞言低垂著眼簾,無聲地嘆了口氣,然后變戲法似的,在大孩子們驚喜的目光中,又翻出一些糖果。
笑容洋溢地塞到他們手里:
大孩子也是孩子,也有童心需要呵護。
期待不該落空。
“呼……”
見此一幕,隱藏在暗處的紀年不由輕笑著搖了搖頭。
面對這高尚的“神格”,他這顆“黑心”也翻涌著說不出的滋味。
倘若這一幕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又怎會想到,這善良的神在地府專職勾魂鎖魄?
“撲撲。”
來到院外,七爺伸手拂去紀年衣服上落的塵灰,然后身形一閃,變回原樣,默默守護在黑暗中。
紀年換好裝扮,深吸一口氣,重新踏進院子里,臉上帶著凝重之意:“那位高仙師留下的“護法靈”……應是敗了。”
“啊?!”
聞聽此言,鎮民無不面露驚恐。
他們縫制這好大一塊黑布,并非真的相信其能鎮邪壓兇,只是單純地相信“道長”這個人。
哪怕“道長”錯了,他們也甘愿一起赴死。
可內心深處還是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僥幸,只希望曾展現過“驚人偉力”的高仙師能贏。
如今希望破滅,登時泄了口氣。
可還是強撐著精神,將那線腳粗糙的巨大黑布卷成“軸”,由十幾人扛著,浩浩蕩蕩地朝鎮心走去。
這時,吃飽喝足的年獸正懶洋洋地趴在廢墟中,毛茸茸的尾巴來回擺動。
而這一幕,落在鎮民眼中,卻是兇物假寐、以計詐人,不敢冒進。
左右看了兩眼,紀年一馬當先地走了出去。
眾人來不及阻止,只好爬到屋頂,再將黑布抖開。
年獸這時也似是嗅到美食滋味,半睜開眼,故作兇惡姿態,朝紀年猛撲而來。
見此情形,紀年只將系在手腕上的黃巾一甩,讓那兇獸于原地“怔愣”。
又念了幾句咒語,喚來陰雷滾滾,對那兇獸“猛轟”。
如此一輪結束,那怪物的腳步也有些“松”。
趴伏在屋頂的張白騎瞅準時機,咬著牙,強撐膽子,領著幾個人,扯著黑布,自屋頂一躍而下。
然后于半空中松手,讓黑幕自然蓋住那顆龐大獸首。
紀年則趁勢甩出一條淡金長繩,將黑布牢牢纏住,讓那“饉獸”搖頭晃腦、苦苦掙扎半天,也未能掙脫而出。
沉悶如雷的哀嚎不斷,紀年便分出精神力護住鎮民的耳朵。
下一刻就見那怪物驚恐得左沖右撞、慌不擇路,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中。
這一幕,卻是真實感滿滿。
“我們……贏了。”
紀年聲音沉重,趁鎮民不注意將地上的爆竹碎屑收進了九節杖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