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枚山鈴,卻能儲存如此數量的山神之力……”
視線明滅間回歸現世,紀年自指間垂下那枚已無半點光澤的殘破銅鈴,不禁陷入深思。
以他現在和山鈴村的關系,真要厚著臉皮提上一嘴,老村長說不定還能送他兩枚山鈴。
以他的性格,有利益為系,自是張得開這張嘴。
可現今情況不明,他也只能等待返程,再做研究、思忖。
此時,他的腦袋里充斥著幾個疑問:
其一,是只有這枚山鈴內蘊神力還是其他山鈴也有?
其二,羅鍋地仙鬼先前遲遲不敢進村和“山鈴”到底有沒有關系?
其三,這3濃度的神格因子究竟是以什么形式儲存在山鈴里?幾百年的時間,村子不止一次將山鈴送人,其中不乏一些強人,如此數量的高手擺在那兒,就沒有一個發現問題?
其四,假設所有“山鈴”都內蘊神格因子且平均一枚含有接近滿格2的量,再保守估計一番,村里現存十五枚山鈴,經過簡單計算,得到的,就是30這個數值。
如此體量的神格碎片擺在那兒,正常而言,方圓千里的山地類自由單位都會躁動不安,本就與“山神”二字有所關聯的虎、鬼,更是會急得抓耳撓腮。
如此情況,山鈴村是如何求得數百年平安?
“這些都還好說。”
等他返程時再從村長那兒要來兩枚山鈴,疑問自滅。
真正讓他覺得細思極恐的是,羅鍋地仙鬼,于山鈴村而言,是福緣還是冤孽?
仔細想一下,這兩年,羅鍋地仙鬼與山鈴村都是以雇傭關系“和諧”共存。
即使是彼此撕破臉的近幾個月,羅鍋地仙鬼也未造成什么實質性破壞,都是“有驚無險”,還為山鈴村引來了他這個靠山。
紀年也因這一環,直打寒顫。
他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從不認為穿越者就如何如何。
開玩笑地說,僅從大魔導師VS穿越者新帝一事就能看出來,穿越者未必是天命之子,也有可能是“世界”這臺電腦主機概念里的病毒,必須清除,亦是真正主角的絆腳石。
回歸正題,他再是低調,也掩蓋不了滿腦子神話知識的事實。
這樣的他,就算不是什么狗屁倒灶的天命主角,也該有所謂的“氣運”在身。
就不扯那些有的沒的,他現在在青山也算有頭有臉,更是背靠校長這個隱藏Boss。
再加上大九州出身的淵叔,真要發狠,未必輸給省城那些經營百年的卡師世家。
轉過頭說,就當前這個淵叔不顯、校長在世人眼里又無幾日可活的情況,他在那些世家眼里就是妥妥的“香餑餑”。
是有待發展的“自己人”。
這也是那幫人“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馬一提金,下馬一提銀”,素材資源似流水,如此禮遇他的重要原因。
總而言之,他“桃源大鬼”雖然還沒成長起來,修為低,卡牌數量也差點意思,可在青山這一畝三分地,大小也是個人物,在這周遭一帶,也算罩得住。
等以后徹底起來,這山鈴村也算一飛沖天。
如此看來,羅鍋地仙鬼倒像是山鈴村的“貴人”,它的出現實為“福緣”。
可紀年心里卻有些異樣感,甚至為此寒顫連連。
“真不喜歡這種一切都像被安排過的宿命感……”
“更不想被動成為誰的‘機遇’、‘福緣’。”
迎著清爽山風,紀年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那份燥郁,轉而開始研究起九州卡師app的線上商城。
“黃金級,總共才能買20……又不是買不起,要不要這么小氣。”
雖然現在連2都買不起,但不妨礙紀年隨口嘟囔幾句。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黃金于卡師而言雖是“鯉魚躍龍門”的一級,可放在整個卡師群體,還是中下級。
這個級別的人,卡師世家有的是。
真要是每個黃金級都能買20,聯盟早出了問題。
他是沒什么錢,可那些卡師世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什么起拍價一百萬、上浮千萬,聽上去是個天文數字,對他們來說,就是灑灑水。
便是憑以物易物的形式,都能湊一堆神格碎片,甚至清空聯盟庫存。
姚遠、呦呦他們,也不至于為此郁悶好長一段時間。
“這個購買通道怕不是特意為我開的吧,校長和淵叔能量這么大?”
紀年忍不住想道。
但這個還真是他想錯了,隨著各省賽事相繼結束,九州卡師聯盟為每一位高中省賽的冠軍,更確切地說,是“魔卡體驗官”,都開放了神格購買權限。
以神性壓魔性,想法很是直觀,也算是給本屆天才上了一道保險,并非針對紀年一人。
可這神格到底是稀有物品,即使是他們這些新晉“香餑餑”,也無法輕易采買,也要經過一道道復雜程序。
老實說,紀年現在也不是很缺錢。
雖然他現在只有兩百來萬現錢,可架不住名氣大、又有關系網在,變現簡直不要太簡單,可這壓根就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時間。
紀年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更沒閑心參與每周一次的“競拍”。
“1濃度的微型神格碎片,購買流程還算簡單,至少不用競拍,就是價格上浮了‘點’,137萬……買!”
