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著跑！給我絆住住他百息時間！”樹妖姥姥傳音給鬼娘子，“給我一點時間，他必死，到時候好處少不了你的。黑天、盛天王他們留下的，全部歸你！”
它許下重諾。
鬼娘子的心思頓時活泛起來，它兩不相幫，以姥姥的狠毒，最后說不定會拉她一塊陪葬。
不像龜老那樣能跑掉。
幫左千戶殺柳姥姥獲得一線生機？
說實話，這左千戶更狠，殺它們和屠狗一樣，還不如指望上一個選擇中的樹妖姥姥死前無暇顧及她呢。
那么，就只剩下柳姥姥所說之事了。
柳姥姥是個狠“人”，但也算得上一諾千金，說出去的話不會收回。
當年讓她接客不殺，真的就沒殺。
百息時間并不長（一分四十秒），再加上那左千戶的“古怪”，事情并非完全不可為。
別忘記，這里是姥姥經營了多年的蘭若寺。
必然會有底牌——別的不說，現在鬼娘子如果選擇逃跑，都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離開蘭若寺。
“好，那我就拼死為姥姥拖延時間！”
鬼娘子很快想通，大喝一聲，花轎再一次出現，罩向夏閻真。
花轎落下，第一時間遭難的反而那些涌過來的小妖小鬼們。
樹妖姥姥都不在乎這些妖鬼的死亡（其中大量自己的手下），鬼娘子就更不在意了，催動花轎散發這森然鬼氣。
然而幾秒鐘后，夏閻真就從花轎中走了出來，信手斬殺撲來的小妖，走向燕赤霞。
“沒用啊姥姥！”鬼娘子喊道。
樹妖姥姥不答話。
鬼娘子就要再動手。
突然間，整個蘭若寺鬼氣怨氣洶涌，外面那一堆血肉之地，瞬間化作一灘血水，進而消失。
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人頭虛影。
赫然是樹妖姥姥的面孔，但左半邊臉要男性化很多。
人頭張開嘴巴，下降咬向夏閻真。
這是樹妖姥姥在蘭若寺的底牌，集合了多年怨氣形成的最強一擊！
至于百息？
根本不需要百息，樹妖姥姥消失的時候就已經在準備了。
百息只是迷惑夏閻真的話——如果他能聽到樹妖姥姥和鬼娘子的對話。
夏閻真聽不到，他也沒戴真實之鏡，只能感覺到一陣冷風從天空中吹過來。
那是鬼臉移動之間，帶出來的空氣漣漪。
抬頭，什么都沒看見。
鬼臉已經徹底咬住了夏閻真，用力一撕！
繼而消散。
百余年的積累，就只有一擊。
這一擊，威力無窮，就算是樹妖姥姥本尊，被咬中也只會身死道消。
然而，這一擊碰到的是萬法不侵的夏閻真。
樹妖姥姥的底牌沒可能發揮任何作用。
夏閻真繼續向前走，來到燕赤霞面前：“你怎么樣？還能找到樹妖嗎？”
燕赤霞勐地睜開眼睛，雙眼猶如兩把鋒利的劍，寒光逼人。
“給我滾出來！”
他咆孝一聲，飛劍上騰到天空中，劍光形成一柄巨劍，直落而下。
落點是蘭若寺某處。
伴隨著沖天而起又落下的劍光，樹妖姥姥憤怒咆孝響起，被燕赤霞用這一劍硬生生逼了出來。
燕赤霞盤膝而坐，不是單純地在解毒，也在尋找樹妖姥姥的蹤跡。
拼著重傷，終于成功逼出樹妖姥姥。
不過新出現的樹妖姥姥，和一開始夏閻真他們所見的不一樣。
那個樹妖姥姥是一個女子，而這個，則是一個男子。
它具有陰陽雙體，一個被殺，還可以切換到另一個繼續行動，同時恢復另一個軀體。
不過需要一些時間。
眼下這點時間樹妖姥姥絕對不可能恢復軀體。
這個陽體就是它本尊，也是最后的身軀。
“滾！”
樹妖姥姥怒罵著，凝聚法力形成一道匹練，狠狠抽在追逐而來的巨劍上。
匹練和巨劍同時破碎。
飛劍旋轉著倒飛回去，摔在地上。
樹妖姥姥被飛劍這么一阻隔，夏閻真已經拿著青云直刺而來。
幾十米的距離被青云跨過，樹妖姥姥在攻擊范圍內，根本沒有時間脫逃。
它雙手霎時間瘋長，形成比木盾更加巨大堅固的木墻，就要抵擋青云。
這樣的攻擊剛才碰撞過，它認真抵擋，能夠擋下來。
但是，這一次，夏閻真用的可不是簡單的槍刺。
而是荒咬和槍刺的結合，裂天！
接觸瞬間，木墻轟然破碎，青云三尖兩刃的夸張槍頭猶如攻城之錘，撞擊在樹妖姥姥身上。
恐怖的沖擊，螺旋撕裂之力共同爆發。
樹妖姥姥難以抵抗，一下子被撕得粉碎。
只剩下一個保齡球大小的青黑色圓球拋飛，上面布滿了裂痕。
“妖丹！快！不能讓它跑了！”
見到圓球，燕赤霞臉色一變，立刻提醒夏閻真。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人結金丹，鬼結鬼丹，妖結妖丹。
這里的丹不是單純的一種境界，更是一種特殊的保命神通。
成功結丹之后，只要丹不碎，就可以慢慢恢復過來。
所以才有命不由天的說法。
