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爆響。
森蛇幫的大鐵門,轟然炸裂!
漫天鐵片,如玻璃渣般紛紛插落在幫內的泥土之中。
巨大的轟鳴聲,瞬間引起了幫派上下所有人的注意。
動靜之大,哪怕是熟睡的熊如冬,都被猛然驚醒。
什么情況?!
熟練的抓起衣服套在身上,熊如冬直接沖出房門之外。
跳至屋頂,往聲音來源一看。
只一眼,熊如冬就猛然色變。
只因他這一看,看到的是足足百多號幫眾齊齊涌向門口來敵,卻只見一聲爆響,所有人全都四分五裂的炸裂出去,殘肢斷臂互相碰撞的亂飛出去,場面慘烈到了極點。
以那老頭為中心,朝周圍濺射出去的鮮血,幾乎形成了某種地獄般的繪畫,讓人感到心驚膽跳。
而在這時,明明隔著如此遠的距離,那老頭竟像是感知了什么,緩緩轉過頭來,看向了這邊!
咕咚!
熊如冬心頭劇烈一顫。
下一瞬。
一只五指大手,已經蓋在了他的臉上。
“聽說,你們森蛇幫,有一個姓刁的高手……他在哪?”
那枯老的手掌,慢慢滑落,掐在了熊如冬的脖子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心臟劇烈跳動,一跳快過一跳,讓熊如冬幾乎窒息。
既是因為老頭那橫跨數百米,驚呼瞬移般的恐怖身法,更因……
“愚,愚地府,百武堂堂主,葬三千!葬大人!”
“認得我?不錯不錯,但你并沒回答我的問題。”
咔嚓!咔嚓!
脖子上的壓迫感瞬間加重,脖頸骨頭發出脆弱不堪的聲響,刺激的熊如冬滿頭大汗,滿臉驚恐。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他竟是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刁大人……刁大人不在,不在幫派里……”
憋紅著臉的熊如冬,艱難的滾動喉嚨,發出聲音。
“不在幫派,那就說明之前在嘍?說!他去哪了!”
壓迫感再度加重,熊如冬幾乎雙眼翻白,拼命想要掙扎,卻無法掙脫分毫,只感覺意識在快速遠去。
“老東西,給我放開他!!”
忽的,一聲爆喝,猛然從上方響起。
沒等熊如冬回神……呲啦一聲!
來人就已在半空中被撕裂成兩半。
上下兩截身子分開落在兩人周圍,甚至斷截處還露著腸子。
熊如冬這時才從尸體上,看清了來人是誰。
“田,田星漢?!”
同為森蛇幫堂主之一的田星漢,竟沒在葬三千手里走過一招!
熊如冬身體因恐懼,而不可控制的發顫,而他的身后,更是照來一片明亮火光。
只聽……
“不!!!”
堂主之一的長香之,看著尸體發出凄厲的慘叫,瞬間就喪失理智,帶著眾人一起沖殺上來。
“不要過來!快逃!他是愚地府堂主……”
動彈不得的熊如冬連轉過身,正面喝止長香之的能力都沒有,只能聽著背后的喊殺聲快速接近,并……
轟!!!
一聲爆響。
一切嘈雜,歸于靜寂。
熊如冬只感覺到一連串濕漉漉的東西,如雨點般噴濺到了他的身上。一些夜色下看不太清楚的血肉殘渣,掛在了他的肩頭,然后,便沒有然后了。
后方現在是什么樣的慘烈畫面,熊如冬幾乎可以想象得到。
不知何時冒出強烈的耳鳴聲,讓熊如冬感覺當下這一切,似真似幻。
直到葬三千用掐著他的脖子的那只手,將他單手舉起在半空,耳鳴聲才快速消退下去。
“我再問一遍,那個姓刁的,在哪!”
冷漠的聲音,如同平等踐踏路過的每只螞蟻一般,有一種讓人打從心底升起的強烈恐懼感。
“我不……”
熊如冬剛開口,就突然被一道高音蓋過。
“手下留人!這位大人,還請放過我的手下。”
葬三千側過半張臉,看向后方。
只見一團團人群的擁簇下,一個穿著端正的家伙,正擠著僵硬的微笑,與他遙遙對視。
“在下森蛇幫幫主,見過愚地府百武堂堂主,葬大人!”
