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哥,聽那馬村長的意思,這羅鍋地鬼仙可挺能跑啊。”
樹蔭下,任王對紀年說道。
“我剛查了下資料,姜教授在書里有提到過這種鬼類,說是喜怒無常、靈性十足,最重要的是,握有地行之術。”
程南橘擺弄著平板,輕聲說:“要是進階成最終形態,甚至能無視地形,一天能騰轉幾千里。”
“幾千里?”陳源聞言很是訝異:“這速度甚至比一些非常厲害的載具牌還快,咱要是一人抓個一只,還坐啥飛艇啊,直接蹲他腦門上,想去哪就去哪。”
紀年聞言一陣無語,撫額說:“地行術,顧名思義,肯定是要在土里走,你要當地鼠啊。”
說完,又轉頭望向程南橘道:“橘子,要按馬村長推測的速度,這小羅鍋大概能是什么品質?紫品?”
“應該到不了。”程南橘手指微移,在平板上操作一陣:“估計還在藍品。”
“那就好辦了。”紀年聞言點點頭,又出聲詢問:“要按品質來算,它現在能無視地形嗎?”
“不能。”程南橘聞言搖了搖頭,隨即又補充一句:
“紫品也不行。羅鍋地仙鬼能力是很強,可在藍品和紫品階段,并不能在虛實之間自由轉換。”
“化實為虛,于它而言,是一個需要集中注意且很耗陰氣的‘主動’能力,不能長時間使用,而且它還非常脆皮,韌性遠低于藍品平均水準。”
“這就意味著,在進階為最終階段前,它只能在自己熟悉的地域活動。”
“不然以那么快的行進速度以及差到極點的防御能力,一旦撞上石頭,就會頭破血流。”
“這也太垃圾了吧。”
許純良忍不住吐槽道。
“有得必有失,哪有面面俱到的靈。”
任王隨口說了句,忽然靈機一動,抬手翻出十幾張綠框卡牌,展示給紀年看。
“點土成“鋼”……”
紀年緩緩念出卡牌的文字。
這段時間一直在惡補卡牌知識的他還真認識這張牌。
點土成“鋼”,成的并不是字面意義上的“鋼”,而是混凝土。
這是一種非常常見的工程類技能牌,能將一定立方米的地塊轉化為c60—80混凝土,又稱“基建狂魔之友”。
在紀年的認識里,這在民間建筑領域,已經算是高強度混凝土,抗壓能力絕對夠用。
“好小子。”
紀年笑呵呵地將牌收起,心里十分欣慰。
榜樣的作用真是無窮盡啊,任王這才跟了他幾天,就學會了用腦子思考問題。
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好,好啊。”
紀年隨口夸了任王幾句,然后就帶著幾人回去準備。
——羅鍋地仙鬼可不會在白天出沒。
抬手放出飛艇,紀年徑直走進了船艙里。
先派出林教頭作為守衛,然后盤膝坐在木板床上。
從識海中翻出一枚雕鏤異獸、精致小巧的香爐,胖嘟嘟的金蠶落于其中。
周身白霧氤氳,隱現出一枚猙獰詭異的墨綠鬼首。
毒蛇吐信的嘶嘶聲與小孩尖細的輕笑縈繞耳畔,其間夾雜著重物落地的悶響。
白骨盈野、山洪地龍、兵兇戰危、野狗拋墳……
閃映著種種驚悚畫面的氣泡漂浮于紀年眼前。
“總算要進階了。”
眼見著小金蠶化蟲為繭,周遭散逸的能量一齊涌入繭中。
紀年抬手翻出高強送的那枚王氣結晶,往那白光里一投。
磅礴能量便于艙室上空形成氣旋,隱現龍形,夭矯而動。
紀年見狀,又從識海里翻出這些天陸陸續續在網上下單的蛇、蝎、蟾蜍、蜘蛛等毒物,盡數投入毫無生機的白霧中。
“撲通!撲通!!撲通!!!”
