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果斷？
這么好心？
這么信任我？
方羽有些遲疑。
不會是想把我騙到角落給噶了吧？
元紅心已經大步走在前面帶路了。
方羽猶豫了下，立刻跟上。
先看看情況再說。
萬一不對勁，再跑路也不遲。
跟在元紅心后面，方羽發現竟沒什么問題。
這一路過去，赫然就是直奔大廳。
就是當初自己剛入武道時，砸壞的桌子的那個大廳。
現在那個位置已經換了個新的桌子，元紅心也沒找自己賠償過,這一點還是挺好的。
元紅心坐在上面，搖了人過來，幫忙去取秘籍和獎勵。
然后就和方羽扯家常。
方羽哪能隨便讓他知道自家情況啊，含糊兩句就過去了。
好在元紅心的心思其實也不在這，聊過家常就畫風一轉，開始從旁側擊的打聽方羽的修煉進度,有沒有修煉上哪里有不懂的地方。
那自然是有的。
方羽選擇性的問了一些問題。
意外的,元紅心竟知無不答，好似生怕方羽有不明白的地方,給這個答辯人講的細中之細。
一點小小的問題，能掰開了，揉碎了，講的細致入微，就差把知識當粉末，往他腦子里灌了。
這讓方羽很疑惑。
這便宜師傅,怎么突然對他這么好了？？
莫非，我一直誤會元紅心了？
他其實是個好人？時不時會變成五千血人形妖魔的好人？
方羽內心有一點小小的動搖的時候,送秘籍和獎勵的人來了。
“《元體立錘頭》一本。”
“《元體護心骨》一本。”
“銀兩15兩。”
“氣血凝心丹10顆,每日一粒，對你修行有幫助。”
“還有總計三十天份額的湯藥，藥補,都是我精心調配過比例的。”
零零散散的東西不少。
但最重要的,自然是那兩本武學！
元體套餐，可就差這么兩本了。
但最顯眼，其實不是那兩本武學,而是……
氣血凝心丹？
方羽嘴角微微抽搐。
看著那鵝蛋大的氣血凝心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鉆心妖。
粗略一算,一顆氣血凝心丹，至少藏有100只鉆心妖。
十顆，就是1000只。
可以，肉丸的進化體是吧。
肉丸才只有一只鉆心妖呢，你一顆丹藥凝聚那么多只，真是辛苦了。
不動聲色地接過所有東西。
“謝師傅賞賜！”
謝還是要謝的，表面功夫不能落下。
現在方羽可沒信心打過這便宜師傅。
“嗯，回去好好修煉，有進展隨時來找我領賞。”
“如果哪里修煉不明白，也隨時可以找我請教。”
“還有氣血凝心丹，一天一顆，不要忘記，對你修行有大益處。”
“對了，真的不需要我給伱講解講解那兩本元體武學嗎？以你的資質……”
方羽提出的修煉問題，相當初級。
完全附和元紅心對方羽答辯資質的認知。
可惜這家伙卻沒這份自覺。
沒有留下來繼續請教，而是拿了獎勵，就匆匆走了。
“不急，來日方長。”
元紅心看看方羽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人，是有極限的。
這個極限,包括種族和個人，兩個方面。
人之極限，為木境巔峰。
而他元紅心的極限，則停步在草境。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當時的他，意氣奮發，心比天高。
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資質低劣的事實。
但有時候，資質，潛力，這東西做不了假。
到了上限，你就是提升不動了。
拼盡全力，卻輸得一塌糊涂。
就在元紅心對人生絕望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人。
林臥天。
也就是林悟的二叔，庫房的老先生。
他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理論。
那就是，人，是可以突破上限的。
前提是，不再為人。
元紅心就此知道了妖魔血脈，以及靈的知識。
既已走到個人之極境，再往前，那就只能求變。
“林臥天提出的理論。”
“我十幾年的鉆研。”
“契合的武道，培養的妖卵，廣受的門徒。”
“所有的一切，只為了那最初的理論。”