“嘿!”
葬三千冷笑一聲,隨手將熊如冬扔到旁邊,而后從屋頂下,一躍而下。
剛好,落在了法鴻文的面前。
高大的體型,以及極具壓迫感的俯視,讓法鴻文心臟劇烈的跳動。
但他,知道,現在不掌控住局面,森蛇幫會完蛋,他努力經營的一切,一輩子的追求,都將這一刻全部終結!
乃至他的性命,都將葬送在這一夜!
怪不得……怪不得刁客卿會連夜逃跑,竟是惹上了這等怪物!
森蛇幫此刻幫派內的近千人,幾乎全都聚集在此,聚集在法鴻文的身后。
從那仿佛數不盡的人頭涌動中,葬三千收回視線,落在了站在隊伍最前方的法鴻文身上。
“聽說,你們幫上來了個姓刁的客卿?”
“大人說的,可是刁德一,刁客卿?”
“應該是他了,他人在哪?”
“不巧,在大人來之前,刁客卿已經連夜離開了森蛇幫。”
葬三千笑容收斂,表情逐漸冷漠,冰冷。
“跑的倒是挺快……不過,我又怎么確定,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噗通!
法鴻文直接跪下。
“大人!我森蛇幫對愚地府忠心耿耿,怎敢欺騙大人!”
嘩啦啦。
跪著法鴻文跪下,法鴻文身后跟著的幫眾,也紛紛全部跪下。
這是來之前就吩咐過的,他們可不敢忤逆。
畢竟連堂主大人都不是對手,刁大人還跑路了,他們哪里還敢和這等怪物硬碰硬。
更別提……在雷霆城,和愚地府作對,那不是找死嗎?古往今來,除了義軍,誰能愚地府眼皮子底下活下來。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敢有半分隱瞞……”
葬三千話未說完,忽然轉頭看了側方。
接著,一道身影就從黑暗中忽然冒出。
“葬三千,人呢?抓到沒?”
黑暗中的身影,在眾人的火把光照中映出容顏。
只一眼,法鴻文就再度低下頭去,心臟撲通撲通的直跳。
只因來人,赫然就是……
“見過愚地府明堂堂主,今大人!”
法鴻文低著頭大聲喊道,整個臉已經遍布冷汗。
刁客卿,何等何能,竟同時惹上愚地府兩位堂主大人的追查?!!
這是真不要命了啊!!
他整個森蛇幫別說堂主了,連愚地府的隊長都不敢多有招惹,結果刁客卿一下惹倆,還給找上門了,你不逃命誰逃命!
“來的最快的是你嗎……嘿!”
葬三千冷笑一聲,仿佛意有所指。
今方在沒接茬。
他確實呆在了離宋振榮府上相對近一點的距離處理義軍據點,為的,自然是能有消息時,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比起其他堂主,他與某人的仇恨,反而是最重。
“欺騙宋振榮的義軍反賊,名叫刁德一,一直潛伏在森蛇幫,嗅覺相當敏銳,不愧是義軍反賊,我還沒到,他就已經逃了。不過這只是森蛇幫的一面之詞,我還得徹查此地,看看他是不是躲在哪里了。”
義軍……義軍反賊?!
法鴻文聽到兩人談話,差點兩眼一黑給暈過去。
他一直仰仗的大高手,竟是義軍的人,這下真是跳進河里都洗不清了!
不過,他腦瓜子轉的極快,忽然開口道。
“果然!果然是義軍反賊嗎!我早就猜到,刁德一這人,大有問題!他夫人更是反賊中的反賊,手段殘忍難言,什么神醫之名,簡直可笑!”
“夫人?”
葬三千和今方在齊齊一愣。
而法鴻文也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心中頓時燃起生存的希望。
“兩位大人不知道?刁德一身邊一直帶著他夫人!他夫人便是近些時日,名聲鵲起的丁惠,丁反賊!我打聽過此女消息,此女一身怪異醫術,突然重返雷霆城,恐怕就是為了回來,專門來報效義軍的!”
丁惠?
那個醫師中的怪胎?
葬三千和今方在對視一眼。
他們確實聽過丁惠的名頭,甚至比起刁德一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家伙,丁惠才算是他們認知中,真正有辨識度的人。
“原來是她……”
“竟是她啊,難道這刁德一,是她從外面拐回來的高手,專門回來搞事情的?”
