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這兩天，蘭若寺里來了不少人。
最多的時候，總數一度達到了五十多，但到最后，才剩下三十多人。
這三十多人里面，一半跟個煙鬼似的，臉頰兩側都凹陷下去，風一吹就能倒。
偏偏自己很高興，非常期待晚上即將到來的宴會。
那些美嬌娘們告訴他們，晚上會有一場極樂盛宴等著他們。
這幾個晚上……98都這樣了，宴會的298不得起飛咯？
一群人亢奮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卻不知道今晚的極樂盛宴，他們是構成，而不是賓客。
那個隱蔽無比的房間中。
書童大壯臉色愁苦，寧采臣倒是澹定。
至于夏閻真和提亞馬特，和來郊游似的。
那天蛇妖死后，聶小倩就嘗試帶著幾個人離開。
很可惜，原本她所知道的可以離開的道路被封閉了，似乎是姥姥閉關之前做的。
那就只有留下了。
寧采臣對此沒有異議，還和夏閻真說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夏閻真他們告知寧采臣打算清剿蘭若寺，為民除害。
夏閻真他們自然不需要寧采臣幫忙，告訴他到時候呆在這里保護好自己就好了。
就算他是“主角”，該死的時候也不會含湖。
夏閻真沒忘記那個倒霉王子亞歷克。
說起來，那家伙真的是王子嗎？
夜色慢慢降臨。
一直以來都頗為安靜的蘭若寺變得熱鬧起來。
山林之中，各種身影出現，來到蘭若寺之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人形，只不過長相奇形怪狀，不少掩飾不住妖物的一些特征。
也有一些俊男美女，與周圍之人格格不入。
一直房門緊閉的大雄寶殿已經門戶大開。
里面點燃了大量的蠟燭，燭光照耀在紅色的柱子、地毯上，讓整個大殿顯得金碧輝煌。
大殿內沒有佛像。
沿著中間的大紅毯，排列著矮桌和矮凳。
上面放置著水果和酒水，但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東西了。
紅毯盡頭，是一個圓形的水池，里面乳白色的池水翻涌，散發著熱氣。
水池之后，是一張寬大柔軟的床。
被垂下的粉色輕紗給遮住。
諸多女鬼帶著趕來赴宴的妖類鬼物進入到大殿中坐好，時不時發出嬌笑，猶如花蝴蝶一般。
其中夾雜著不少狂笑以及各種古怪的聲音。
“女鬼”中，以三“人”為指揮，它們和聶小倩一樣，都是標準的鬼類，不是妖。
在指揮小鬼辦事的同時，也念了好幾句蛇妖為何沒來。
不過現在這場合，它們也忙得沒時間去找。
足足半個多時辰，蘭若寺才稍微安靜下來。
要來的賓客盡數到齊。
這次是樹妖姥姥不知具體何歲的壽辰，邀請的“人”不在少數。
保留不少原本特征，不入流的小妖怪就有五六十個。
雖然也是有桌有凳子，但明顯要小、舊不少。
距離中心位置也比較遠。
真正的“大老”除了樹妖姥姥外，是靠近“溫泉”的幾個妖、鬼。
南山地界的鬼王，人稱“盛天王”。
外形絲毫看不出鬼氣，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壯漢，背后甚至還背著一把刀，如同江湖人士。
在盛天王下面一點，有一個模樣古怪的老嫗。
臉白得和刷了白漆的墻一般，嘴唇鮮紅，偏偏身著紅色嫁衣，看上去古怪無比。
這位也是一只鬼，人稱“鬼娘子”。
據說在出嫁那天慘死，怨氣沖天，剛一出世就是厲鬼級別。
現在更是和南山盛天王平起平坐，成為這方圓千里的兩大鬼王之一。
鬼娘子擱著紅毯的對面，也坐著一個壯漢。
一身黑衣，有著鋼針一般的毛發，似乎戴著黑色的絨毛手套。
妖王黑天，一只熊妖。
黑天上面是一個老叟，其貌不揚，但氣質澹然，頗有仙風道骨之感，和場上群魔亂舞的氣氛格格不入。
這位老者叫做龜老，從名字就可以判斷出，是一只烏龜王八精。
據說年紀比另外三位加起來都要大。
也是這片地界除了柳姥姥外，資格最老的一個。
再往下往外，可以看到一桌俊男美女，“胡夫人”和“胡老爺”，一對狐妖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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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后面還有好幾桌年紀不大的年輕人，是狐妖夫婦的孩子，七八個小狐妖。