紀年毫不猶豫地點擊下單,而后單擊收貨地一欄,鎖定當前所乘飛艇。
“移動收貨點……”
“真不愧是百年大會員。”
紀年伸手拍了拍飛艇欄桿,伸了個懶腰后,扭頭走進艙室閉目小憩。
不知多久過后,隨著一陣輕微晃動,飛艇緩緩落在山江枯骨崗附近一片開闊山谷。
紀年豁然睜開雙眸,正對床頭柜,就見玻璃杯里的水正微微晃動。
“阿全、阿源、橘子、純良、阿默……”
紀年動作輕巧地撐床起身,在確認幾人都不在制卡狀態后,挨個招呼。
沒一會兒,早就準備好的幾人,就從各自房間中走出。
“都準備好了吧?”
紀年下意識出聲詢問。
“年哥,放心,一切安排妥當。”
任王代幾人回答說。
在紀年休息的這段時間,他們五人經過簡單討論,都做足了準備,自忖清理一個中小型世界裂縫還不成問題。
“那就行。”
紀年聞言輕輕頷首,領著五人躍下飛艇,直奔山江枯骨崗的方向走去。
臨近傍晚,血一樣的霞光染紅了半邊天,另外半邊,則是深海一般的暗藍。
循著電子地圖穿過這滿目荒涼的山谷,行至小路盡頭,織錦般的薔薇花海瞬間闖入眾人眼簾,縷縷甜膩氣息隨之涌進鼻腔。
“好美。”
隊伍里唯一的妹子程南橘下意識驚呼一聲。
紀年等人也為這大自然造就的絕美藝術品感到驚嘆。
“檢測到您已抵達目的地,本次導航結束。”
機械式的導航提示音突兀響起,從如畫美景里扯回眾人意識。
紀年很快反應過來,此次行程的目的地山江枯骨崗在城防軍的任務描述里,是塊白骨盈野、蚊蠅鋪天的“絕地”。
由于牽扯深大,城防軍的任務記錄一向以“詳實”為第一要務,幾乎不存在任何夸張成分。
多少年來,從未在情報上出現過重大失誤。
這也是紀年選擇跟他們打好關系的重要原因。
在他的記憶里,城防軍的情報網甚至能壓九州本土情報類組織九流一頭。
任務描述出問題的概率,可能比九州足球出線還要小一些。
“那就是有貓膩。”
紀年的腦子很靈,只一眼,就想出數條靠譜猜測。
這種中小型世界裂縫,對他來說,根本沒什么難度。
真要出手,就和德魯大叔下野球場差不多。
可這次任務本就是為眾人準備,他自然不會瞎湊熱鬧。
簽了協議,任王等人現在就和他的卡靈差不多。
就連得天獨厚的卡靈都要通過戰斗、訓練來夯實基礎,更何況是人呢?
“去吧。”
紀年伸手拍了拍任王的肩頭,示意他帶著眾人練手。
自己則轉身找了棵枝干粗壯的老樹,發力蹬地,跳了上去。
別說,這里信號還蠻好,景也不錯,風又清涼,正適合搓上兩盤。
“就用英臺的滿卡牌滿皮膚的賬號。”紀年心說道。
節奏感十足的游戲打擊音效很快傳到任王等人耳邊,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各自放出卡靈,握著具現裝備和技能牌,一步步走入花海。
紀年也在這時放下手機,瞄了他們一眼。
“小金蠶。”
隨著他一聲輕喚,手機散熱孔里裊裊升起一縷白煙,瞧著有些危險,又隨風飄散,很快落到了黃默身邊。
山江枯骨崗可能造成的危機,蛻變后的金蠶蠱龍足以應付。
再不濟,也能隨時傳信。
“還真是方便呢……”
紀年正打著游戲,忽有一道沙啞干澀的聲音自后方傳來。
下一刻,一道官袍高帽的瘦長白影便在粗壯枝干下忽隱忽現。
正對面那座微微隆起的土坡小亭,也不知何時,多出一道身姿魁梧、體態如龍的霸蠻身影。
此刻正大馬金刀地壓著石凳,一手壓著半卷鎖鏈,一手輕抬,寬大袖袍掩面,只露出一對冷厲眼眸,似在細細品茗。
頗有幾分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的意思。
“不錯的警覺性。”
古怪聲音又一次響起,聲音源頭似在紀年耳邊。
可有七爺、八爺這兩位隨身看護的金牌保鏢在,又有校長的二隊卡靈隱于暗中,尋常人物應該很難進他身前。
換句話說,真要有東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湊到他身邊,那他也該噶了,絕無半點生機留存。
“哪家的高手,劃個道!”
他高聲道。
“談不上哪家,就是來看看冠軍風采。”
聲音又一次傳來,這次極輕微,還有些失真,似是遠在天邊。
“現在看過了,怎么說?”
“還不錯。”
對話結束的剎那,新做出來的陰間十三站瞬間撐開。
夜風陰冷、長天暗藍,道旁一座小廟香火裊裊、時隱時現。
白發髯髯、慈眉善目的老人穩坐石臺,左手龍頭杖,右手元寶錢。
黑白無常也不再遮掩,而是腳踏陰云、持鏈打幡,一前一后護在紀年身邊。
“既然覺得不錯,何不出來一見?”
隨著紀年話音落下,一道瘦小佝僂、身披黑袍、看不清面容、微微羅鍋的身影便從不遠處的花海里走出,腳步輕飄,好似不存在人間。
“這打扮,cosplay蕭炎啊?”
紀年心里默默吐槽一句,手指一劃退出游戲,給校長和淵叔發了條信息。
眼前這人多少有些來者不善的意思,還是謹慎一些。
可等了半天,那人卻只憋出一句:“沒有卡牌,你算什么?”
這一句問得紀年莫名其妙,可他還是下意識答道:“原畫師、場景設計、文字工作者……你呢?沒有卡牌,你又算什么?”
“你馬上就知道了……”
那人陰惻惻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