此時,整個艙室白霧翻涌,紀年合目而坐,耳邊響起澎湃有力的心跳聲。
緊跟著,就是令人牙酸的嗤嗤聲。
紀年這時緩緩睜開雙眸,整個房間已被毫無生機的灰白占據。
周遭陰風涌動,那些肉眼無法觸及的陰暗領域,似乎潛藏著某些恐怖生物。
“嘎吱!嘎吱!”
口口爆漿的咀嚼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紀年下意識聳肩,動了動脖子和后背,顯然也有些不適。
“蠱這種陰間生物,果然不適合我這種正人。”
紀年心說著,靜靜等待小金蠶完成進階儀式。
“嘎吱……嘎吱……”
不知多久過后,咀嚼頻率開始降低。
聲音愈顯詭異,卻也越發無力,那陰影里的生物似乎昏昏欲睡。
一直默默守在門外的任王等人也不由松了口氣,慢慢倚在墻邊,準備稍作休息。
可下一刻……
“吼!”
好似指甲劃割玻璃、干澀而詭異的龍吟響徹周遭天地。
方圓十幾里的飛甲蠕蟲紛紛開始躁動,入秋時就已沉睡的蚊子、蒼蠅也從長眠中蘇醒,嗡嗡嗡、搓著手,望向眼前“食物”。
可還沒等它們下手,霸蠻的氣場就橫掃虛空。
不知何時變得異常陰霾的天空,隱現出兩枚燈籠般的血瞳。
血口一張,好似黑洞,將滾滾黑云、灰白之霧連帶著大量毒蟲一齊吞入腹中。
山鈴村于是天光大亮。
海量卡牌信息隨即傳入紀年的腦海中:
龍蠱·金蠶蠱
品質:藍
等級:★★★
卡種:召喚(王)
族群:蠱(10)
技能:
龍蠱:龍蠱階段的專屬技能,消耗一定精神力,爆發龍吟,可讓方圓十里內、品質不高于自身的蟲、毒類單位加入我方陣營。當陣營累積到一定體量,追加大量精神力,可幻化毒龍虛影。
巫醫:消耗一定精神力,生成蠱種,蠱降后,可在一定程度上恢復橙色及以下品質單位的狀態,同時清除目標所處全部常規級負面狀態及部分災殃類負面狀態,追加對應精神力,可化解不同層級的巫術。
蠱降:消耗一定精神力,制造蠱芽,命中后,可使紫品及以下單位在一定時間內喪失戰斗能力。并有一定概率觸發七日回魂效果,七日內,中蠱者如不能拔除蠱芽,將當場死亡,魂體轉化為鬼或靈類單位,受施蠱者役使。
特性:
成蠱:成蠱之家,財運亨通,窗明幾凈,百病繞行。
無相:金蠶無相,成蠱無形。紅品及以下偵破類能力無法堪破金蠶真身。
蠱噬:蠶龍可通過吞噬相應品類的資源或單位,提升自身品質等級,非卡牌單位,無法通過奇跡及以下手段復原;卡牌類單位破碎后再度復原,品質等級將大幅降低,進階上限也將永久滑落。
化龍:王氣結晶影響下,龍蠱階段的專屬特性。原本僅為金蠶第二階段外形的“龍”,在某些特定場景,可化為實形,金蠶品質等級也將臨時提升。
介紹:人為萬物之靈,蠱是天地真精。
進階方向:王蠱·金蠶蠱(紫)
改造方向:當卡牌進階為王蠱·金蠶蠱時,使用者可在龍、蠱、巫、蟲四個改造方向中任選其一,開啟全新進階路線。
王道路線:卡師可通過消耗一定量級的王氣結晶,將族群擴充為蟲或毒。
羈絆:
1.與巫、道類單位同時出陣,可觸發羈絆蠱惑人心。
2.與一定量級的蠱、蟲、毒類單位同時出陣,可觸發羈絆蠱中之王。
“蠱噬有點意思。”
紀年笑了笑,心說道。
這個特性倒是很合他心意。
比起純粹的破碎、無法復原,修復后,上限降低、境界大跌,似乎更有意思。
“全新玩法啊。”
看著香爐中精致得好像藝術品、夭矯而飛的暗金小龍。
紀年心念一動,放出太平道人的氣息,手中卡牌自動解鎖第一條羈絆技能。
蠱惑人心:消耗一定精神力,最高可使紫品生靈類單位或白銀級修為個體產生幻覺,亦可使判定為民的單位或個體,不自覺對卡師產生信任,常規級手段難以破解。
“中規中矩。”
老實說,紀年不是很喜歡幻術類的技能。
“催眠、雪女、ntr什么的,一看就和我個性不符。”
“啥好人用這技能啊?”
