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孤獨者】

莫塔里安要來？

翠綠桂冠下壓著點點白發，正拿著指揮板在批改的基利曼有些震驚地抬起頭。

安格隆隨意地坐下，樹影斑駁地照下來，灑在輕甲上，在天氣好的時候，基利曼會選擇在皇宮花園內的涼亭里辦公。

是啊，是他，錯不了。

安格隆說，金瞳望向樹梢，這個倔家伙，他有多久沒跟咱們聯系了？

五百九十九年，基利曼說，低頭繼續審批文件，特拉維斯星系的申請下調稅率，批準。

上次還是多恩之子的請求，安格隆咧嘴一笑，要不是我急匆匆去攔他，他估計不愿與咱們見面。

基利曼批文件的手一頓，

他可能……還沒有適應我們的目光？

沉默，只有花園內的鳥鳴婉轉。

安格隆拍手，嘆了口氣，

我勸過他很多遍了，他依舊不愿相信我們不在意這些……他太固執了。

基利曼疲倦地笑了笑。

腳步聲適度地響起，午后的陽光也因此明媚了不少，我猜你們在這里。輕快的聲音響起，白翼白袍的圣吉列斯走過來。

安格隆大咧咧地拍了拍位置，示意大天使坐下，圣吉列斯卻僅僅是靠在涼亭的白柱上，搖著自己手間的葡萄酒，

午安，各位。

午安，基利曼說，忙完了？我們的兄弟打算來拜訪泰拉。

這時來？

圣吉列斯挑眉，嘴角依舊是和煦的微笑，我不認為我們暴風星域的兄弟是個喜歡串門和休息的人。

安格隆舉起雙手，

我這次沒有邀請他——他也從來沒接受過我的邀請。

帝皇在上，安格隆平均每七年就會邀請一次莫塔里安。

基利曼的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最近泰拉對暴風星域的監管越來越困難了，基利曼說，我們的兄弟，他有很大的權力——但我還是希望他能跟我們說一聲。

圣吉列斯無奈地笑了笑，

國教那邊倒是有新消息，他們再次彈劾了莫塔里安的古怪宗教……我繼續冷淡了他們，并告訴他們不要再告訴我類似的消息了。

氣氛沉默下去，國中之國總是一個危險的話題，若非昔日綠皮戰爭時死亡守衛的表現，現在死亡守衛的地位或許會更加尷尬。

圣吉列斯抿了一口葡萄酒，打破了沉默，

凡人們總是憂慮太多。

他們只是盡他們的本職工作。

基利曼說，他們的視野或許沒有那么開闊，但他們在盡職盡責地完成我們交予他們的使命，我們不該苛責他們。

圣吉列斯歉意地笑了笑，

不管怎樣，他跳過了基利曼的糾正，我吩咐國教不要再管這些了。

安格隆撓了撓頭，我怎么感覺這句話聽過不止一遍，圣吉列斯？

圣吉列斯嘆了口氣，一飲而盡杯中酒，他的臉上呈現出某種愁容，

因為我們的兄弟一直在升級威脅等級。

圣吉列斯說，他再次嘆了口氣，剛好這次他來了，我們可以好好聊聊……兄弟間不該存在隔閡，千年的悲劇不能再重現了。

離我遠點。

莫塔里安說，急促地呼吸著，

以及，圣吉列斯，我嚴肅地警告你，停止你的宗教行為——國教已經不能再擴張了，人類之主無法承受住這些信仰。

大天使完美的微笑面具露出一道裂隙，他張開雙臂準備給莫塔里安一個擁抱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身后跟著扶額的安格隆和一臉苦笑的基利曼。

我想我們可以晚點談論這個話題。

圣吉列斯說，你好久沒來泰拉了，莫塔里安。

沒有必要來這里，莫塔里安拄著他的鐮刀，佝僂身形，鐮刀上的小小節肢揮動著，這里有你們。

大天使臉上的微笑重新變得溫暖起來，他放下自己的雙臂，側身走在莫塔里安身旁，

我們去看看人類之主？

圣吉列斯溫和地提議著，帝皇的狀態正在回升，這是誰都可以看出的事實，他有時會在短暫的夢中看見朝他點頭的人類之主，

莫塔里安緊攥著鐮刀的骨節越發用力了，他幾乎看不清眼前的路，亞空間嚴重地反噬了他，他感到自己正在燃燒——

他正活生生走在一顆燃燒的金色太陽上。

莫塔里安吐出一個音節，我不需要看望這個暴君。

他幾乎要被熔化，難以保持自我，他昔日的“創造者”想要打斷他將做的事，想要將莫塔里安化作沒有人格的傀儡。

人類之主被這些信仰異化了。

莫塔里安堅持著，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堅持地發聲，

暫停國教，圣吉列斯，他堅定地說，快來不及了，他需要力量——但這些力量太雜了，沒有人能夠在駁雜的力量面前保持自我。

隨著他的話，莫塔里安看見這顆黃金的恒星變得暗淡了，亞空間給他的啟示證實了這一點，他和他的死亡守衛將成為阻止這件事的主力。

他越堅決，這顆星球便越暗淡。

在莫塔里安身旁，圣吉列斯停下來，嘴角的微笑消失，大天使嚴肅地看向這個……褻瀆……丑陋的存在，他攤開雙手，

莫塔里安，圣吉列斯失望地問道，一定要在這時談論這些？以及——為什么？

為什么？

圣吉列斯說，莫塔里安睜大眼，他看見一個純白羽毛的造物，黃金的圓環圍繞在羽翼間，無數眼睛在羽翼間一眨不眨地望向他，

莫塔里安啞聲了片刻，

停下來，緊接著，莫塔里安用他最誠摯的聲音說道，圣吉列斯，你沒有察覺到不對勁？那股被反噬的感覺？

圣吉列斯僅僅是搖了搖頭，他堅定又有些憐憫地望向莫塔里安，又回頭看了一眼吃驚的基利曼與安格隆。

我沒有，圣吉列斯說，莫塔里安……你可能太累了。

不歡而散。

嗡鳴的穿梭機前，莫塔里安最后一次回眸，他看見完全被侵蝕的圣吉列斯，但為何圣吉列斯的狀態是正常的，為何他的神志與人格沒有被侵蝕？

莫塔里安痛苦起來，難道真的只有他自己？

不——絕對不會是這樣。

蒼白之主再次堅定了自己的觀念，他悲哀地看向圣吉列斯羽翼后的安格隆與基利曼，安格隆舊傷未愈，基利曼則……

莫塔里安睜了睜眼，他恍惚間似乎看見了什么。

那是什么？

不……現在不能被別的細枝末節索分散注意力。

莫塔里安登上穿梭機，既然言語無法說服他們，那么便讓鐮刀來。

人類不能就此毀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