“人，是否能同時具備，妖與靈的力量。”
“完成，人，妖，靈，三位一體的研究。”
“成為世界的新主宰。”
雖然這么多年過去，研究也才停留在妖魔血脈這一部分。
但研究的軌跡沒有偏移過，最終的目標，一直都是那個終極的存在。
“目前，最接近那個終極形態的，就是墮靈妖。”
“墮落的靈，成為了妖，具備復合的屬性。”
“而整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模仿墮靈妖的結構。”
“從人類本身出發，將個人打造成容器。”
“血肉與妖魔融合，再引靈入體，以骨鎧封鎖全身，自我煉化，進而完成最初的設想，三位一體。”
說起來很簡單，但實施起來，困難重重。
其中骨鎧這套功法，對心性的要求，更是極其離譜。
但如果練不成那種純度的骨鎧，心性不足，精神跟不上，那也就沒資格鎖住[靈]這種東西。
更別提后續還要將靈與妖融合煉化。
“漫長的歲月中，我已經漸漸忘了成功的滋味。”
“只是不斷的按照最初的計劃，按部就班的執行。”
“卻沒想到，會有一天，突然迎來了轉機。”
“命運，總是如此奇妙。”
元體骨鎧，五門武學。
若是刁德一能練成其中兩門，到純白至骨的程度。
那么，停滯許久的實驗，說不定有機會更進一步。
甚至不需要兩門，就刁德一現在的元體固本功，已經可以做材料使用了。
“不急，等了這么多年，才等了這么個鬼才，不可打草驚蛇。”
“不過相應的準備，確實可以開始實施了。”
元紅心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本子。
翻開來，上面記錄著十幾名核心弟子的名字。
但在名字的旁邊，分別寫著‘手’‘足’‘心’‘劍’‘頭’等各種標簽，以及110的品質數字。
有些名字，有著復數的標簽，比如同時具備‘心’‘頭’兩個標簽，配有數值。
連起來，大概是心3，頭4，這樣奇怪的命名。
有些名字，則只有單數的標簽，代表品質的數字，則相對會高一些。
在這么多人之中，一個名叫[宋東門]的人，最為顯眼。
同時具備‘足’‘心’‘頭’‘劍’等四個標簽。
雖然品質參差不齊，但綜合下來，卻是這么多人里，最優秀的一個人。
其中最高品質，是‘劍’，足足拉到了7點之高。
但現在，元紅心拿出筆，在這個本子上，新添加了一個人的名字。
“刁德一，‘手’，10。”
是的。
元紅心，給了這添上去的弟子，最高的品質數值！
10點，是他自己在本子里設置的上限，卻不是刁德一的上限！
完美無瑕，只能用完美無瑕來形容。
那么多年來，他只見過刁德一一人，能凝聚出如此至純至白的骨甲！
“一個，是資質垃圾到武館墊底的鬼才。”
“一個，是傾盡武館全部資源培養出來的大師兄。”
“你們兩人，可得好好努力了。”
“到時進了爐子，也不枉我對你們的栽培。”
元紅心不怕下面弟子反抗。
通過鉆心妖，他能掌控門下的任何一名弟子。
“多吃點，都多吃點。”
“鉆心妖，在你們的體內繁衍，培育，并感染你們的身體。”
“你們會變得越來越強，也會培育更多的鉆心妖。”
“終有一天，你們的身體，會變得不再屬于你們自己，成為一灘爛肉。”
“而在那時，就是我收獲的時候了。”
可惜武館下面的弟子，大多實力不怎么樣。
沒等那個時候，就先早夭了。
好在把尸體拖回來，也是差不多效果的。
“本想等兩天，把尸體收集齊了，一起煉化處理了。”
“沒想驗了下刁德一的成分，反倒把自己逼出了東西，損耗了不少。”
“不等了，讓人把尸體挪到煉藥房去。”
元紅心起身，喊了個人，就傳達了命令。
“是！”
那人退下，往停尸的偏房而去。
偏房。
林悟，正站在尸體堆前。
他在感悟。
他在醞釀。
聽聞別人的悟道之地，會殘留些許悟道碎片，不會那么快消散。
林悟閉眼，張嘴，深吸一口氣。
吐出。
沒有感覺。
林悟撓撓頭。
謠言被攻破了。
但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是我不夠悲傷嗎？”
“情緒沒有到位？”
“我對師兄師姐的死亡，離去，沒有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林悟，想要悟道。