話音落下,他本人與相隔千里的老謝一起打了個噴嚏。
“別在門外守著了,都進來吧。”
說完,紀年就示意黛玉過去開門。
“年哥,你這卡牌進階,次次陣仗都不小啊。”
任王笑了笑說道。
“還行吧,至少這次沒有城防軍過來逮我。”
紀年隨口開了個玩笑,然后轉頭望向黃默、許純良,示意他們靠近一些。
“我這人一向守信,之前答應你們,任務做好了,有獎勵。”
“原本打算過些天再給,可最近實在太忙了,怕到時候忘了,還是先發給你們。”
“這樣,后面的幾站,你們也能試試新牌,順便鍛煉一下實戰能力。”
話音落下,任王、陳源、程南橘三人的目光微微閃動。
剛剛嘗到甜頭的他們對黃默和許純良十分羨慕。
可這兩人,尤其是商戶家庭出身的許純良很是精明。
馬上開口道:“年哥安排的任務,本就是我倆應該做的。可年哥仗義,就這點事,也要給我們哥倆獎勵。”
“可知識這東西并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即便年哥天縱奇才,也該省著些。”
“今天這獎勵我們哥倆就先舔著臉收了,以后有事,年哥盡管吩咐,哥幾個上刀山下油鍋,一定幫您把事辦嘍。”
“獎勵啥的……年哥給的太勤了,我們也消化不了啊。”
說完,許純良又苦笑著說了句:“我這次回去,還得多做點鐵毛犬、金翎雞,繼續消化呢。年哥就是分給我知識,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了啊。”
紀年聞言眼梢含笑,拳撐側頰細細打量著眼前少年。
不得不說,這小子是懂語言藝術的。
幾句話下來,不但給他日后削減“獎勵”留了話頭,還做出了保證:
自己得了知識,也不會認為這是應得的,依舊以任務為先,再饞,也會把新得的知識留到后面。
說白了就是,先造年哥要的牌,再造自己的牌。
“是個人才。”
紀年笑了笑,心說道。
學校以初次制卡的品階,將學生劃分為“尖刀”、“重點”、“平行”三個等級。
可世上從不止制卡一事,招小弟,還是要看綜合能力。
“好。”
許純良的表現讓紀年頗感滿意。
黃默其實也還可以。
別看他往那一戳、一言不發,心里其實是有數的。
而紀年對他的定位,正需要這份木訥、不多言語。
要是再冷靜、果斷一些,就更好了。
“還得再觀察觀察。”
紀年心說著,兩指并攏,輕輕一戳許純良的額頭。
艙室頓時狂風翻涌,枕頭、杯具、書架、插花都被吹得東倒西歪。
波兒象,出自《子不語》一書,是一種似豬非豬、似象非象、尖嘴綠毛、性情兇狠的陰間神獸。
傳說,閻君和判官很愛飼養這種怪獸,每有案件審訊查明,若亡魂窮兇極惡、罄竹難書,就派其進行撕咬或當場吞吃,亦有吞鬼之能。
“回去后,先把你那兔耳朵大象改了,要是還有素材,再給我弄兩個,藍品就行,等級無所謂。”
紀年吩咐說。
“知道了,年哥。”
許純良很是驚喜地回應。
“阿默。”
紀年隨即轉頭,兩指一點黃默額頭,艙室內再起狂風。
“功能類卡牌,自己留著用就行,不用給我弄,要是條件允許,再給我來張黃父鬼。”
紀年獎給黃默的,是兩種蠱。
其一名為篾片蠱,表面看上去就是條長約四五寸的竹篾,可入敵手腳腿,致其劇痛難行。
隨著時間推移,還會逐漸轉移到膝,若不能設法拔除,輕則殘疾,重則身死。
其二名為癲蠱,表面看來就是一朵平平無奇的油蘑。