一時間,各種猜想從兩人腦海中冒出,重心一下子從方羽身上,轉移到丁惠這邊。
畢竟,他們和方羽可以算是無冤無仇,甚至沒有交集。但丁惠,那可是算半個熟人了。
丁惠最初在雷霆城名聲鵲起的時候,他們愚地府還考慮過要不要招攬進來呢。
后來丁惠離開雷霆城,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沒想到,幾年未見,再回來,就掀起腥風血雨。
虧他們之前聽到丁惠的消息,還單純只是覺得丁惠在外面混不下去,回雷霆城混日子了而已。
“她此番回來,說不定是幾年之謀劃,所圖非小……”
“連那個高手都心甘情愿的被她驅使……不可小視!”
兩位堂主心中多了幾分警惕,更多了幾分了然。
本來,他們以為對手是完全未知的存在,是突然冒出來的義軍高手。
但現在,他們明白了,就是個丁惠喊過來的打手而已。
重點,不再是純粹的打手,而是負責指揮的大腦了。
“這幾年,一直沒有丁惠的消息,說不定她暗中一直與雷霆城的什么人有所聯系,說不定,義軍的崛起,就有她的一分!不然怎么義軍一起勢,她就回來了!”今方在冷聲說道。
“那刁德一不好查,但丁惠的蹤跡,可是有跡可循的。”葬三千也應聲道。
不過眼下,還是優先查查這兩人還在不在森蛇幫。
“我去找人,你留下來審問他們。”葬三千說完,人就消失在夜色中,接著就是一棟棟樓房被爆破的聲。
今方在也想去找人,但想了想,還是留在這盤問了起來。
法鴻文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除了一些對自己不利的細節外,基本全招了。最重要的是,法鴻文在言辭中,完全把他自己摘干凈了。
“我是受刁德一蠱惑,才將他們招攬為客卿的!”
“這些日子,我其實也一直暗中有提防兩人,這兩人這些日子接觸過什么人,來往行蹤,我都有所留意的!”
“其實我們森蛇幫早就想向愚地府舉報這兩不速之客了,但奈何我們森蛇幫實力不足,在刁德一的逼迫下,根本不敢反抗啊!幸虧兩位大人查案至此,才解救了我們森蛇幫啊!”
言語中,方羽已經成了十惡不赦之徒,還和敗血分身妖有染,借此機會深入森蛇幫,掌控森蛇幫的一切。
“對了!那刁德一還說了,日后他還會再找我們森蛇幫討要物資!若他再聯系我,我會立刻通報兩位大人!幫助愚地府拿下義軍反賊!”
那嘴臉,讓憨厚的熊如冬,都忍不住別過臉去。
他明白幫主的用心良苦,只是為此歪曲事實,實在讓他感到不舒服。
為了森蛇幫的存活,不出聲,已經是熊如冬最大的努力了。
“很好,情況我大概已經了解了。”
今方在面無表情的說道,視線卻是看向了不遠處。
他的手下,已經帶著人涌了過來。
不僅如此,他能感知到,整個森蛇幫周圍,都被愚地府的人員團團包圍,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了。
“今大人……”宋振榮神色復雜的帶隊過來行禮道。
不久前,他才專門派人來這里迎接丁神醫,結果現在卻是……
“振榮。”
葬三千這時剛好也回來了,在他的身后,森蛇幫的各個樓房幾乎倒塌一片,有些女眷還未從屋子里出來的,也紛紛倒在了廢墟中,隱隱有哭喊聲傳來。
“其他人都通知到了嗎?”葬三千看向宋振榮。
宋振榮低頭道:“還沒有,我看今大人匆匆趕往這邊,就想先帶人過來增援……”
“沒有紀律!等會再和伱算賬!”
葬三千說完,看向了今方在,微微搖頭。
“找遍了,沒有找到人。他們真的已經跑了。”
“我也問過了,兩三個時辰前坐著馬車走的,同行還有一男一女,可能就是你說的……義軍那兩個調動職位的人員。”
“鹿巧春和愚季?”
“對。”
對上了。
一切都對上了!
葬三千眼神冰冷,帶有殺氣。
“他們逃哪去了?架著馬車走的,總會留下痕跡!”