其對面，是目前場上唯一的、真正的人。
瘋邪道人，一個又瘋又邪的道士，行事比上面的妖王、鬼王們都要瘋狂偏激狠毒。
幾年內死在他手上的人，比幾十年內死在這群妖王、鬼王手上的人都還要多。
是人和妖都忌憚的對象，“后起之秀”。
那些妖鬼們看向瘋邪道人的神色也略有忌憚。
倒不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里連妖與妖之間都算不上同類，更別說其它，只是瘋邪道人格外狠，格外瘋。
瘋邪道人的長相打扮也不人不鬼。
灰色的破爛道袍，背著一把桃木劍，頭發亂糟糟的，扎了個丸子。
嘴唇赤紅，雙眼一純黑，一純白，頗為詭異。
這幾個人、妖、鬼算得上是樹妖姥姥之下的“一線角色”。
其余的可能有些名氣，但和這些比還是差了一截。
至于樹妖姥姥，這是一片地界最強的，沒有之一。
聽說以前南山鬼王盛天王以及熊妖黑天曾經聯手挑戰過樹妖姥姥，最后大敗而回，從此不敢放肆。
鬼娘子也有不自量力的舉動，被樹妖姥姥留在了蘭若寺接了大半年的客。
純粹的接，不能吸食任何陽氣、精氣的那種。
鬼娘子被放出來之后就以老嫗的形象示人了。
如果不是這件事，這些人當中，其實是瘋邪道人這個人最不像人最難看。
柳姥姥無比剽悍。
這次壽辰邀請，大家當然會給面子，甚至是受寵若驚。
畢竟柳姥姥平時也沒這個習慣。
如今客人盡數到齊，主人還沒出現，也沒有人敢鼓噪為什么柳姥姥還不來，只是催促快點上菜。
“別著急，菜就來了。”
隨著某女鬼的嬌笑。
外面的院落中頓時燃起了幽綠色的鬼火，形成道路。
蘭若寺這段時間的幸存者們，一個個面帶微笑，好像陷入了某種美妙的幻境中，排著隊，走進大殿內。
夏閻真兩位混在其中。
寧采臣和書童則是繼續躲藏，聶小倩和他們一起——來也幫不上忙，不如躲好保全自己。
隨著所有人進入，大殿內頓時更加熱鬧。
一些小鬼、小妖們按捺不住，發出各種聲音。
這個世界人是萬物之靈，他們的血肉、精氣神對妖鬼乃至瘋邪道人這種妖邪來說，都是大補之物。
就算大半是殘羹剩飯，也讓那些小妖、小鬼垂涎三尺。
而南山鬼王他們則是皺起眉頭。
這群小鬼好不曉事，柳姥姥大宴，你們送這些人上來，丟的是姥姥的臉。
“相公，你看那位小哥好生英俊。”胡夫人一眼就看中了夏閻真。
夏閻真就算單獨站著，也非常顯眼。
更不用說被襯托。
“的確。”胡老爺點點頭，“不如待會我扒了他的皮，如何？”
“好啊好啊！”
胡夫人笑著拍手，后面成群的兒女也鼓噪起來。
“憑什么？”
這個時候，斜對面的鬼娘子看過來，“你們也配享用這等美味？”
也看上了夏閻真。
“吵什么！”
沒等狐貍精夫婦回應，那邊的龜老就喊了起來，“把這里當自己家了？要怎么吃，當然是姥姥說了算。”
隨著他的話，大殿內突然響起一陣笑聲。
水池之中白霧升騰，水面波瀾。
白霧里出現一個模湖的身影：“多年不見，龜老還是這么懂事啊。”
聲音帶著詭異的重音，好像一男一女在同時說話。
“姥姥過獎了。”姥姥的話聽上去有些怪，但龜老依然面帶笑容。
彷若說他懂事是夸獎他一般，還站了起來。
其他人也紛紛站起來。
“恭迎姥姥！”
隨著不算整齊卻響亮的聲音。
溫泉上的白霧驟然散去，顯露出姥姥真容。
一個雙十年華的妙齡女子，模樣略顯普通，比起手下的女鬼差遠了，甚至還有些男相。
“不必多禮。”
樹妖姥姥笑著，并沒有往前，而是往后半躺在了床上。
立刻有女鬼飄過來服侍，給樹妖姥姥捶腿捏肩，還做靠墊。
“今天是姥姥我的壽辰。”
樹妖姥姥嘴角含笑，“就喊大家一塊來高樂高樂，這些人的話，就‘武吃’吧。文吃也沒有意思。”
聽到這話，大家紛紛大笑起來。
文吃、武吃，是樹妖姥姥發明的吃法。
文吃就是將在場之人殺掉，分給大家吃，類似于人類吃東西，不過少了烹飪的過程。
沒有什么意思。
武吃就很有意思了。
解開迷惑這些人的幻術，讓他們在這大殿內到處逃竄，大家抓住咬一口，抓住吸食一下。
對群妖眾鬼來說，相當于自助餐。
人死前的驚恐、絕望氣息也是最好的調味料。
比起像人一樣文縐縐地坐著等待上菜，顯然武吃更加符合這些妖鬼的喜好。
“那么，就開……”樹妖姥姥就要解開迷惑人的幻術，突然，她抬頭看向大門外，“有人，不請自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