卻能讓人頭昏目眩、心焦氣急。恍惚間,目觀邪鬼形、耳聞低語聲、如犯大罪、戰戰兢兢,暴怒兇狠,行為癲瘋。
紀年也不知道這兩張牌造出來,到底算召喚牌,還是技能牌。
不過這都無所謂,反正兩張牌要么是小金蠶的小弟,要么是它的實戰配件。
“多多益善啊。”
紀年心說著,與幾人并肩走出飛艇,又和老村長簡單聊了幾句,發現這個村還挺富裕。
馬村長對此做出的解釋是:
“北陰卡師誤會了,我們就是本本分分的莊戶人,哪有錢啊,就是祖上留了點東西,可那也不能隨便賣啊,您說是吧。”
看著滿村跑的公雞和黑狗,紀年點了點頭。
在這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里,一下午很快過去。
趁著天還沒有黑透,紀年等人一路隱匿身形,踩著消音步,直奔村西頭。
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小廟,建造材料都是民間能買到最好的。
“瑪德,什么檔次,住的地方比我和山鬼還好,待會兒就給它拆了……”
紀年心說著,很快反應過來:這廟可拆不得啊,后面還要用呢。
“陰間十三站,第一站,土地廟,這不就來了嗎?”
紀年心里說了句,又抬頭看了眼不遠處金光刺眼的“小”廟,頓感違和感滿滿。
這大紅柱子、雕龍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圣廟呢。
“七爺、八爺。”
紀年咂了咂嘴,朝后擺手,放出兩位陰神,隨即開啟共享感官,眼前世界頓時變得異常昏暗。
而在這黑、白、灰三色組成的壓抑天地里,富麗堂皇的小廟仿若無物,矮小羅鍋的身影無比清晰。
此刻,它正慢慢吐納天地間散逸的陰氣,努力恢復“子良哥痛苦之夜”留下的傷勢。
“傷都沒好,就下黑手報復,這牌與我有緣,合該為我所有。”
紀年心說著,抬手放出十幾張點石成“鋼”,往附近地面一扔。
又放出十幾個鬼差、陰兵,在英臺和山鬼的帶領下,守在各個路口。
而他自己則帶著一眾小弟以及七爺、八爺,直搗黃龍,爭取一擊絕殺。
“誒,增將軍和損將軍呢?”
紀年正要出手,忽然感覺識海空蕩蕩的,下意識分出一縷精神進行探尋,卻見那三道熟悉身影此時正待在香火域中。
來不及多想,生性謹慎的羅鍋地仙鬼已從廟內閃出,兔子似的一竄幾米高,飛快下落。
“空!!!”
“咔——”
一頭撞上混凝土塊的羅鍋地仙鬼腦袋一歪,直直倒了下去。
黑色污血流了一地。
“這就……完事了?”
正拖著九節杖疾行,要拿這玩意當近戰武器用的紀年停下了腳步。
以小智同款姿勢,拋出一張空白牌,附著在上面的白銀級精神力瞬間激起細碎電弧,將羅鍋地仙鬼收了進去。
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就這啊。”
紀年咂咂嘴,頗感無趣地收起這張暗藍發紫的素材牌。
然后邁步走到豐登地仙廟旁邊,抬手一張空白牌,將其收了進去。
“咱九泉第一次集體作戰,還挺順利的哈。”任王開口就是高情商發言。
紀年張了張嘴,正要回上一句,天色卻在這時徹底黯淡,濃重陰影自東山壓蓋而來,慢慢籠罩了他的臉。
增損二將也在傳遞回信息后,以香火域為中轉站,直入石碣鎮。
“我這才走了多久?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