“不錯!這正是他們留下的最大的破綻,但無論你我,都不擅長這等跟蹤的手段。所以宋振榮來的正好,你把我們隊伍里擅長追蹤的那批人現在都叫過來。”
“是!”宋振榮應聲退下。
事情總算有了眉目,兩人現在心情都還算不錯。
看著跪在地上的法鴻文,葬三千直接走了過去。
“大,大人?”法鴻文緊張地問道。
“別緊張,我只是想問問你,森蛇幫與義軍勾結,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解決為好?”
法鴻文連忙磕頭。
“大人!森蛇幫被義軍反賊蒙騙,才做出如此事情,非我幫本意啊!還請大人網開一面,還請大人給我們一個機會!”
葬三千笑著說道:“我這人最講道理,既然森蛇幫只是被蒙騙,那小小的懲戒一下就好。你身后那位,應該是你夫人吧?這樣,你過去把她腦袋割下來,這事就這么算了。”
法鴻文第一遍聽到這話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當他錯愕的抬起頭,看到葬三千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頓時只覺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從心頭涌起。
“大,大人……”
他幾乎顫著音說道,但卻被葬三千一個眼神,給嚇得連忙爬起身。
抽出腰側配劍,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人。
才有過幾天魚水之歡,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法鴻文根本對這個女人下不去手,只覺自己不是個東西。
但最不是東西,還是葬三千這個畜生!
所以為了活命,為了森蛇幫……他毅然決然,猛然揮劍斬下!
然而就在這時,他斬下去的劍,被人用兩指牢牢夾住了。
“大,大人?”
法鴻文茫然了。
“嘖嘖嘖……”
兩只夾劍的葬三千,笑著感嘆道:“為了表忠心,你可真是不顧一切的。”
“大人,我們森蛇幫對愚地府的忠心,日月可鑒!”法鴻文連忙跪地說道。
剛說完,法鴻文就看到了他生命中,最快的一劍。
劍光如同一道溪水般,閃過了他的脖頸。
人頭,自然而然的,滾落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
一直跪地不起,早已嚇壞的幫主夫人,看著滾落到眼前的頭顱,頓時嚇得尖叫出聲,兩眼一翻白,直接昏死了過去。
“幫主大人?!”
“不!!!”
“愚地府……愚地府為何……”
有人憤怒,有人猛然站起,但更多的人,是跪地沉默,如鴕鳥般不敢出聲。
“你殺了他干什么?!”今方在還以為葬三千只是玩玩,沒想到是真下死手:“他說刁德一以后還會找他要物資的!你殺了他不久斷了這條線了!”
葬三千卻只是瞥了他一眼:“今夜我們都在森蛇幫鬧到這個地步了,他刁德一但凡有點腦子,都不可能在和森蛇幫有任何交集。這人,早已就沒用了!他們只是死了一個幫主,而我們,是損失一名堂主!這筆賬,才剛剛開始清算!”
今方在沉默了,其他人更是瑟瑟發抖。
但好在,葬三千只是殺了幫主大人,其他人,都只是聽候發落罷了。
伴隨著宋振榮帶來擅長追蹤的人員,順著道路的馬車痕跡,葬三千和今方在離開了森蛇幫,讓混亂過后的此地,逐漸歸于靜寂,只有時不時發出的哭泣聲,環繞在此地,久久不散。
而隨著法鴻文,和法肖兩人雙雙身死,似乎誰也沒有懷疑過,為何這兩人的長相,會如此相似。
苦厄山。
一顆小小的石粒,順著山體滾落。
山上眾妖,早已見怪不怪。
但這次,有些不一樣,因為千丈石佛,那巨大的雙眼,緩緩的睜開了些許縫隙。
像是從分身中得到了訊息,其目之所及,似乎正是那遙遠的……雷霆城,所在之方向!
“師祖?”棲息在千丈石佛肩頭的黑鳥,疑惑睜眼。
千丈石佛沒有回應,只是轟隆隆的緩緩閉目。
下一瞬……
雷霆城內。
分布在城內的各個佛像,一道道氣息,像是突然有所感應,紛紛睜開雙眼。
“……這是?!”
“……時機臨近了!”
“等了這么多年,總算……”
“我們成‘佛’的日子,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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