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經歷了一番審查，沒有節目被斃掉，現有的所有節目全國的觀眾很可能都在除夕之夜的晚會上見到。
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審查結束已經是半夜了，黃一鶴沒有讓林為民回家，而是拉著他去了天壇賓館。
“反正明天也是周末。”
在賓館房間里住了一夜，早起便聽到走廊上傳來咿咿呀呀的唱腔，那是小百花越劇團在練功。
他在人群中看了陶慧敏一眼，兩人眼神交錯，林為民走上樓，陶慧敏緊接著便找了個借口溜了出來。
“你怎么在這了？”
“昨晚審查太晚了，就在賓館對付了一宿。”
“審查結果怎么樣？還順利嗎？”陶慧敏的臉上帶著幾分擔憂。
昨晚審查結束之后，只有林為民和李谷一的節目被留了下來，肯定是審查組提出問題了。
“沒事，節目正常上。”
“那太好了！”陶慧敏放下了心。
兩人趁著這么一小會兒功夫忍不住你儂我儂，直到有人出門，走廊上人來人往，他們才有所收斂。
上午，陶慧敏要跟著劇團的人去排練，林為民便待在了賓館。
難得有一個悠閑無事的周末，他就想躺在床上待著。
可惜剛躺了沒幾分鐘便被黃一鶴叫了出來，昨晚他也在天壇賓館。
“林老師，今天有事沒？沒事去我們臺里一趟？”
“干嘛？”
“我們臺長找您。”
林為民詫異，“你們臺長找我干嘛？”
“沒說啊，去了不就知道了。”
黃一鶴拉著林為民出門，林為民騎著摩托車載著他來到廣播大院。
進了辦公室就見到央視的臺長王風正在跟導演組的其他幾個人在聊天。
“王臺，不好意思，來晚了。”
王風笑道：“知道伱們昨晚熬到大半夜，辛苦了。”
他跟林為民打了個招呼，又說道：“正好大家都齊了，商量點事，關于晚會的名字，大家都想的怎么樣了？”
這一屆晚會央視下了死力氣籌備的，基本打破了以前循規蹈矩的模式，內容和形式都有所創新，但就是名字尚未確定。
要是沿用前幾年的《迎新春文藝晚會》，總感覺差了點意思，對不起這么多的付出。
導演組的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鄧在軍首先說了一個，“我覺得用春節大聯歡就不錯。”
“楊潔呢？”
楊潔面帶思索，“新春聯歡文藝晚會怎么樣？”
王風又點名，“一鶴！”
黃一鶴道：“我的想法是春節聯歡文藝晚會。”
王風聽完幾人的意見，有點撓頭，感覺哪個都挺好，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幾個導演說完之后便看向彼此，黃一鶴說道：“要不讓臺里和晚會的節目人員們投個票？”
王風搖頭道：“大家那么忙，為了這種事還要專門搞個投票太浪費時間了，眼看還有幾天就要直播了。”
他說著瞧見了在一旁溜著茶水的林為民，靈機一動，問道：“林老師覺得哪個名字比較好呢？”
林為民放下茶杯，“都挺好。”
王風笑道：“那您看哪個最合適呢？”
“我覺得大家的意見可以綜合一下。”
王風問道：“怎么綜合？”
“叫春節聯歡晚會怎么樣？”林為民語帶輕松的說道。
“春節聯歡晚會？”
在場幾人聽到這個名字均是一愣，初聽覺得沒什么，嘴里念叨了幾遍之后，感覺比黃一鶴和楊潔的名字順口很多。
雖然沒有鄧在軍的名字簡潔，但每一個詞都精準的命中了這場晚會的要點。
“春節、聯歡、晚會，嗯，既準確，又上口。”王風嘴里念著這個名字，點頭贊道。
他又問道：“大家的意見呢？”
黃一鶴等幾人搖頭，“我們沒什么意見。”
只是個名字而已，林老師起的名字確實綜合了幾人的想法，叫起來也朗朗上口。
大家都沒有意識到，春節聯歡晚會這個名字，將會伴隨未來的中國人走過幾十年的風雨歲月。
“好，那就這么定了，就叫春節聯歡晚會。”王風拍板道。
“感謝林老師！”
“王臺您太客氣了，我只不過是綜合了一下大家的想法。”
說笑了幾句，王風讓黃一鶴等人繼續忙碌，他將林為民拉出了辦公室。
林為民這一看，肯定是有話要對自己說。
兩人站在廣播大院的室外，今天陽光正好，窩在一趟平房的窗根兒下，一點也不覺得冷。
王風先是給林為民遞了一根煙，交流幾句。