燕赤霞沒料到樹妖姥姥已經是結丹大妖，這意味著想要殺它變得無比困難。
燕赤霞提醒的同時，妖丹在半空中滴熘熘一轉，化作一道流光就要逃離。
速度之快，便是燕赤霞的飛劍也追不上。
然而，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蘭若寺本就不多的斷壁殘桓又一次倒塌。
地面凹陷，新的坑洞形成。
夏閻真已經消失在原地，撞上了那道流光，硬生生截斷妖丹的逃離。
兩者斜飛上天空，在蘭若寺之外墜落消失。
燕赤霞看向兩者消失的方向，站起來，伸手一招，飛劍回到身邊，就要御劍追去。
他已經是強弩之末，法力枯竭不說，還一身傷勢。
“別追了，我家公子既然去了就沒問題。”稍微清醒一些的提亞馬特說道，“還不如殺了這些……咦，全跑了？”
提亞馬特看到，鬼娘子這些殘存余孽，已經盡數跑掉。
樹妖姥姥只剩下妖丹跑路，由它激發的殺意消散，當然不會停留。
那些鬼物紛紛清醒過來。
雖說看上去燕赤霞已經不行了，但誰知道古怪強大的左千戶什么時候殺回來？
燕赤霞這種實力的修士，就算快死了最后的爆發也能帶走不少“人”。
鬼娘子倒是有幾分可能吃掉他，但沒有那個膽量，更沒有足夠的時間。
還是先保全自己性命重要。
命還在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呼……”
看到這些鬼物跑了，提亞馬特和燕赤霞在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毒是散了，但毒造成的破壞可不會消失。
提亞馬特的狀態不比燕赤霞好太多。
如果鬼娘子帶領最后剩下的鬼和他們拼命的話，后果難以預料。
“療傷吧。”
燕赤霞看了周圍一眼。
“嗯，我去找人。”提亞馬特站起來，它要去確認一下，寧采臣他們是不是還活著，有沒有成為戰損。
時間一點點流逝。
從黑夜到黎明，東方出現了魚肚白，不久之后，太陽升騰出地平線，開始照耀大地。
燕赤霞站在廢墟高處，看著這大半變成廢墟，還多出一堆坑洞的蘭若寺，又抬頭看向昨晚夏閻真和妖丹消失的方向。
在他身后不遠處，是寧采臣兩人一鬼。
聶小倩縮在寧采臣背后，時不時看一眼不遠處那個時不時散發森然劍氣的修士。
寧采臣他們比較幸運，躲在蘭若寺的角落，沒有被波及到。
大敵在前，樹妖姥姥沒有察覺，或者說無暇顧及還有不起眼的小蟲子躲在寺院中。
至于房子最后因為戰斗的余波倒塌，聶小倩作為一只鬼，稍微支撐一下的本事還是有的。
被提亞馬特找到后，就被帶來了這里。
聶小倩害怕。
寧采臣和燕赤霞倒是交談甚歡，雙方是很相似的人，都具有善良正義之心。
比起燕赤霞的赤子之心，少年意氣，寧采臣則是多了一份老成。
“左大俠的妖寵離去已經快要一個時辰了，不知道有沒有找到左大俠。”眺望了好一陣子，燕赤霞說道。
“左公子實力高深莫測，再加上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沒問題。”寧采臣說道。
“希望如此。”燕赤霞頗為憂心。
恨不得追上去并肩作戰，只是一身重傷壓根就沒恢復。
戰斗力低得嚇人。
過去就是個累贅，更別說幫忙。
燕赤霞經歷了昨晚之事后，成長不少，沒有再沖動，而且提亞馬特走之前要囑托他幫忙看護一下寧采臣他們。
至于提亞馬特，它傷得沒寧采臣重，恢復得要快，也更好。
它離開追而去夏閻真不是去當幫手的，而是去盡職盡責——充當交通工具。
“來了。”
又等了一陣子，燕赤霞突然驚喜開口。
遠處的天邊，一個渺小的黑影出現，以之目力，很快就認出了這是左大俠那只特殊的妖寵。
黑影迅速靠近放大。
最后化作人形，夏閻真和提亞馬特雙雙落下。
“左大俠！”
“左公子！”
燕赤霞和寧采臣迎了上去，卻見夏閻真臉色不算好看。
“出事了？”燕赤霞問道。
“嗯，被那個老妖怪跑掉了。”
夏閻真臉色不愉，咳嗽兩聲。
他連魔臨都用上了，只可惜最后還是讓敵人跑掉——不過夏閻真也不清楚，被自己打得到處跑的那玩意，到底是不是分身。
“就算妖丹未碎，想要恢復過來，也是數百年以后的事情了，左大俠不必介懷。”燕赤霞“安慰”道。
“嗯？”
夏閻真看向燕赤霞，“哦，你說的是樹妖啊？它的妖丹在呢。在小紅那，我是說的是那樹妖背后的靠山，讓那老妖怪跑掉，可惜了。”
不管是不是黑山老妖，作為樹妖姥姥的靠山，肯定是強敵。
都用上了魔臨，結果沒撈到戰斗記憶，夏閻真自然不高興。
這群妖魔鬼怪，怎么這么擅長跑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