他也想一飛沖天。
他擺爛，是資質到這了，提不動了。
可若是能夠一朝悟道，說不定就能改變點什么。
但面對滿地尸體，他就做不到如刁德一那般的突然悟道。
“早知道我也去暗戀梅師姐了！”
“體會那種‘痛，太痛了’的感覺。”
“這樣說不定我能比刁師弟早一步悟道呢。”
林悟還在琢磨。
他感覺自己隱隱抓住了悟道的重點。
那就是深情到極致的感情。
“所以，需要先狠狠的喜歡一個人了。”
“然后，再經歷那個人的死亡，對自己造成巨大的沖擊，進而一朝悟道！”
悟了！
林悟悟了！
他感覺找到方向了。
剩下的，就是該找哪位姑娘，狠狠相愛。
腦海中快速閃過接觸過的女孩，忽略掉家族里的那些人，只篩選武館中的師姐師妹。
忽然，林悟找到了目標。
山菲震。
山師妹。
實力與自己相仿，年紀接近，且能隨時接觸的到，赫然就是極佳的愛戀對象！
很好，有目標了！
林悟激動的暗自揮了下拳頭，大步往外走。
卻因為分心，腳下一絆，把一具尸體給踢了出去兩三米遠，白布都被掀飛了。
尸體撞到門邊。
咯吱。
剛好這時，門開了。
看看地上的尸體，又看看林悟，那人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齊，齊師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悟連忙上前，把尸體抱回原位，蓋上白布。
然后他就發現尸體好像被他踢得有點……散架？
林悟心下有些慌。
這時候，齊東佳開口了。
“林悟師兄，沒事就請離開吧。”
“師傅下命令了，讓我把尸體都挪走，準備火化入土了。”
林悟連忙點頭。
“啊，嗯嗯……我這就走，這就走。”
林悟匆匆離開。
齊東佳看著林悟離去的背影，面有疑惑，但也沒有多想，直接開始了搬尸體的活。
半個時辰后。
煉藥房。
“妖……呢？”
元紅心看著一個個有些殘破的尸體。
人有些懵。
尸體體內的鉆心妖呢？怎么沒了這么多？
自我消亡的有這么快嗎？
變異了？
還是出現的新的變種了？
由于不是實時觀察尸體每一秒的變化，所以元紅心也有些拿捏不準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好在檢查了下，還是有部分尸體殘留大量鉆心妖可以回收的。
不過，心頭的疑惑，還是揮之不去。
想了下，他叫來了齊東佳。
“你去停尸房時，可有看到過誰？或者誰動過尸體？”
齊東佳疑惑。
誰會動尸體啊！
但既然師傅問起，他回想了下，回答道：“我去的時候，林悟師兄也在停尸間。”
“他在那干嘛？”
“不知道……不過林悟師兄踢了某具尸體一腳。當時我感覺他的舉止很奇怪。”
齊東佳有什么回什么，對師傅從不設防。
“……行，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齊東佳退下了，元紅心卻若有所思。
“林悟……林家？”
“應該不會吧。”
“難道是林臥天一死，林家那邊就開始肆無忌憚的調查我了？”
“沒了林臥天在林家那邊打掩護，確實麻煩了很多。”
看似元體武館，獨立自主，不于各個勢力產生瓜葛。
實則自然還是有所傾向和掛鉤的。
有林臥天這層關系在，元體武館其實是有點偏向林家的勢力。
只不過林臥天不為林家服務，而是為了那個終極理想而行動。
所以林家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元體武館的秘密。
但那么大的家族，多多少少應該都有點察覺到元體武館的小動作。
區別只在于林臥天在世的時候，不會派人去調查而已。
可現在，林臥天走了，元體武館和林家的紐帶，潤滑劑，消失了。
關系，自然也就有了微妙的變化。
至于林悟，在林家連說話的余地都沒有，自然也沒資格為武館做擔保。
“……必須加快動作了，如果被林家意識到我真正的意圖。”
“我所有的成果，都會被其剝奪走。”
元紅心收心，將尸體一具具投入火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