等說了一會兒之后才說起了正事，“林老師，《懸崖》在我們臺播放真是取得了歷史性的成績啊！”
“是啊，我也沒想到。多虧了金山老師和任導，對了，還有鄧導。”
王風道：“還是你的劇本好，這部電視劇我們一家人可是從頭追到尾，第二遍看完了，又追到了燕京臺看，看不夠啊！”
說完了恭維話，王風終于談到了正題。
“《懸崖》的播放效果這么好，林老師有沒有想過把你其它的作品也加入到改編行列當中來？”
林為民心中早已經猜到了王風找他談話的目的，臉上波瀾不驚，“《懸崖》的成功是天時地利人和，換個時間、換一個播放平臺、換一批工作人員可能都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王風笑道：“那就還用這一套人馬嘛，我把任豪挖到我們臺，林老師把《風聲》的電視劇交給我們臺來制作怎么樣？”
林為民搖了搖頭，“王臺，《風聲》這部作品不好拍！”
林為民并未看過《風聲》的原著小說，他創作的《風聲》是完全以電影版為模板，如果用電視劇的方式來呈現，效果肯定要差上不少，最關鍵的是劇本改編要費不少心思，他暫時不想在這上面耗費心力。
“這樣啊！”王風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遺憾，他試探性的問道：“那《潛伏》呢？”
在林為民的作品序列中，《潛伏》、《懸崖》、《風聲》這三部諜戰題材小說是最適合改編成電視劇的。
《潛伏》？
林為民的腦海中閃過孫紅雷那雙一卡么一卡么的小眼睛。
《潛伏》的篇幅是一部中篇，要改編成電視劇劇本同樣要費不少周折。
可能是看出林為民臉上的為難，王風的腦子一直在轉動，在想用什么樣的方法才能說服林為民同意把小說的改編權交給央視。
“林老師，您的作品都是上乘之作，冒然改編可能會有失神韻，我覺得劇本可以由您作為總編來把關。
另外稿酬方面我們央視肯定會給一個讓您滿意的價格的。”
王風的話讓林為民眼前一亮，把不把關的，咱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先來談談稿酬的事。
“那什么，我擔心的也是改編這一塊。王臺您也知道，編輯部的工作比較忙，寫作的事也不能輕易放下……”
“是是是，林老師您考慮的是對的。”王風見林為民有些松動的跡象，立馬打蛇隨棍上，“您還有什么顧慮不妨都跟我說說，我這邊一定盡量滿足。”
林為民搖搖頭，“多的要求我沒有。劇本的改編工作，我肯定是參與不了太多的，但我的要求是劇本定稿必須經過我的同意。另外，拍攝時絕不允許隨意改動，哪怕是一個字，也要經過我的允許。”
如今編劇這個職業還沒到后世隨便來個阿貓阿狗都能使喚的地步，在創作過程當中是很受尊重的，所以林為民提出的這個要求在王風看來很正常。
就是“改動一個字也要得到允許”這個稍顯嚴苛，但是為了得到林為民的作品改編權，也不是不能接受。
“這個沒問題，劇本、劇本、一劇之本，我們肯定尊重林老師您作為編劇的權力。”
林為民微微頷首，“再有就是演員的選擇……”
“小說都是您寫的，沒有人比您更清楚什么樣的演員適合角色。”
王臺會做人，林老師表示感受到了充分的尊重。
“再有就是稿費……”
央視好歹是國家級電視臺，總不能太過寒酸吧？
林為民的眼神望著王風，就等他開價了，說了半天，這才是重點。
王風立刻會意，只猶豫了幾秒鐘，他咬著牙說道：“稿酬就按三千塊來，林老師您看怎么樣？”
三千塊，對于這個年頭的國產影視創作來說，絕對是大手筆了，這年頭一部電影、電視劇的劇本編劇費用通常在千元以下。
當然了，王風喊出這個價格也絕不是腦子一熱。
他是文藝圈的人，自然知道一部像林為民這樣的作品發表一部長篇的稿費范疇，三千塊錢基本相當于林為民發表一部長篇。
這個價格相當有誠意。
林老師滿意的點點頭，果然感受到了王臺的誠意。
還是那句話，價錢什么的不重要，要的就是一個尊重。
“好，我同意了。”
林為民終于松了口，王風內心感到一陣喜悅。
笑了兩聲，他突然停了下來，光顧著高興了，林老師也沒說給哪部作品的改編權啊！
又或者是兩部都給？
第二更，下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